两女孩儿就这么站在楼梯口,举着各自手中的名片瞅瞅。“花蕊,美国陶式化学公司总经理秘书,好神气!好漂亮!好美!”
“税文芳芳,市化学协会办公室主任。税,文,芳,芳?税,天下还有姓税的?怎么都姓税啊?”
花蕊喃喃自语,总感到有哪点儿不对。
瞧她一副懵懂相,芳芳凑近了她耳朵:“告诉你吧,税会是我老爸,所以我不怕他。”花蕊怔怔,可不相信:“可能吗?哪有父女同在一个单位的?”
芳芳忍不住又搂住她:“别犯傻啦,亲爱的,这是在中国。还有一家四口同在一个部门的哩。来,让我亲亲。”突然又松开她,有人上楼来了。
快下班时,
总经办的电话响起。
顺便提一句,由于总秘和总办主任,同一间办公室同一张办公桌,这种电话一般都是由田螺姑娘接答,花蕊自觉装没听见,或者故意慢半拍谦让。
田螺的好强与敌意是明显的,一向讲究息事宁人和为贵的花蕊,不愿意也不屑与其相争。“madeline,您好!哦,她在,好的。”
话筒扬向了花蕊,
总秘接过,原来是副总经理,一个与财务主任同龄的年轻妇女。
madeline副总,人如其名,刚好来自美国犹他洲的麦格达拉,这英文名字好像就是专为她而创造的。
madeline副总公开的工作职责,是协助神法老板,或者受其委托管理公司工作。实际上,她的存在可有可无。
说可有,
是因为全世界通用的公司法章程上,企业的机构图里,必须有副总经理这个管理。
说可无,是因为她基本上不管事情,陶式公司(中国分公司)的业务,实行垂直领导,神法老板的工作安排和指示,通过总经办直接下达到各个部门和车间,各基层工作的。
具体执行情况,再由总经办检查,督促并反馈,有点像中国的总经理负责制。可这么一来,承上启下的总经办,具体说来就是总办田螺主任,就处在了极其重要的位置。
当然,到目前为止。
还没发现田螺主任挟权自傲,营私舞弊等状况。
可是,这种显而易见的不足,却早引起了美国总公司的注意和警觉。于是,在陶氏(中国公司)运行两年左右后,就示意神法老板召一个尽职尽责的总秘。
花蕊就是在这种大前提下,有幸进入的公司,也就种下了与田螺主任矛盾的主要祸根。那么,即然只是为了纸面上的需要,美国总部有必要专设一个副总经理吗?
答案,就在这里。
不但必要,而且必须。
因为madeline副总,是美国总部大老板啰德里格斯先生的小女儿。一般人不了解的是,她还是美国普林斯顿大学,(princetonuniversity)的访问学者,washingtonpost《华盛顿邮报》和chicagodailytribune《芝加哥论坛报》的特约撰稿人。
madeline副总的真实身份,公司人人皆知,而后三种身份,却只有美方高层和中方的总秘加总办主任才明白。
“您好,madeline副总,我是花蕊。”
“你好,stamen;pistil,今天有空吗?”
madeline副总客气的笑问,又叹到:“多么美好的仲夏之夜啊,在这样美丽的傍晚散步,一定充满了诗意。”可花蕊,却不引人注意的微微皱皱眉。
这意味着,访问学者和特约撰稿人,又想与她结伴而行,其目的,了解中国的民风民情,选抓中国现实生活和社会各层面的点滴,典型和案例。
要说madeline副总,
倒是从没隐瞒过自己,喜欢和花蕊结伴而行的真正目的。
花蕊起初也太没上心。直到一个月前,madeline副总化名的特约文章《东方花絮之一》,在《芝加哥论坛报》和《华盛顿邮报》登出后。
正在上班的花蕊,忽然接到一个陌生的无名电话,仔细询问了她个人和工作的具体情况,然后压下了话筒。花蕊对此,颇感莫名其妙。
花蕊毕竟是高学历的文学硕士,
将其前因后果联系起来想想,有一种不妙不祥之感。
当晚,花蕊把无名电话的号码抄下输入百度查询,却杳无音讯。自己试拨过去,次次盲音。第两天,男女闺密来后,三人又一起分析研究,依然不得要领。
结果,还是朴华不知通过什么方法,好容易才查到了无名电话的源头——本地,把三人吓出了一身冷汗,不知所措……
所以现在呢。
听到madeline副总的邀请,花蕊颇感为难。
不愿意陪着去?可总得有个不引起对方不快和怀疑的借口。当然啰,对一个单身的年轻女孩儿,何愁没有借口?
问题是,madeline副总的精明和敏感,花蕊己有亲身体会,要想滑过她,基本上很难。而且,一次是借口,两次是借故,三次呢?
好事不过三。
得罪了美国大老板的女儿,也就等于自己辞职走人了。
说真的,就找工作这事儿,花蕊没有其他同龄人的焦虑,担心、坎坷和苦大仇深。响当当的名牌大学文学硕士,老妈董事长老爸头儿。
更兼自己高挑亮丽,加上良好的运气,嗬,别提了。据说,时下的女大学生们有两难,工作难,嫁人难。可对花蕊来说,只要自己举起指头凌空晃晃。
工作嫁人。
轻易而举。
重要的是,要找一个自己愿意做的工作,一个自己看得上眼的爱人!“stamen;pistil,你是不是,下班后有了安排?”
好个madeline副总,不但感到了对方的为难,而且机智地(或叫善解人意),为对方铺好了下台阶。花蕊自然顺话答话,用为难的口吻回答。
“是呀,madeline副总,如果您提前,也许,对不起,哎要不,”
“不用不用。”
madeline笑到:“我理解,iunderstand;isee,中国人很讲究说话算话,毁约和迟到都是不好的,也是immorality;miscreancy;viciousness。其实,我只是想约你一起进肯德基。以示上次你陪我的谢意。”
话多失言,精明的madeline副总绝没想到,自己最后多余的解释,恰好暴露了自己的不满。这让听懂了的花蕊一咬牙,改了口。
“madeline副总,我陪您去。那边是老朋友了,也没什么大事儿,明天再陪她就是。”
“哦,真的?可是,”
“我在总经办等您,还是?”花蕊一眼看到愤怒得双颊泛红的田螺主任,垂垂眼皮儿,身子扭向一边。花蕊想,也好,这事儿得趁机给madeline说说,如能因此调整更好。
这种面对面的尴尬,
早就该结束了。
“总经办吧,我可能要耽搁几分钟,对不起。”“好的”花蕊放下了话筒。想想,起身到室外给男女闺密打手机。重回办公室,田螺正捧着话筒,眼泪汪汪的连说带抽泣。
平时的淑女和女强人形象,烟消云散。办公室一侧的几个小文员,都小心翼翼,噤若寒蝉,低头在各自的电脑前忙忙碌碌……
madeline说得对,
出了公司,她的确是引着花蕊朝独一味小吃街走。
中国陶式公司的这三个美国高层,虽然都能说和引用一些常用的中国话,可都不算太好,语气里都掺杂着浓厚美式英语发音。
具体听来,就像舌头下塞了颗水果糖,咕嘟咕噜的:“上次有了你帮助,我才能写出那篇‘东方花絮’,所以,我一定要请你波一顿的,doyouunderstandit?;canyougetit?”
“thanks;thankyou。”
花蕊礼貌的微笑着,客气着。
“我是您的员工,这是我应该做的。”美国大老板的女儿,一袭浅白色紧身衫,有些磨旧掉色的牛仔裤,一头披肩金发,鼻尖上挂着几颗汗珠。
背着一个掉漆的小背包,比花蕊还高一头的身子,发育良好,丰乳肥臀,前凸后翘,虽如一个街上随处可见的外国女子,却也格外引人注目。
走在傍晚的夏夜里,
madeline高兴得东张西望。
“中国,真神秘真好,我喜欢波一顿,说说,你想波什么?”花蕊矜持的摇摇头,这三个美国高层的食量惊人,黑咖啡一杯杯的灌。
什么面包鸡腿沙拉点心,时不时还有中国馒头,煎饼和包子什么的,一盘盘一笼笼的,就往自个儿胃里吞,其潇洒生猛样,真叫花蕊和田螺望而生畏。
问题是,尽管如此。
三人的身材却并不臃肿,思维也非迟钝。
好像那些好莱坞影片所传送的信息,全是艺术虚构一样。“噢别客气,我告诉你呀,我想波些什么意儿?”madeline眉飞色舞的,还扳起了手指头。
“麻辣纸丝,蚂蚂上树,小便……”花蕊听着就想笑,耳濡目染久了,她当然知道madeline说的是些什么,可是,待会儿小吃街上的老板们,有得哭笑不得了。
花蕊看看自己的手机,
在心里估摸着时间。
如果时间完得早,还可以到相亲角去逛逛,因为接电话后的男女闺密,都异口同声的说:“美国老板请吃饭,好哇,不吃白不吃。定了,吃后赶到,我在公园等你,不见不散。”
想想那李娜,想想那朴华,花蕊有一同病相怜的严重感受。李娜漂亮,朴华潇洒,三人同大学同班同臭味,不同的是专业。
可是,天妒红颜。
天妒才子,好人没好报。
毕业后的三人,在各自的世界转悠一番,而立之年了却都还是单身青年,不,该叫单身中年了。不过,虽然好闺密们都对此感到憋屈,李娜朴华却对花蕊更给予深深的同情。
一因花蕊各方面情况都比自己好多了,不该落单的。两来推出花蕊领头,自己也暗地里也能求个心理平衡。因此,在花蕊的亲事上,男女闺密都比自己还主动积极和着急。
嚓!一道白光闪过。
花蕊不高兴的盯盯那男孩,挥挥手。
举着单反,背着背包,鸭舌帽向后戴着的男孩,扬扬眼梢,嚓嚓嚓!又是几张。然后,对花蕊和madeline举起手指,做了个ok手势,双足一蹲,绿色的速滑板轻快的滑了出去。
对此早己习惯的madeline愉快地望着男孩远去的身影:“这个街拍挺帅的,噢上帝,好像是个男孩子?”花蕊点头。
“可上次的街拍,却是女孩儿?”
“街拍呀,男女都可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