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位能使出这绝招的,正是苍山剑宗第一代掌门。
他曾凭借这招剑气封喉独步江湖打遍天下无敌手,并创立苍山剑宗,多开门派,广收弟子。在后来撰修苍山剑宗独门武学秘籍时,有把这一招详细记录在其中,并不藏私而是希望后世的苍山弟子人人都能学到。
人人都能成为苍山剑宗的顶梁之柱,用自身的武学技艺保护苍山保护师门保护天下百姓。
可惜的是书成后不久第一代掌门就去世了,就在那天夜里狂风骤雨天雷引火,不幸的是木制建筑藏书阁在雷电的轰击连同其中的所有典籍。
包括记载有天下第一招剑气封侯的苍山剑宗武学秘籍全部付之一炬。
此后世人皆知天下第一招,却不知如何修习,要怎样才能练成,要怎样才能练会,要怎样才能练精。这也是一百多年前的事了。
巧的是掌门故去时,书也不复留存。赵泽记得师父曾说,这也许就是天意吧。说这话时师父去世时眼神中流露出的不舍,不甘与惋惜,也是清晰可见的。
说不向往,那是假的,也知道江湖代代高手辈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绝招。
这样才能在人才辈出高手林立的江湖中有自己的一席之地,有自己的一片天地,有自己的独门秘笈。
即使不能一招制敌,最起码也能在危急之时最起码有保命的一招,却无人能练成这天下第一招。然而赵泽万万想不到的是,东瀛来的藤原直子居然能使出这一招,而赵泽实在是想不出东瀛来客。
为什么会学到苍山剑宗的独门秘笈更何况这秘笈已失传多年,而且犹如摘花一般轻而易举,好像对她来说这天下第一招不是能独步江湖的绝顶武功,而是在自家厨房随手切白菜的那么一刀似的。简直是易如反掌,万军丛中如探囊取物般轻而易举。
赵一鸣那一声一出口,不仅是苍山弟子们都瞠目结舌,那娘娘腔都吓得往后一缩。赵泽张了张嘴,没出声。藤原直子听见他这么一声喊,回头笑靥如花:“哪有那么神,不过是不想让哥哥的剑挨到这几个喽啰罢了。子澜兄弟,下巴还好?快收一下,都能放个苹果进去了。”赵子澜如梦方醒,回过神来用手肘顶了顶下巴,喃喃道:“直子小姐......您也太厉害了吧......好帅的一剑啊......”
藤原直子笑而不语。缓缓回过头去,面上依然带笑,只不过是冷笑,而且在那个娘娘腔眼里,这藤原直子分明不是人类女子,而是来追魂索命的狠厉白无常。
哆哆嗦嗦话都说不出,藤原直子也不看她,只是提着剑走到地上横七竖八躺着的人堆里。
方才运气好些的魔教弟子只是被酒坊的伙计们——武功其实都很不错的伙计们砍在手腕废掉武功,不过接下来他们的运气可就没这么好了。
闭着眼睛装死是没有用的,她仿佛能看穿谁是真的断了气而谁是装的一样,闲庭信步般走来走去,心情不错地开口道:“不是我说你们魔教啊,我切一车的白菜都比这个花费的时间多,你们还不如白菜。”
嘴上仿佛是在说笑,可手上的剑却不停,装死的人都躲不过她直插心口的一剑,一声声惨叫好像催命符一般吓得娘娘腔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还没完,这才三个人。藤原直子一边继续着手上的事一边又慢慢地说,脸上带着看起来有几分惊悚的笑:“你想看看用自己的脸做成的面具是什么样子吗?不用照镜子就能知道自己长什么样,多好啊。其实我今天心情不是太好,谁让你们去截我的手下呢。要不你回去吧?等我心情好的时候再来,那时候可以好好招待你一下,让你能在鬼门关前,看清楚黑白无常长什么样再一脚迈进去。”她蹲下身,又插了一个人的心口,血飞溅在她脸上,转头吓得娘娘腔“啊”的一嗓子叫了出来。
鲜血映衬下的笑,格外地诡异又绮丽。
娘娘腔其实是真的想跑,只是下的尿了裤子魂飞魄散。
虽然是想跑但是过度的惊吓搞得他腿肚子开始抽筋,不过他这会连站起来都够呛。
藤原直子看也不看他,低着头继续找还没彻底死掉的人,又开口道:“你见过东瀛春天的樱花吗?
很漂亮哦,颜色从浅到深参差错落,鬼斧神工,美得简直不像是真的现实的人间。
其实传说中,有许多独孤求败的武士,因为找不到对手而失去了对生活的追求,都失去了对生活的向往,对胜利的渴望,对远方诗和田野的向往。
甚至失去了对儿时梦想的执着,选择在樱花树下自尽,鲜血流进土里,那样的樱花树再次开花时,颜色就会比以前更红一些呢。
你想不想看一看,埋葬你自己的那棵樱花树,来年再开花时,花朵会有多红呢?”
话音传到苍山众弟子的耳朵里,大家都害怕得缩一缩脖子。藤原直子似是很开心地大笑两声,话锋一转:“不过呢......”衣袖一张,一枚断骨钉从蝶翼般的袖中飞出,直直穿过娘娘腔的眉心从脑后飞了出去,还没来得及惨叫就倒了下去,白钉子进红钉子出红白夹杂流出,实在有点惨。
方才还没说完的最后三个字,藤原直子摇摇头:“不配啊。真以为自己是什么人物呢?苍山的土地你都配不上。”她手一扬,藤原安正抬手接住自己的佩剑直接收回剑鞘,速度飞快,甚至都常人都来不及看得清,但赵泽看得清清楚楚,是没有沾着一丝血的。
突然,树下的众弟子们爆出一阵欢呼,争先恐后涌向藤原直子,把她围在中间。有的感谢她为自己的师门出了一口恶气,有的则跳着喊着想要向她学天下第一招,赵灵也仿佛不害怕似的,拿出自己的手帕坚持让她擦一擦脸。
藤原直子摸摸这个,拍拍那个,脸上的笑容又变回了平时的柔和弧度。赵一鸣无奈地笑着拍了拍赵泽:“有这样的武功,还看什么华山论剑。恐怕在直子小姐眼里,咱们的比试还不如人家切白菜有趣呢?”
又闹了好一阵,众人才各自回房休息,散去时仍然三三两两结伴,叽叽咕咕地议论着方才的情形。伙计们正在打扫收拾,藤原直子扶了扶头上的流苏发饰,接过侍女递来的折扇,打开扇着风。赵泽听她念叨着热,噗嗤就笑了:“刚才活动筋骨活动过头了吧,不觉得热才怪呢。”
藤原直子白了他一眼,依旧是调侃的语气:“哎,方才大家可都鼓掌欢呼呢。你不也夸夸我吗?”赵泽摊手:“你都说了那是切白菜。夸你刀工不错,把白菜切出花来了?”“对啊对啊,切白菜也可以很有观赏性的好不好!”
说话间抬头看了看天上的月色,乌云不知何时都散去了,朦胧柔和的月亮挂在天上,一阵风拂过,卷起额前的碎发,藤原直子眯了眯眼。
“之前的故事还没讲完吧?你还想听我继续说吗?”
赵泽点点头:“刚才说到处置了那个皇妃吧。”
“是啊。”藤原直子抬头望着天上的月色,语气淡然。
“我该说什么呢?
明明我上个月在宫里的花园遇到那个皇妃时,她还会很温柔地笑,亲手扶起对她行礼的我,夸一声藤原家的好孩子,命侍女拿给我一包糖果吃呢。
她死去的那一天,给我的那包糖果还剩下最后一块。我躺在床上,把那最后一块糖放进嘴里。很甜啊那颗糖,那是我直到今天为止吃过的最甜的糖了。明明那么甜,为什么我却哭了呢。”不是疑问,也没有得到回答。
“眼泪怎么也止不住,就那么哭着吃完了那颗糖。那个拿给我糖果的侍女,是从小就被分到她身边去服侍的。这件事情过去之后,这个侍女被从皇宫里放了出来。哥哥说是因为她曾经表现出对我有真实的善意,被特别宽恕的。”
赵泽了然,说的就是拿给她糖的事了。他忍不住猜测道:“你该不会把那个侍女留下来,留在自己身边了吧?”
藤原直子嗯了一声。赵泽惊讶道:“真的啊?”
“真的啊。本来我想让她到我身边来,哥哥起初并不同意,可是我说,我真的很喜欢她给我的糖果。哥哥就同意了。真是意外的顺利啊。她对我说,她最擅长做糖果了。
之前给我的那一包,就是她亲手做的呢。
就这样,我长到现在二十二岁,还在每年吃着她的糖果。
她也从最普通的侍女,成为如今藤原家资历甚老的嬷嬷,嫁了爱她如珍宝的丈夫,有了孝顺的子女。
她说只要我喜欢,就会一直给我做糖果吃,还把这门手艺传给了自己的孩子,以后她做不动了,还有他们,能一直一直做给我吃,直到我也变老,不再咬得动。”
“这个结局,也算是挺好的了。”赵泽伸了个懒腰,“其实我倒觉得,你也不算是狠心。真的生在贵族家庭的人,没有点手段怕是不行的,再说又是在后宫。你们那还算是好的,在我们这的皇宫里只怕更狠,各种招数只有你想不到的。
我也看过几本讲前朝秘史的话本,那里头的皇后嫔妃们,只看文字就晓得有多么貌美如花,个个又多才多艺,弹琴写诗唱歌跳舞什么的。
可是就为了争宠,下毒巫蛊收买身边侍奉的人这些都不稀罕,好像除了在皇帝身边之外,就只剩互相残杀了。
我也想过,她们为什么不能好好相处呢?
这样不就你好我好大家好了吗?
可是仔细一想,人心总是不足,得到一分还想要五分,得到五分还想要十分,凭什么皇上就只充爱你一个人?
我的相貌、家世和才华都不逊色,凭什么就你独占君恩呢?
皇帝当然是听不到这些话呢,那么就只好让你消失了。
后宫佳丽三千人,没有了这一朵桃花,还有别的杏花梨花牡丹花月季花,皇宫里可是从来都不缺姹紫嫣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