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王山洛在沧溟仙会上收获颇丰,觉得不虚此行时,晋阳公主再一次满脸失望的出了洛阳皇城,回到了太平公主府。她再一次试图游说圣后武媚,请求她发发善心放过李贤。可是却遭到了圣后武媚冷冰冰的拒绝。
她依靠在翠幄青油车的车厢上,回到了太平公主府,一路上,听着车轴发出吱呀吱呀的响声,晋阳公主心里越发的烦乱。这几日,晋阳公主从长安匆匆赶到洛阳,又一直殚精竭虑的谋划盘算,晋阳公主也感到身心俱疲。青油车刚进了太平公主府的后门,早已等候着的五色儿立刻迎了上来。五色儿搀扶着晋阳公主的手臂,把她扶下轻油车。
晋阳公主刚一下车,五色儿立刻充满希冀的问道:“师尊,这次与祖母商量的如何,祖母可愿意,放过我父亲?”
看着五色儿充满期待的眼神,晋阳公主实在不愿意说出这个让五色儿失望的结果。晋阳公主没有说话,而是把五色儿揽在了怀中,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祖母没有答应是吗?”反倒是五色儿仰起小脸问晋阳公主道。经过了最近一段时间的变故,五色儿的心智已经成熟了很多,至少这次没有得到她期待的那个结果,五色儿只是从心底里感到深深的悲哀。她没有像之前那样忍不住哭出来,她欲已经哭无泪。
“我们先回房间吧。回房之后我再与你细细说。”晋阳公主说。
师徒二人回到了房间之中,屏退了下人之后,晋阳公主有些愤怒的说:“千金公主怎么会有这么蠢的主意,她居然进献了一个面首给你祖母。你祖母居然也恬不知耻,公然将那个男人留在了宫中。皇兄去年才刚刚病逝,现在三个月的大丧才过了没多久。他就这么迫不及待吗?”
“面首?那是什么?”五色儿还不知道面首是什么,于是好奇的问道。
“面首就是……差不多可以说是情人吧。”晋阳公主说道。
“情人!祖母应该都年过六十了,还会……会养情人!”五色儿说到这里都感觉到有些难以启齿。
“今日我跟你祖母见了面,没说几句话,她就要打发我走,还警告我少掺和朝廷的事。她以为我不知道,她这么急着打发我走,就是为了与那个面首腻在一起吗!”晋阳公主有些忿忿地说。
“师尊,要不然我们去求求皇帝吧。皇帝是我八叔,他说话应该会管一些用吧。”
“没有用的。”晋阳公主摇头说道:“旦儿只是你祖母手中的提线木偶而已,你祖母说一,你八叔他绝对不敢说二。要他违逆你祖母的意志是绝对不可能的。之前你七叔就是因为不满你祖母把持权力,想要与你祖母争夺权利,于是大肆提拔韦家的那几个蠢货,结果你七叔刚当了一两个月的皇帝,连皇位都没有坐热,就被你祖母联合裴炎那个老东西轻易废掉,重新立了你八叔为皇帝。裴炎此举实在是搬起石头来砸自己的脚。虽然你七叔做事实在荒唐,但是裴炎还是小瞧了你祖母的魄力与手段,他对你祖母收揽权力如此纵容,到时他恐怕悔之晚矣。”
五色儿看着这几天夙兴夜寐,眉宇间疲态尽显的晋阳公主,一双小杏核眼眨了眨眼,嘴唇嚅动了几下,终于开口说道:“师尊,有道是天家无情。祖母容不下父亲,执意要除掉父亲。她太强势了,没有什么可以阻止她。这都是命,我父亲命该如此,如之奈何。而且师尊这几日反复奔波,也很是辛苦。为了营救我父亲,师尊甚至违背了心中的道义,出卖了王师叔。如果实在没有办法,我们……还回终南山吧。”
“你……”晋阳公主看着仿佛一夜间长大了五色儿,一时间所有话都凝噎在了喉咙中。良久之后,晋阳公主才说道:“丘神勣带着左金吾卫的五百马军从洛阳到巴州有两条路。一条是南下宛城,过叶县新野,到襄阳。然后从襄阳乘船,逆江而上可到巴州。再有就是,先往西到关中,从关中再前往汉中,经剑南道可到山南西道的巴州。荆襄水路纵横,马军难以行进,我料丘神勣必定关中、经汉中、剑阁去往巴州。只是蜀道艰难,丘神勣去巴州至少要耗费半月才能到。”
“难道师尊想要派人去截杀丘神勣,拖延一些时间?”五色儿闻言问道。
晋阳公主摇摇头说道:“截杀丘神绩只会激怒你祖母,我是盘算着从丘神勣神记离开洛阳到如今,已经过了将近十日,我们在等两日看看。过了这两日,即使还能有什么办法,也来不及阻止丘神勣了。所以我们就在等两日看看。而且你祖母想通过金刚奴要挟王仙客,恐怕是打错了算盘,我们暂且先留在洛阳,看看你祖母要怎样对付王仙客,王仙客可不是一个好相与的人。你祖母的梅花内卫若是小瞧了他……哼哼,恐怕到时候偷鸡不成反会蚀一把米。”
五色儿听了晋阳公主的话,似乎觉得她还另有打算,于是试探着问道:“师尊是……”
“我迫不得已出卖王仙客,心中于他实在是有愧。我们先暂且留在洛阳,说不定到时候能帮他一把,也好与他结个善缘。”晋阳公主说道。
“师尊你出尔反尔,王师叔到时候恐怕不能原谅你吧。”五色儿有些担忧的说道。
晋阳公主却笑了笑说:“他或许心中对我会有芥蒂。但是王仙客对金刚奴爱之如命,为了金刚奴,纵使他心里有多么不快,也会放下芥蒂。毕竟他还是有求于我的。这就像是我为了你,选择违背心中的道义,出卖他一样。或许他始终无法释怀,但应该会理解我的。”
五色儿闻言点点头说道:“嗯,那我们就静静地在这看着吧。”
或许是已经觉得是无可为,晋阳公主现在反倒洒脱起来。她抚摸着五色儿的小脑袋说道:“且看着吧,别看你祖母现在权势滔天,好似李唐江山尽在她手掌之中。可是没有那些李唐大臣的支持,她什么都做不成。许多大臣只是想安安稳稳的为国家做事,不想参与到这些皇室之中争权夺利的狗屁倒灶的事儿,才看着你祖母揽权。你祖母野心,手段,魄力。都不缺,但她年纪毕竟也不小了。她所能依靠的也只有她自己而已。武家的那些蠢货,没有一个能成事的。别看现在武氏一门煊赫一时,气焰滔天,等你祖母死了,他们什么都不是。我们就在这里看着,且看他起高楼,且看他宴宾客,且看他楼塌了。”
晋阳公主一颗七窍玲珑心智计百出,可她终究还是没有算到。丘神勣经关中、过子五谷、到汉中、走剑门关入蜀。只是蜀道难行,大队人马为了积蓄马力,又不能纵马狂奔,只能缓辔慢行,丘神勣觉得这样赶路实在是过于缓慢。于是他甩下大队人马让,他的心腹翊卫旅帅郭永年领着人马在后面慢慢追赶。他自己先行带了四十人的马队。一人配两匹马,换马前行。一路上丘神勣一行人晓行夜宿赶往巴州,速度就快了许多。加上一路上的驿站,招待他这个京城来的上差颇为卖力,一应供给俱是捡好的给,于是速度就更快了。
此时丘神勣至巴州已经不足一百五十里,对于一人双马的一众马队来说,一百五十里即使是溜着马走,也已经是朝发夕至。蜀道艰难,丘神勣一行人赶了许多日的路也颇为疲惫,马上的骑士们都是风尘仆仆。丘神勣摘下挂在马鞍前的水囊,拧开塞子灌了一口水,漱漱满嘴的土渣,噗的一口吐出来,这才咕嘟咕嘟的灌了几口。然后重新塞好塞子,把水囊挂好,丘神勣神记打凉棚往前观看,见到前方不远正好有一个驿站。于是丘神勣就用马鞭指着前方的驿站,哈哈笑着对随行的骑士说:“今日就先行在那驿站歇息,明日再赶路。想来明日午时之前即可到达巴州。”
丘神勣领着部下的骑士在驿站休息了一晚上。第二天一早,养足精神的丘神勣领着人马上路了。还未到午时,丘神勣就在巴州城中一个颇为华丽的大宅院里见到了看押废太子李贤的梅花内卫。丘神勣召集看押废太子李贤的梅花内卫,从怀中取出了圣后武媚的密旨当众宣读,梅花内卫验看了密旨之后,就引着丘神勣去见李贤。
李贤是认识邱神勣的,他一见到丘神勣,心中就是一沉。他被幽囚在巴州已经有多年了,从来无人问津。“今日丘神勣前来,应该是奉了母亲的旨意吧。”李贤想到。
丘神勣验明正是李贤本人之后,一挥手,一个看守李贤着梅花内卫便端来一个托盘,托盘中有一个装满酒的酒盏。
随后丘神勣阴恻恻地笑着说道:“六皇子,圣后叫我来赐一杯酒给你喝。”
丘神勣话音刚落,还没等李贤作出反应,便有两个梅花内卫,强行摁着李贤,给他灌下了那杯毒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