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如流水一样,到九月又淌回来;雨水将笑晕开,需要什么对白。”——《站台》
秦霜霜踉踉跄跄地歪倒在一旁的座椅上,冷眼看着眼前散落在地上的啤酒沫,混合着麦芽气味的酒精气味在空气总慢慢氤氲开来,燕嗣涟皱着鼻子嗅了嗅,又无奈摇头,走向秦霜霜身边,低声问:“送你回学校?”
秦霜霜抬眼,她眼里不知不觉已经红了一圈:“不要,燕导,你带我去兜风吧,或者喝酒。”
燕嗣涟伸手抬起她的下巴,慢慢凑近:“你这状态兜风,肯定要感冒发烧,喝酒,恐怕是更不行了。”
“为什么不行?我今天就想喝个烂醉,我闷了好久了,终于把真心话给说出来了……趁着这个劲儿,我……我……”
没想到燕嗣涟另一只手也搭上她的脸,然后两手一捧,硬是把她的脸蛋挤了一下。
他幽幽说:“我怕你酒后乱性。”
得亏白棠没看到这狗血的一幕,不然一定会一口水喷到燕嗣涟脸上。
可这秦霜霜非但没有吃惊,反而顺势勾住了燕嗣涟的脖子,红唇凑近燕嗣涟的耳垂,轻呼:“燕导是怕自己酒后乱性吧?”
燕嗣涟脸上浮现出暧昧不明的表情,只是看着她笑。
“我不怕,你怕么?”秦霜霜笑地愈发花枝乱颤,燕嗣涟捏起她那姹紫嫣红的脸,低声说:“上次你自己送上门来我没要你,想不到你还挺执着的么。”
“燕导,我诚心实意对你,你怎么就不接受我呢?难道你真喜欢那个不解风情的白棠?”
“呵。”燕嗣涟冷笑,“你猜。”
“燕导,只要能跟在你身边,哪怕只有十分之一个位置,我也愿意。”
“没想到你这么喜欢见不得光的身份呐。”
“多刺激啊。”
“行,只要你乖乖的,我保证不会亏待你。”
“醉”恶的夜晚,只有燕嗣涟的房间一片旖旎。
可第二天醒来,就又是一片狼藉了,佘佳坤看见在燕嗣涟房间一丝不挂的秦霜霜时,那叫一个青筋四起,当场暴走。
但他除了生气还能干嘛呢?睡了他女朋友的人是燕导,他能骂他么?他能揍他么?
他不能,他什么也不能做。
燕嗣涟没少做这种挖墙脚和戴绿帽的事儿,但这事女方就没有责任了么?女方舔着脸上赶着勾引,那也不能全怪燕嗣涟了。
而那些为了“上位”不顾贞洁不择手段的女生们,可以骂她们下作,可她们也得到了令人羡慕的东西,而且能爬上燕导的床,也证明了她们的手段和魅力,也证明自己是在燕导的“品位”之内的,即使是个小三,也不会太low。
其实像白棠这样的人早就对燕导这种公子哥嗤之以鼻,可人家就是有钱有势,无论品行多么不堪都能稳稳地坐在那个位置上,实在无法想象,这样的人以后升职当了领导该多么可怕,又会有多少女生为了名利落入他的魔爪。
所以白棠看见这熟悉的一幕时,只是冷笑,而后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
曾经和她并肩欢笑的秦霜霜,彻底堕落了。她回想起读档前参加秦霜霜的婚礼时看到她笑靥满面,却不知她是否因为自己的私心给那段看似美满的婚姻抹黑添绿,她庆幸自己能早点看清这位昔日好友,也无奈自己没能在最关键的时刻拉她一把,而今给这段回忆留下的徒有叹气。
白棠不是冷血到从来不会去帮别人悬崖勒马,而是她自知对方对自己已经产生了芥蒂,轻易不能解开了,那自己再多说什么都是徒劳了,而对于秦霜霜这样内心骄傲的人,是不会听从白棠的劝告的,她从心底已经让白棠站在了对立面,又怎么会顺着她的话去做出改变呢。
秦霜霜最后能给白棠的伤害,就是眉飞色舞地讲出自己知道而白棠并不知晓的实情:“严墨有喜欢的人,所以才没来令大。”
白棠的心果真咔嚓一下就碎掉了。
她再也忍不住了,从昨晚秦霜霜提起严墨开始,自己埋藏在心底已久的悸动情绪就一点点涌上来,她越是努力压抑,那种情绪就越是堆积,直到这一刻,一下子喷薄而出,哗啦啦像巨浪一样拍打着白棠不再平静的心海。
像是要坠入深海,不断下沉,直至窒息。
她跑出别墅,夏衍开着车在后面追她。
她倒在路边抱着膝盖哭泣,夏衍便冲过去站在她身边守着她。
很多事情知道不如不知道,如果人能一直沉浸在自己编织的幻想里,未必不是一件好事,因为在那个幻想中,一切都可以按照自己的想象来进展,在那个幻想里,他和你的距离不再那么遥远,那些现实里发生不了的事,对视,相谈,相拥……甚至,亲吻,那一切的美好,都可以没有限制地发生,只要想象足够最真实,就可以在很大程度上满足她的荒芜。
在她甜美的梦里,他可以俯下身子来凑近她的睫毛,在那上面落下轻轻一吻。
她可以牵着他的手,在他的手心淘气地挠痒痒。
……
看着白棠哭得梨花带雨,夏衍忍不住抱住了她,心疼地摸着她的头顶:“别想了,都过去了。”
白棠使劲儿摇着头:“不是这样的……我的梦碎了……”
“白棠,你已经是大学生了,你要学会面对新的生活了,你不能再活在对从前的人和事的回忆中。”
白棠头一回跟他唱反调:“你们不会明白的,他是我的一切,我的动力和欢喜的来源。现在他在我脑海的景象被一拳打碎,碎得不成形了,我就什么都没有了……”她哇哇大哭起来,含混不清说道,“没了他我什么都没有了!”
夏衍恐怕并不能理解一个如此含蓄和压抑的女生对于爱与被爱的渴望是多么强烈。
看她平日里不声不响的那么冷漠,其实心里情感比谁都丰富,这样的人最怕被人一举戳中内心。
那是莫大的悲伤啊。
“你听听这首歌吧,或许会好一些。”夏衍掏出了耳机戴在白棠头上,如果说现阶段有什么是能治愈白棠的,恐怕只有音乐吧,把她从一个情境中拉出来到另一个,避开现实的层面,依旧在自己的内心世界打转,夏衍想着,在手机上按下了播放键。
那是文雀的《彩虹山》,一首跌宕起伏的后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