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天颜辰焕玩得是舒爽了,但修为却没有半点进步,落了两天的两个学堂的课,颜成均回来就提问检查,他愣是一道都答不上来,结果可想而知自然是被狠狠的揍了一顿,他的屁股也是光荣牺牲,杨元廷却是每次都没事和樊正在一旁幸灾乐祸,颜思岚也是装作没看见,着实可怜啊。
颜辰焕捂着屁股,趟在床上,惨叫声不断,杨元廷越听越笑,颜辰焕被笑得不好意思,咬牙切齿地怒吼:“在笑我把你牙拔掉。”
杨元廷却是捧腹笑的更欢了,他擦了擦眼角竟是笑出了眼泪,不过见颜辰焕那幽怨的眼神,眼中笑意立马荡然无存,语气关心非常,问道:“要不我在去给你拿点药吧。”
颜辰焕打了个哈哈,带着怀疑的表情,道:“你可别出门然后又偷偷笑啊,不然等我伤好了,也打你几大板子。”
杨元廷听闻忍俊不禁,噗呲一笑,随后又摆着一副及其认真的模样,说道:“放心,绝对不会的,你忍忍啊我去去就来。”
说罢,从怀中拿出一物,放在颜辰焕面前,“药库要爬上爬下的,掉了可就不好了,你帮我看着它。”
说完就跐溜没影了,颜辰焕看着枕边的破旧小袋子,陷入沉思,眼中的幽怨早已荡然无存,然后开心的笑了起来。
杨元廷那个破旧的小袋子,是他母亲留给他的唯一遗物,他父亲在他小时候上山采药时不慎跌落山谷不治身亡,他的母亲为了保护他被马贼杀死,当时清武派的人外出历练刚好经过那个小村子,虽然马贼都被杀死了,可活下来的却只有他一个。
杨元廷从小就很听话懂事,刚到清武派时他不吵不闹,但总是一个人呆着,时常偷偷拿出那个小钱袋一人独自说话,颜辰焕以为他是个怪人,好几次见他都躲得远远的,后来他就去问樊正,才知道了杨元廷的经历。
门派的其他弟子嘲笑他胆子小,晚上都不敢自己走夜路也不敢独自一人去静室,他哭丧着脸跑开,躲到角落里拿出那个小钱袋自言自语,“我胆子不小,有阿娘在我不怕。”最后那些弟子一一去道歉,他们不过是开玩笑而已虽不知杨元廷的经历但看不到这样的小师弟竟然因自己的玩笑话而哭他们心里也不好受。
颜辰焕每次叫他一起去偷喝西域的果酒,他就会说,“不行,阿娘说小孩子不能喝酒。”
有时开玩笑的叫他帮忙去抬水,他瘦小的身板哪抬得起来,还把手摔伤了那时他认生也不敢告诉别人,他就偷偷跑到角落,拿出那个小袋子说,“不疼,有阿娘在我一点都不疼。”
在颜辰焕眼里他就是那种听母亲得话的乖宝宝,虽然杨元廷不知道怎么跟门派里的其他弟子交流,但师兄弟们都很喜欢他,觉得他听话,也不欺负他也不再朝他开玩笑,但受了什么委屈他也是笑着,然后又自己一个人偷偷躲起来,然后又拿出那个小袋子。
有一天他拿出那个小袋子满脸兴奋的说,“阿娘,掌门说要收我为徒呢,小少主也主动跟我做朋友呢,我有朋友了,我不是一个人了。”
和杨元廷待久了颜辰焕知道了他的另一个小秘密,那就是攒钱,只要一得到钱就攒起来,绝不轻易花掉,有次颜辰焕问他为什么攒钱,杨元廷笑着说,“我阿娘说有了钱才能找厉害的大夫。”
颜辰焕又问他为什么要找大夫,杨元廷天真的说,“因为厉害的大夫才能治好爹,可是爹已经不在了,阿娘也不在了。”说完他满是落寞,“我攒着攒着就习惯了。”
这小袋子虽然已经破旧,但杨元廷一直不舍得换新的,破了就缝,缝缝补补不知多少次,依旧不舍得丢,见杨元廷将这样重要的东西交给自己保管,颜辰焕很高兴,真的很高兴,不仅是因为杨元廷完全信任自己,更为杨元廷能走出儿时的阴影而高兴。
不一会儿,杨元廷就捧着一大包药膏回来,颜辰焕大呼:“你怎么拿那么多回来?一两张就够用了呀。”
杨元廷摇头晃脑道:“多拿些,下次保不准就用上了呢,也省得在跑去药库了。”
“杨元廷你给我出去!”一声怒吼响彻天际。
隔天颜辰焕便带伤上阵,等待他的自然是一堆未学的课业,还有教书老先生喋喋不休的教诲。
这天颜思岚来了兴致亲自指导颜辰焕修炼,看着颜辰焕无精打采的样子,颜思岚趁其不备一棍子打到他的屁股上,给他提提神。
这一棍,打得是颜辰焕猝不及防,龇牙咧嘴的捂着屁股,惨叫不已:“啊!疼死我了!老爹打的还没全好呢,你在打我这屁股就要废了!”
颜思岚哈哈大笑,道:“还知道疼啊,疼还不好好修炼,等着我去给你再拿些药来。”
颜辰焕及其乖巧的点点头,正要开始认真修炼,看到颜思岚转过身,他玩心一起,把那根棍子,丢向颜思岚,颜思岚自然感觉到身后飞来的木棍,也不回头,右手一抬一运气便将那木棍轻松弹飞了开来。
那木棍准确无误的往颜辰焕脸上飞去,颜辰焕来不及反应,心道,“完了。”他已经做好被打中的准备了,这时突然出现一只手却是将那木棍牢牢抓住。
颜思岚没听到惨叫声好奇回头一看,只见一身着丹红衣裳,温文尔雅的男子正笑看着他,颜思岚先是震惊,而后喜道:“雪肃你怎么来了!”
来人正是风语阁阁主慕向的长子慕雪肃,颜思岚和他从小便相识,两人交情甚好,只是慕雪肃因病体质变弱尚在调理中平时极少出门,所以能在牧香山以外的地方看见他是比捡到宝了还让人值得高兴啊。
慕雪肃将木棍丢掉,笑道:“父亲让我来替他取些书籍。”
颜思岚却是不信,道:“这种小事让其他弟子来便可,还要你亲自来。”
慕雪肃似乎觉得这秋风吹得有些冷他缩了缩脖子,轻声道:“进屋说吧,这风吹得有些冷呢。”
颜辰焕给慕雪肃行了个礼,听到两人要进屋,颜辰焕赶忙说道:“我也进去吧,好给你们斟茶。”
颜思岚一眼看破他的小心思,知道他是想偷懒,自然不会让他得逞,“不用劳烦你了,斟茶这样的小事交给我就好,小少爷你好好在这修炼吧。”
不理会身后一直喊着别忘记了我的药的颜辰焕,颜思岚带着慕雪肃去往书房。
温好水,颜思岚细心的将茶杯洗了遍,这位置正巧能看到那几颗从贡山栽在这儿的桃树,只是这时节,也只能看那泛黄的桃叶,迎风而落。
慕雪肃看着颜思岚熟练的泡茶不忍打趣道:“没想到清武派的的颜大仙人竟还会泡茶,真是稀奇。”
颜思岚笑了笑,道:“也不知是谁说爱喝茶,但自己却懒得泡茶。”
慕雪肃恍然,知道他是记得自己爱喝茶才学的茶道,当真是有心,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我就是觉得泡茶太繁琐,才懒得自己泡。”
颜思岚将泡好的茶递给他,提醒道,“小心烫。”
慕雪肃道了声谢,将茶放在桌上,看着窗外那几颗桃树叹了声,悠悠问道:“你真要外出去历练?”
颜思岚吹了吹刚泡好的茶,呡了一口,觉得还有些烫又放下了,回答道:“是啊,这几天正同父亲商议。”
慕雪肃皱眉,道:“什么时候走?”
颜思岚道:“可能就这三天内吧。”
慕雪肃看着他然后端起茶杯,犹豫了会儿,说道:“其实你可以不用去的。”
颜思岚粲然一笑,他自小就和慕雪肃还有朱雀宫的少宫主肖天末认识,三人可以说从小一起成长的,十五岁那年他们三人一起约定待到每五年一历的历练便一起外出历练,誓要在云州修真界闯出名声,只是可惜。
十六岁那年,慕雪肃不知得了什么怪病,虽经过诸多名医的努力治好了,但体质却是变弱,不能受凉,更不能在修炼,若是强行修炼,会损害身体,这对他来说无疑晴天霹雳,一个修真大门派的少阁主却不能修炼,换谁谁都无法接受。
五年时间眨眼而过今年刚好就是他们一起约定的那年,虽然慕雪肃无法修炼但每日专研功法书籍,还有行医药典,只为有朝一日能够从新修炼。
颜思岚知道慕雪肃心中所想,他也知道外出历练必定凶险万分,可当年既然约定好了,他自然要去做到,他对慕雪肃笑道:“我这些年感觉功法到了瓶颈,正好此次外出历练说不定能助我突破,这也是一次机会不是嘛,总是要去的。”
慕雪肃自然知道他是故意这么说的,只是这茶苦得他不知道在说些什么,他不能跟着颜思岚和肖天末一起实现当初的约定,他很是感到内疚。
慕雪肃微妙的表情,颜思岚看在眼里,他依然面带微笑,沉吟了一下,道:“你的佩剑微雪,能借给我嘛?我想我的长歌要是路上就它一把剑会很无聊。”
慕雪肃明白颜思岚话中之意,颤声道:“思岚。”
颜思岚眼神极其认真,语气坚定,仿若大罗神仙也不能动摇,“我们的约定,我来帮你完成。”
慕雪肃动了动嘴唇嗯了声,随后笑着说道:“回来时可别忘了给我带些小玩意儿。”
外出历练的结果只有两种,要么将命葬送生地,要么活着回来。
颜思岚也笑,重重的点头。
此时颜辰焕还顶着冷风在外头修炼,哆嗦着身子嘴里还念叨着,“我的药啊,我的药怎么还没有来啊,我的屁股要疼死了。”
每个修真门派都有自己的修炼规定,等门派弟子修为达到一定境界时便让其外出历练,在门派修炼注重的是心性和对门派功法的领悟,外出历练,除了能见世面,挫锐气,让那些骄横的弟子知道人外有人之外,更能让门派弟子快速成长。
在外不比在自家山门,外边的世界有传说中奇异的山兽能飞天遁地,更有凶狠好杀的马贼,嗜血无情的盗匪,即便你修为了得,但缺乏实战,决然吃亏,倒霉些缺肢断臂也是不足为奇,在倒霉些就要永远回不去山门了。
若是历练之时巧得机遇仙缘,得仙人遗留的功法玄技,从此便是平步青云,若再能将功法玄技修炼极致,在修真界便是呼风唤雨的大人物了,话虽如此,修真门派成立以来,这等事已经是少有人能再遇到了。
即便不能得那机遇仙缘,若能在历练时能除掉凶名远播四处作乱的异兽,端掉马贼、盗匪的老窝,也是能扬名立万的,还有便是挑战那些排行榜上的高手,亦或得到稀少逆天的奇珍异宝。
有的修真门派却是不兴此法,而是隐世修道,久而久之少有人见过这些山门的弟子,而这些门派便成了修真界最神秘的存在。
九秋清气,半山晴,云海翻腾,十里之内不见群山,一只白色的巨鸟挥舞双翅冲入云海,在一挥动双翅周身云雾退散,鸟背上依稀可见一道人影白衣道袍背负长剑,颇有仙气。
那只白色巨鸟停落树干上,巨树直冲云天,此树一半叶已落尽死气沉沉,另一半叶有秋黄如秋至,在另一半则是嫩芽初长,最后一半绿叶正茂生机盎然,一树有四季之景实在是奇异非常,恐不能以平常的树木与之相比,只怕世间仅此一颗吧。
巨树之大这白色巨鸟竟也不过只有此树的树干大小,少年拍了拍白色巨鸟的喙,纵身跳下巨树。
雾阁云窗,宏大楼阁却是清净,少年快速通过山门前殿,古灯丹柱,香烛青烟,他快步上楼,这处房间位于山门西侧,窗外便是山崖,他停在门前端正衣襟,好一会儿才敲门轻轻推开门。
“白昕见过掌门真人。”白昕站于门内向掌门请礼后又向屋内另一人行礼,道:“见过师父。”
黎苍真人呵呵一笑,招手示意他上前来,易茳平也是欣慰一笑,见自己的得意弟子安然而归他心中的担忧犹如窗外缕缕青烟消散不见。
他恭敬的站着等待掌门和他师父的问话,心里对这十几日的经历却是意犹未尽,冷风从窗外呼啸而过,黎苍真人浑厚的声音盖过了风声,“你的心似乎有所动摇了,尘世如何,是不是比这冷冷清清的地方好多了?”
黎苍真人脸上带笑,白昕却不敢怠慢立刻回道:“尘世虽好但终究不及山门仙境。”
黎苍真人笑道:“我说的可不是景色...也罢。”
山崖之下,一条长鳞蛇缠绕枯树,蛇身盘在枝干上脑袋往后一缩作蓄力状,它紧紧盯了一早上的灌木丛终于传来一声细小的声响,一只黑色的圆滚滚的动物在地上左嗅嗅右嗅嗅最后才慢慢走出灌木丛。
仔细一看竟是一只老鼠,浑身黑黝黝的体型又是圆滚滚的它一跳出来才发现这老鼠竟然只有两条腿,真是好生奇怪,那条长鳞黑蛇见自己等待的猎物已经出现,蛇尾一发力脱离树枝朝那黑色的双足老鼠直直飞去。
那双足老鼠也是机灵连忙往灌木丛跑速度奇快,长鳞黑蛇将其追至潭边,那双足老鼠咕咚一声跳进湖里在水上慢悠悠的游动,黑蛇死死盯着却不敢下水。
未时的太阳最是灼热,湖边热气腾腾,黑蛇也忍受不了这天气,见到嘴的猎物渐游渐远便放弃离开了潭边重新寻找新的猎物。
“师兄,照昕儿这么说那人应该真的有紫心莲花。”
黎苍望下山崖半刻才说道:“这东西能不能治人你也只是从《上古仙志录》上看到过记载,没想到你竟然真的会去寻找,你的修为这么多年没有任何进展便是因为此事吧。”
“练来练去真的能成仙?这么多年了难道你感觉不到吗?这天地灵气已经稀薄成什么样子,世间灵药也在慢慢变少活该当年那些人没有找到药引。”
黎苍真人知他心性如此在如何训斥也是无用,语气淡淡,道:“那并不是颜师弟的错,这么多年你始终没有放下,他已不在人世你又何必再执着以前的事?”
易茳平似听非听,食指轻弹窗外大风狂起,十里云雾尽数散开,他笑道:“放了,我早就已经放下了。”
“既然已经放下,那你就不应该叫你的弟子去打探紫心莲花的下落。”
屋内彻底通明阳光照耀下逐渐暖和,易茳平没有回答站起身向门口走去,到门口时才说道:“那又如何?我那么做是为了谁你心里不清楚吗?这么多年终于有了紫心莲花的下落,这是唯一的机会,师兄如果还念着这么多年的师兄弟情分就不要再插手!”
黎苍真人眉头紧皱,道:“你现在出世是要折上几年的道运,师妹的命数天定如此你太过执着,三静已不静,回那乱世往后的道缘便是尽了。”
“那又如何,只要你不插手。”易茳平丢下这句话头也不回出了门去。
黎苍真人也没有在意他那冰冷的语调,望眼窗外长叹,云海中只见几处高山的山顶破云而出,唯有拨云方能见云海下的奇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