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秦明翰的葬礼,连日的晴空也在这一天变得沉重而阴郁,太阳躲进了层层乌云里去,没有施舍半寸光热给这片大地。
沛城最大的教堂外停满了各式各样的车辆,到场无论男女老少都穿着黑色套装,但脸上却未必全都是悲伤神色。
教士在念悼词的时候,茹嫂有些担忧地握了握秦安的手。
“茹嫂,我没事。”秦安轻声回应。
此时此刻的她心里很清楚,自己并不会哭闹,虽然,眼眶里已经有了盛不住的液体。
哀乐声起那一刻,几乎所有人都将视线转落到了秦安的身上。
秦安心里当然清楚,这些人都想看她哭,想看这个年纪轻轻,却要一揽翰升大权的黄毛丫头出丑。
可是直到哀乐奏毕,直到秦安捧着那束洁白色的花束,坐着轮椅移动到父亲遗体跟前,她依然没有哭。甚至,在家属致辞时说话的声音里,都不带丝毫哽咽。
此时,教堂里确实有人已经哭成了梨花带雨的泪人儿,那是严青媛。
身旁甚至有人在搀扶着她,似乎再如此下去,她就会承受不住侵袭上心头的强烈哀伤,而晕厥过去。
一时间,两个人形成了明显对比。
秦安再次望向安详躺在棺中的父亲,这是此生秦安能与他面对面的最后一眼。
在不久之后就会有殡仪馆的工作人员将父亲的遗体送进那架高温的焚化炉。
尽管秦安总觉得就算是已经死去的父亲也承受不了那样灼热可怖的痛苦,但是谁也阻止不了那些身着黑灰色工作服的人把父亲的遗体带走。
秦安坐着轮椅在教堂门口,整理着脑海里凌乱错杂的思绪,送走那些陆续自门内而出的人。
看着他们走向各自的座驾,不长的一段路,尽显人情冷暖世态炎凉。
程渊应该是最后一个从教堂中走出来的人。
“然然,你好像变了一些。”
程渊说话的声音有几分秦安说不上来由头的冷漠感。
“程渊哥哥,为什么忽然这么说。”
“我认识的那个你,在这种时候早就哭得不成样子了,能做到这么不动声色,让我有些意外。”
秦安心头一惊,才反应过来这回事。
方才,只想着不能丢了秦家的脸面,却忘了今日如果换作照着秦然的性格,确实是万不可能做到这么镇定的。
幸好,旁人对她的这个妹妹,几乎没有任何了解,除了程渊之外,应该没有别人会怀疑她。
可是提起了秦然,秦安的心里又添了几分愧疚。
如果,不是因为她必须借用妹妹的身份为自己掩饰,那也不至于今日,会让她连见父亲最后一眼的机会都没有。
“然然,你在想什么?”
秦安的沉默,让程渊心里的猜测又确定了几分,他开口打断了她脑子里的胡思乱想,看向她的眼神里多了一丝尖锐。
“没...没有。我只是有些难过。”
秦安逃避着他投来的目光,紧张地连说话都开始结结巴巴。
“去年圣诞节,我送你的项链,你不喜欢吗?”
无端端地说起什么项链,秦安可不是个傻子,这个问题显然是程渊对她的试探。
按照秦然对程渊的心思,如果真有这条项链,她肯定连洗澡睡觉都不肯把它摘下来,更别说不喜欢了。
可是,眼下自己的脖颈上空空如也,拿什么去扯这个谎?
想到自己的脖颈,秦安突然意识到了比项链更严重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