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麦淡淡一笑:“这些自然都是各地方官员的请安折子,杨总管也看过才呈上来的。”
眸色暗了暗,还未等洛棯说话,乔麦清朗的声音便再次响起:“但重大事情,我都已经背了下来,这就说给皇上。”
洛棯猛地抬起头,震惊的看着乔麦,这人竟然不为了怀疑,将奏折的内容背了下来?
各地方官员每日呈上的折子上百个,难道小春子一个个看的?但齐秧的话还在耳边回响,她实在不得不防啊!
眸光闪了闪,洛棯轻声道:“宦官偷看奏折若让人知道,朕可救不了你。以后万万不要做这种傻事了。”
“我很小心的。”顿了顿,乔麦接着道:“我只是想尽可能的帮你。”
“想帮我?”
见乔麦点头,洛棯脸上的笑意顿时消失:“那你以后就让朕亲自批改奏折好不好,不是请安折子,而是全部。”
她可不想每日对着那些溜须拍马的请安折子看来看去了,更不想什么事都由别人来做决定,还是她自己亲自看更加能明白当前局势。
何子洲的事,对洛棯来说,已经是一个很大的教训了。
“皇上要亲自批改奏折?”
皱了皱眉,乔麦沉声道:“我会尽量想办法,怕是要多些时间,杨总管不可能一下子能信任我的。”
“好。”
洛棯点了点头,杨总管信不信任可不是他说了算,正好,借着何子洲这件事,让小春子得到重用。
也不知道当她和杨总管相对的时候,小春子会相信谁?
两日后,湖州巡按御史和其下属知府陈成安来到皇宫,见到洛棯,两人十分恭敬的行礼,甚至连许可刻都没有看一眼。
“起来吧!”
挥挥手,洛棯美目浅眯:“你们可知道朕叫你们入京所为何事?”
“是何子洲贪污军饷。”长相略胖的巡按御史眼神里泛着丝丝精光:“是下官教导不严,还望皇上恕罪。”
“恕罪?”
嘴角清扬,洛棯嗤嗤一笑:“不应该是怪罪吗?”
呵,巡按御史这么大的官,见了她这个皇帝却无半点敬意,可见那何子洲说的话是真是假了。
巡按御史一直认为洛棯是个无权皇帝,本想忽悠一下,可没想到洛棯会突然说出这话来,诧异的同时连忙道:“皇上恕罪,是下官不会讲话,但那何子洲等人罪该万死,克扣军饷理应处死啊!”
闻言,洛棯缓缓从椅子上站起身,清眸环视一圈,厉声道:“究竟是何子洲犯错在先还是你这个贪官阴险狡诈,逼得好官成为你的替罪羊。”
清冷的话音回荡在整个大殿之上,百官震惊,许可刻微微皱眉,洛夙笑意渐浓。
小皇帝长大了,看来他离享福日子又进了一步……
巡按御史完全被洛棯这番话给吓到,想都没想便矢口否认:“绝无此事,皇上千万不要相信那些无耻之徒,何子洲分明是狗急跳墙,故意冤枉下官啊!”
本以为皇上叫他入京只是稍稍训斥一番,可如今看来,根本不是这回事,驸马也是,怎么不知道提前通知他呢!
巡按御史满心怨气,丝毫不知道,许可刻现在也是两面为难。
“湖州堤坝早已有了裂痕,可你却不知找工匠修葺。其次你的亲戚陈成安贪污银子,而你不光助纣为虐,反而还把举报的何子洲当成了替罪羊。”
洛棯满目冰冷:“若非朕下令命人押解何子洲等人入京,当真以为你是个什么好官,竟敢把朕当孩童戏耍。”
洛棯是当真动了气的,这一刻浑身所散发的怒意让整个大殿的温度都陡然下降,百官面面相觑,暗想,这小皇帝今儿怎么看上去比贤王还要可怕?
乔麦暗暗皱眉,皇上要做什么,她不怕得罪贤王和百官吗?今日的她好反常。
洛棯一步步走近巡按御史,居高临下的看着那颤抖的一身肥肉:“最不可饶恕的是……何子洲上奏奏折,你竟然直接拦截,狗东西,你好大的胆子。”
话落,洛棯伸出腿狠狠一脚踢在巡按御史胸前,巡按御史不敢躲,结结实实的挨了这一下子,又连忙跪下:“皇上明察,下官绝没有做这种事,也没有胆子做这种事。”
“哼!你还真是不撞南墙不死心。”
挥挥手,齐秧立刻带着一群布衣百姓从外面进来,拱手道:“启禀皇上,这些都是湖州等地侥幸逃出的难民。”
洛棯扫了眼那些个平头百姓,他们身上穿着褴褛衣衫,面色蜡黄枯瘦,脚下的鞋早就破的露了脚趾头,可见他们这一路的长途跋涉有多么辛苦。
再回头看朝堂上的官员,洛棯不由得悲从心来,她自小锦衣玉食,总以为外面的百姓一如她这般畅游天地,却从不知道人间疾苦。
连吃饱饭都是一种奢侈,穿锦衣都是一种梦想,她这个皇帝当得可真是失败。
素手紧攥,洛棯脸色微缓:“你们且说说看,若是实情,朕自会为你们做主。”
十几个人互相对视,最后一个发须花白,年过半百的老者上前一步:“皇上英明,湖州等地连年干旱百姓民不聊生,这知府陈成安只知道吃喝玩乐,巡按御史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草民的儿子儿媳,都已经死了,草民带着五岁的孙儿逃了出来。”
在老者身后,有一个瘦小的小女孩,正睁着大大的眸子,不解的看着洛棯。
洛棯突然想到自己几岁时正淘气的到处的摘果子,可这孩子却已经知道了人情冷暖。
收回视线,洛棯给齐秧使了个眼色,侍卫便将何子洲从外面带了进来,洛棯脸上并无过多表情:“何子洲,朕问你,你屡次上折子可是被这巡按御史给扣押了?”
“是。”
洛棯十分满意何子洲的配合,扭头看向杨总管:“杨总管,你每日为朕批阅奏折辛苦,那朕问你,你可有收到过何子洲上报灾情的奏折?”
杨总管皱眉,自己若说收到了,可此等大事都没有呈现给皇上,他就是有十个脑袋也是不够砍的。但自己若说没收到,那这巡按御史和陈成安便坐实了拦截臣子奏折的罪名。
左右都对他无利,杨总管神色不明的看了眼洛棯,今日的皇上,不太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