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刘坚雄砖头的,偏偏是看似软萌的政治老师。初一三班的政治老师是刚毕业分配的老师,刚开始上课的时候和陈芳一样;而且有着和唱高音极相衬的身材,强壮程度可以媲美唱大“大河向东流”的刘欢。政治老师是音乐学院毕业的,却教政治——这很正常,山河中学老师短缺,学音乐的教政治,教历史,都不稀奇。
这天下午上政治课的时候,下面的学生喊“老师好”,马涛和刘坚雄却难得的喊了一句英语:“good morning”。喊完之后,全班学生都开始大笑,政治老师的脸却红了。
自此之后,政治老师就想着给四班学生来个下马威,让学生下午放学后轮流去她的宿舍背书。第一次去的正好就是刘坚雄和马涛,不过谁也没有放在心上。
第二天曾凡到学校的时候,才发现马涛和刘坚雄不对劲。马涛一直低着头不说话,还用一只手遮挡着脸。刘坚雄却一直在诉苦,原来他们被人痛打了一顿。
有人好奇地问:“你们不是去背书了吗?政治老师还打人?”
刘坚雄恨恨地说:“不是政治老师打的,是一个男老师打的,政治老师刚进宿舍就又出去了,然后进来了一个男老师。”
“你们没有背书?”
“背个屁,那老师一进门就开始对我们拳打脚踢,还抓着我的头发往墙上撞”,刘坚雄说完看看马涛,“马涛的头发短,他没抓住。”
曾凡等人笑了,都想看谁让你留那么长的头发。
刘坚雄接着说:“那王八蛋打得不过瘾,后来又拆了一根板凳腿打”,说完就拉起裤腿,上面果然有不少淤青,“后来我就动不了了,以为我要死了。”
周围的人都吓得不轻,也不敢再笑,想想自己以后也要去背书,说不定就会遇到这老师。有人又问刘坚雄:“那你现在还痛不痛?”
“废话,你被这样打打看!我昨天晚上睡觉都不敢翻身,后背一挨床板就疼。”刘坚雄咬牙切齿地说。
“我昨晚根本就没睡着觉。”这时马涛突然小声地说了一句。
轮到曾凡和几个同学去政治老师那里背书的时候,其他人都不敢进去,曾凡深知早死晚死都是死,只好第一个进去。一看是个男老师,曾凡立马就忘了“风萧萧兮易水寒”,只感觉到心寒加胆寒。
那老师提的问题却不难,曾凡刚刚背过,总算顺利完成。老师又提了两个问题,曾凡也都熟练地背出来了。后来老师竟然还算和气的叫曾凡回去。曾凡出门就被人围住,问他情况如何,曾凡说老师和蔼可亲得像奶奶。可惜后来进去的几个都没背出,老师又变成了打手,几人又被打了,不过没有刘坚雄和马涛的那么严重。
李大彪也喜欢在课上和老师作对,不过她的对手是没啥“靠山”的陈芳。陈芳对李大彪只有一个招式:请他去欣赏校园美景。后来二人形成了默契,一到英语课,李大彪就去操场晃悠,下课之后再回来。游园归来的李大彪喜欢讲他在操场上的所见所闻,而水坑里的癞蛤蟆尤其受他青睐。
按照马涛的说法,陈芳一讲英语他就瞌睡;李大彪却不同,这时候他往往思想非常活跃,而且特别想和人交流。于是经常被陈芳请出去的人,除了李大彪,还有被李大彪缠着交流思想的人。
其实刚开时一直是陈芳走,她一看到李大彪上课说话,就开始骂人,可李大彪也不甘示弱,勇敢对骂,颇有当年孔明舌战群儒的风范,陈芳也只能避走。后来陈芳想明白了,自己是老师,凭什么要走,于是走的人变成了李大彪。这种情况直到后来陈芳要用录音机放英语听力,李大彪修好了不通电的插座之后才有所改善。
曾凡同样未能逃脱和陈芳的不愉快,虽然更多的是愉快。这一日下午自习,陈芳再次来到教室。
下午自习本是李大彪和马涛等人唱流行歌曲的时间。刘坚雄也唱,不过刘坚雄除了唱歌鬼叫之外,还讲鬼故事。曾凡换座位的时候也曾有幸坐在刘坚雄前面,就被他讲的各种鬼故事搞得苦恼不堪。刘坚雄讲来讲去,不外就是谁谁在什么地方走,遇到鬼打墙,幸好此人是个阴阳,最终借助道术脱困;还有什么看到鬼抬轿,看到前后都长着马尾辫的女孩;最后又是讲谁家高人如何如何捉鬼。
让曾凡敬佩不已,也让女生们尴尬不已的是,无论什么时候,刘坚雄总能在毫无过渡的情况下,轻而易举地将讨论人生的话题转移到生人的话题上去。每到这时候,他就一脸猥琐地笑看周围面红耳赤的女生。
陈芳发了一打表格,叫学生们先不要填,也没说多余的话。曾凡看那表格,上面要填的无非是家庭成员什么的,好像是档案表之类的东西。
陈芳将孙浩明,郭诚,刘悦叫过来,让他们将所有的表格都填了。理由是全班就属他们三人的字写得最好。曾凡却大不以为然,也不理会陈芳说的话,自顾填自己的表。
孙浩明几人已经开始动手填表格,陈芳在教室里前后转悠,很巧就看到了自己填表的曾凡。平时还算温柔的陈芳竟然大发雷霆,朝曾凡吼道:“我刚才说什么了,你耳朵聋了吗?!”
曾凡被吓了一跳,整张脸涨的通红,慢慢停下了笔。
陈芳将曾凡的表格扯过来,撕个粉碎,气呼呼地说:“看看你写的字,叫你不要填,你听不见吗!”
这时全班的人都转过来看着曾凡,曾凡的头低下去,几乎要贴着课桌了。他只觉得四面八方火辣辣的目光压得自己喘不过气来,脸早就红的发烧,发痛。
陈芳撕了曾凡自己填的那张表格,又重发了一张,叫孙浩明填。曾凡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熬到下课的,下课后他直接走出教室,没有等顾茗,一个人回了家。
走在路上,曾凡仍然想不通陈芳为什么这样对他。他更没有想到的,后来他考了全级第一,陈芳将他叫出去,煞有其事地说他是班唯一一个有希望考上县一中的人。这让曾凡十分感动,以为自己遇到了伯乐,差点流下眼泪。其实陈芳对班里的前几名都说了这话,曾凡直到后来的后来才知道。正好比电视剧中被戴了绿帽的男人,总是最后一个直到实情的。这也正是男人最大的悲哀,自以为女人对他的好是独一无二的,殊不知他只是其中最二的。
上了一中后,曾凡在火车站最后一次遇到陈芳,陈芳要请他火车票,可没有零钱,结果是曾凡掏了五块钱买了两张火车票。上车后陈芳找人换了零钱,死活要还曾凡那两块五毛的车票钱。
曾凡回到家,曾母看出儿子不对劲,可还是没问他。从小到大,曾凡最佩服母亲的地方,就是不管他打架了还是挨了老师的骂,妈妈总是能一眼就看出来。就连曾凡衣服破了一个小口,耳朵后面被抓破了一点小皮,曾母都能准确无误的找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