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酒令已经玩完了一圈下来，期间顾朝也小酌了几杯，此时觉得身上微微有些热，便起身离席出去透透气。

她一走，顾颜就觉得仿佛压在头顶上的一座大山挪开了一样，从前都是她拿捏顾朝，如今却反过来被顾朝给压的抬不起头来。

可顾朝又不会吃人，为何自己就莫名其妙的被她给压住了？真是没出息……

“这歌舞看久了也真是没意思，来来回回就那么几个花样，小叔叔你说是不是？”楚墨多喝了几杯，拿胳膊肘拐了拐下楚君珩。

楚君珩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坐在那里，并不理会他。

倒是顾颜忍不住有些激动，为了让自己身段看起来婀娜多姿，平日里她也没少苦练舞蹈，自问舞姿比这些舞姬更胜一筹。

她身为庶女嫌少有机会能来这样的场合，如今又有好几位世家公子夫人在场，若是能一展风姿……

想到这里，她站起来道：“楚公子若是不嫌弃，小女子倒是愿意献丑一番。只是大姐姐眼下不在这里，不止大姐姐会否准许我这样做……”

说着还做出一副为难的样子，好让旁人觉得顾朝平日里就对她态度苛刻，以至于这点小事她都要畏手畏脚。

楚墨早就注意她多时了，此时一听她要献舞，又多喝了几杯，也不多想便拍着胸脯道：“这个无妨，我怎么说也是你未来姐夫，你姐姐不在这里，我便替她做主了，你尽管舞便是！”

顾颜抑制不住嘴角的笑意上扬，福了福身道：“如此，小妹就多谢楚公子了。”

她轻提裙裾，脚步盈盈上了场，随着乐师的曲子轻盈起舞，舞姿倒也确实纤窕优美，看的楚墨入了神，眼都直了。

“小叔叔，想不到顾大小姐那个冰美人却有个如此风情万种的胞妹啊！”

楚君珩冷着一张脸，依旧还是不说话，却斜过眼来冷冷的瞪了侄子一眼。

楚墨碰了一鼻子灰，讪讪道：“我不说就是了。”

楚君珩扫了一眼舞的起劲儿的顾颜，只觉得脂粉气十足，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个青楼卖笑，堂堂一个将军府小姐这般行径，她同她那个装模作样的姐姐果真是一丘之貉。

一个拼命装清高，一个却拼命卖弄风情。

无聊至极，与其让他看这个，他宁可去边疆战场上看漠北女子的驼铃舞，虽然都是一群敌国女人，可起码不会跳舞跳的让人想睡觉。

他起身离席，打算来个眼不见为净。

公主府景色甚好，顾朝前世也来过几次，对这里的路隐约记得，此时月色极美，月色下的公主府景致倒是别有一番风味。

她还从未在这样的夜色里欣赏过这里的景色，此时也不记得回去，四下里随意走走，府里的下人知道她是今日的贵客，见到她也都是毕恭毕敬的。

顾朝顺着一条人工开凿出来的小溪慢慢走着，忽然脚下一滑，整个人失去平衡一屁股摔在地上。

好在这里都是青青草地，软绵绵的，所以纵然是摔了倒也不是很疼，就是有些失仪。顾朝瞅瞅四周无人，暗自庆幸，急忙爬起来理了理衣衫，一双手却占满了草屑，罩在身上的浮罗软纱上也沾了不少。

总不好就这么狼狈样子的回去席间，顾朝只得将软纱先脱了，又去溪水里洗手，打算先净了手了再将软纱上的草屑抖干净。

这水是山上引来的活泉水，顾朝将手泡在水中，让水流缓缓冲过肌肤，清凉又舒服。

月色洒下来，水底的鹅卵石清晰可见，浅浅的伸手就能摸到。

顾朝玩的兴起，将旁边衣服的事儿混忘了，索性撸了袖子坐在岸边尽情的玩水，将大半个小臂泡在水中，在这个略略还有些闷热的初秋夜里感受一丝凉意。

哪知正玩的开心就听到身后一个清冷的声音传来：“原来顾大小姐果然是这种人啊。”

顾朝吓得急忙缩回了手，慌里慌张的放下袖子，胡乱甩了甩手上的水珠，这才回过头来，却是楚君珩站在那里，他还算正人君子，正背对她站着。

只是他方才说话的口气实在是极尽嘲讽，惹的顾朝心里不快，忍不住就回了一句：“国公爷以为眼见既为实了么？那可真是肤浅的很。”

她一面说，一面赶紧将浮罗软纱抖干净穿上。

楚君珩听着身后的动静，料想她已经穿好了衣服，这才转过头来，唇角挂着一抹玩味的笑：“难道不是么？在我府上乱闯禁地，在这里又……”

后面的话他就没说下去，毕竟不好听。

上回楚君珩帮了她不小的忙，本来她还心存感激的，可这会楚君珩这么个态度，直接将他那点好感都给败光光。

只凭自己偶然所见，也不去管事实如何就能往下定论，从前她怎么就没发现楚君珩还是个这么肤浅的人呢？

纵然人情还是要还的，但这不妨碍顾朝回怼他挽回自己的颜面。

“是么？那国公爷方才也不知道在这里看了多久，看够了便故意背对着我开始装什么正人君子，我又该对国公爷做何想呢？”

楚君珩没想到她能这么直接，倒还愣了一下，立刻明白了自己侄子为何偶遇她后回家成了那个德行。

大秦的女子们对男子大多千依百顺，再不济起码也是柔情似水，像她这样反其道而行之像个辣椒一般的，别说他那侄子，就连他都是头一次遇到。

楚君珩反倒来了兴致，甩开折扇摇了摇：“京中都传说顾大小姐是个怂包，依我看这传言不可尽信呐。”

他生的真真是极其好看，尤其是这样的月色下，直挺的鼻梁与高耸的眉骨形成的眼窝深邃神秘，便是月色照耀不到那里，也依旧能感受到那双眸子里的精光，压的人喘不过气来。

顾朝前世确实怂，如今可不怂了，方才被看的慌乱如今已经全然平静下来，冷笑道：“谣言止于智者，国公爷若是无事，小女子就先告退了，毕竟孤男寡女的，传出去难免有瓜田李下之嫌。”

说完也不管楚君珩是不是准许，福了福身扭头便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