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是男女有别,沈悦君真想过去好生安慰他一番,此时她只能恨恨的拧着帕子,十分不服气道:“不就是个投壶吗,有什么了不起,没得在这里出尽风头抛头露面的成何体统!”
这话倒是叫顾芷听见了,顿时一张圆润的小脸就拉的老长,不客气的问道:“表姐这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就是字面上的意思,表妹听不懂么?”
顾芷现在崇拜顾朝崇拜的不行,断断容不得有人说顾朝半个字的不是,一听沈悦君这么说,当即火气就上来了:“是,我大姐姐这样是没什么了不起的,不过是不入流的微末功夫罢了,可有些人啊,连这点不入流的功夫都不会呢,还好意思在这里酸别人,真是不知羞!”
“你!”沈悦君说不过她,气的满脸通红,倒是顾颜忽然凑过来道:“表妹可不要生气了,仔细气坏了身子。”
她一面安抚沈悦君一面压低声音道:“如今大姐姐要同国公府结亲,日后身份地位自然和现在不可同日而语,有人巴巴的想要凑上来倒也是能理解的是不是?所以这个节骨眼上,表妹还是忍一忍的为妙,免得日后多了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这话说的声音极小,顾芷是听不见的。
沈悦君听得出来她话中有话,忍不住疑惑的看了她一眼,顾颜便给了她一个肯定的眼神,还轻轻点了点头。
被她这么一说,沈悦君还真没那么生气了,干脆挪了位置坐到了顾颜身边去同她说话:“姨母怎么能生出这样的女儿来,她当那顾朝是好相与的不成?弄的好像顾朝日后能提携她一样。”
“再怎么说,也是姐妹,人家要姐妹情深,咱这些外人也管不着是不是?”顾颜故意这么说,还叹了口气。
沈悦君就不爱听了:“你说的这是什么话,说起姐妹,你同顾朝才是真正的亲姐妹吧?如今她却撇下你同二房的交好,你也是沉得住气!”
顾颜却只是笑笑,不着痕迹的将话题引开了。
说起来,沈悦君同顾芷才是真正的表姐妹,如今却同顾颜走的近了,旁人都只顾着关心场上的两个人,谁也没空搭理她们。
场上又轮到楚君珩,斜飞耳得分极高,这对他来说可是不利的局面,然而他气定神闲的样子,看似随手一投,箭落下去,竟也是个斜飞耳!
顾朝一面紧张之余,也是真心敬佩他手上的力道,不愧是习武之人,拿捏的恰到好处。
还只剩下最后一箭了,成败在此一举。
顾朝捏着箭,久久没有勇气投出去,到这里她已经知道自己比不过楚君珩,不论她投成什么样子,楚君珩都能照原样再给她来一个,那轻松的模样就像是在溜着她玩一样,将她压制的死死地。
一个拼了命,一个轻松自在,旁人看不出来,顾朝身为局中人却已经知道高下立判了。
算了,这最后一箭,就看命吧。
顾朝闭上眼睛拿捏了一下方位,带着破罐子破摔的心思将手里的箭投了出去。
有一声清脆的叮咚声传来,顾朝判断不出这是个什么结果,又不像是挂耳,也不像是落到了地上,周围的人也没有声音,顾朝心里忐忑,久久不敢睁开眼睛去看一下。
直到有人喊了一声:“居然是马踏飞燕!”
顾朝心头一跳,忽然觉得这一把还有救,立马睁开眼睛,只见箭尖斜斜的立在壶口,不进去也不掉出来,看起来像极了一匹马四蹄腾空奔跑的样子,因此上叫做马踏飞燕。
乃是比斜飞耳更为难得的一种结果。
顾朝自己也没想到,不过是随便一扔居然扔出了马踏飞燕来,旁边的楚君珩侧耳听到动静的时候已经有了判断,此时不禁露出一个赞赏的笑意。
看来他还是低估了这个姑娘的本事,连马踏飞燕都出来了。
不过这也难不倒他。
楚君珩取了最后一只箭,侧身而立,姿势潇洒的出手。
同样一声清脆的叮咚声,箭尖同样立在壶口,因为惯性转个不停,眼瞅着也将要成为马踏飞燕的结果,顾朝屏住呼吸,已经猜到了结果。
然而……
“当……”
箭竟然落进了壶里!
所有人都失望的叹了口气,还以为今日能一睹奇观,一连出现两次马踏飞燕呢,哪想到国公爷竟然失手了。
这下,无疑就是顾朝赢了。
这简直骇人听闻,顾朝一个京城里出了名的怂货,如今投壶竟然赢了国公爷楚君珩,若非亲眼所见,只怕是传出去都没有人会相信的吧。
楚君珩已经拉下了蒙眼的黑布,看向顾朝的目光里便多了几分赞赏,但那也仅限于遇到对手的欣慰,他可没忘了顾朝撩着衣袖在小溪边玩水的样子。
“是我技不如人,输给了顾大小姐,心服口服。”
顾朝避开他的目光,心里略略有些发毛,她直觉楚君珩定然是放水故意输给她的,不然以他之前的水准,如何这最后一下就失手了?
她福了福身:“国公爷承让了,晚辈赢的侥幸,愧不敢当。”
虽不知楚君珩为何要放水,终究还是到了论彩头的时候。
仲裁官喊道:“本局顾大小姐胜!获彩头楚家祖传玉佩一枚!”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这玉佩铁定归了顾朝的时候,连楚墨都面如死灰不敢抬头了,顾朝却忽然打断了所有人道:“这玉佩,我不要。”
所有人都愣住了,就连乐荣都颇为意外,这赢了比试拿彩头原是最正常不过的事儿,她这是想要做什么?
楚君珩看向她,睿智的眸子带着探究,这姑娘又想要出什么幺蛾子?
顾朝却不理会他,瞥了一眼楚墨,楚君珩瞧的分明,那一眼极其复杂,带着说不清的恨意,却又有明显的不屑,极其张扬。
“这玉佩,”顾朝朗声道,“若日后我有幸能嫁入楚家,那早晚也还是属于我的物件儿,此时赢过来也没什么意思。若日后我无缘嫁入楚家,那这玉佩我要来更是没什么用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