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思庄扫了殿中一眼，叹了口气：“端肃贵妃安排的果然事事妥帖”她看向元嘉莹道，“你做的甚好，净谦毕竟只是个孩子，有些事情自然是没想的那般周全……本宫现如今是后宫命妇表率，若是那些爱嚼舌根的小人在背后说些什么，本宫怕在太后和皇上那儿落得一个‘不敬孝懿仁皇后’的罪名来。”

元嘉莹颔首：“臣妾明白，淑娴娘娘是为孝懿仁皇后的薨逝而伤心过度才昏倒的。陆湮公子也只是关心淑娴娘娘的身体，所以这才失言的。”

陆思庄微微松一口气：“总算还是你明事理。”

元嘉莹低声：“在这样的日子里，臣妾不敢不尽心。”

陆思庄似赞非赞：“到底是元家的女儿，到底是不一样的。”

元嘉莹隐隐猜到陆思庄所指，只觉得背后一凉，越发不敢多言。

这么多年来，元嘉莹一直都想逃避的事情，如今还是被陆思庄提了。陆思庄望着她，一言不发。

沉默了一会儿，陆思庄的脸色这才好一点，只说：“外头还需要你主持呢，你先去吧。”

元嘉莹颔首：“是。”

满殿的缟素之下哭泣的声音要微弱许多，约莫是连续跪哭了两日，谁都受不了这样的苦楚。

在殿内的陆湮瞧见了元嘉莹，眼泪珠子还挂在脸上呢，可见他是十分的难过。元嘉莹进来，便说：“陆公子向来体弱，倒不如去凝奚堂歇息吧。若是您在这宫里受了什么委屈，本宫也不好交代。”

陆湮的病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太医说，他这病是天生的，治不好。他已经在这宫里连哭跪了两日，倒不如现在好生歇息。

陆湮向元嘉莹行了个礼，而后便告退了。

在陆湮走出长清宫内殿时，随从慎亦各自拿着银灰色的披风和汤婆子过来。慎亦自小与陆湮一起长大，两人感情倒是十分的深厚。

慎亦将披风披在陆湮的身上，随之便将烫好的汤婆子给他。

陆湮可一直都没忘记在偏殿里歇息的姑母，他倒是想进去看看，可被慎亦拦下。

慎亦的神色并不是很好看，陆湮见他这般模样，挑了挑眉：“有事儿就说，何必遮遮掩掩的。”

“少爷，皇上身边的章公公方才来话了，说是皇上请您去勤政殿一趟。”慎亦咽了咽口水。

“章公公？”陆湮略带有些惊讶，“这好端端的，皇上不来看皇贵妃，要我去勤政殿做什么？”

慎亦摇了摇头，只说：“他也没细说，只让您去一趟，现在章公公人在外头等着呢。”

“走吧，嘱咐慎之的事也挺麻烦的，估摸着慎之也要好阵子才回来呢。”陆湮叹了口气，慎亦扶着他从往长清宫外走去。

章公公已经等候多时，他见到陆湮时便冲他行了个礼：“见过陆公子。”

“公公可知，皇上让我过去有什么事情吗？”陆湮问道。

章公公淡然道：“奴才奉旨来请您去勤政殿歇息，皇上担心您在这儿出了什么差错，他也不好向朝瑰长公主交代呀。”

陆湮微微一咬唇，轻笑道：“也是。如今皇上所剩的兄弟姊妹不多，我母亲与皇上是一母同胞的姐弟，一直以来感情深厚。”

章公公看陆湮的眼神倒是有些玩味，他做出请的手势。

皇帝高凝见陆湮来了，便嘱咐章公公：“章庭，你去拿牛乳来给净谦润润嗓子，仔细别让他烫着了，御膳房备下的菜肴点心也要热一热。”说罢，他又使唤身边的姑姑，“炭火烧的旺些，这孩子生性怕冷，可别让他冻着了。太医去请了吗？”

“已经派人去请林太医了。”姑姑连忙应道。

陆湮不禁轻微皱眉，咳道：“皇上……”

净谦是陆湮的小名，平日里高凝的兴致来了就会喊他这个名字。不过这对于陆湮而言，心中难免有些排斥。

高凝一听陆湮的称呼，整个人的神色变得很难看，语气十分生硬：“朕说过，在私下，你可以喊朕舅舅。”

章庭此时端着一碗牛乳过来，陆湮只喝了一小口便不愿再多喝。陆湮没敢正眼瞧着此时已经黑脸的皇帝，在他的眼里，这个男人不是他的舅舅，也不是他所谓的姑丈，而是当今的天子。

宫女备下了菜肴点心后正想通报一声，却被在高凝身后的姑姑拦下。宫女见那姑姑的脸色很是难看，立即明白了里面的气氛就不是很好，自己也没敢进去通报。

勤政殿的气氛安静的可怕，陆湮与高凝两人僵持着。

高凝仔细瞧着陆湮的模样，这两天他一直跟随在陆思庄的身边跪在长清宫不眠不休，使得两眼带着红血丝，脸色则越发的苍白。不知不觉得，他就突然心软下来。

姑姑见高凝的神色有些变化，此时她才说道：“皇上，菜肴点心都已经备下了。”

高凝点点头，而后便说道：“这两天你一直在长清宫为孝懿仁皇后守灵，身子铁定吃不消。朕也是有很长一段时间没去见淑娴皇贵妃了。”

话落，高凝便离开勤政殿。章庭和姑姑也随其后的跟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