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这个偏殿里只剩陆湮和慎亦时，二人这才松了口气。陆湮这时才不禁伸了伸腰，而后端起那碗不远处的冰糖百合马蹄羹喝了起来。

慎亦见陆湮这般没有拘束的模样，自己难免有些松懈些，如同往日在府里伺候的就是了。

不过这样的场景难免让慎亦有些吃不消，不禁感慨道：“皇上这般喜怒无常，着实让我捏一把冷汗。方才这皇上这模样，真是可把慎亦给吓坏了。”

陆湮挑了挑眉，随之就给了慎亦递了一个鸡腿，说道：“喏，吃吧。就当是皇上弥补你的，你也有两天好好吃东西，身子铁定是吃不消。”

慎亦自然是没接过陆湮给的鸡腿，扭扭捏捏地对陆湮说：“少爷，咱这是在宫里呢，又不是府上……”

陆湮对慎亦这般扭捏是看在眼里的，只说：“现在这里就只有咱俩，又不需要什么规矩束缚。更何况你要是吃不饱，哪有力气护着我这个病秧子？”

慎亦嘿嘿一笑，然后就接过了陆湮手上的鸡腿就开始啃。

高凝从勤政殿出来后，他问了身后的章庭：“这些年净谦这孩子与朕越来越生疏了，他是不是不喜欢朕这个舅舅啊？”

“皇上您这是哪儿的话，陆公子此时伤心难过着呢。等过段时日，皇上您给寻些玩意儿，兴许陆公子就不难过了。”章庭回复道。

听章庭这么一说，高凝觉得似乎是这么个道理，他也不愿再多想。在高凝起驾去长清宫宫偏殿前，他轻声嘱咐姑姑：“太医在给净谦把完平安脉后，让他去趟小十一那儿。”

“是。”姑姑在身后应道。

长清宫偏殿

陆思庄接过了灵犀给的参汤，她拿着银匙慢慢的搅着，神色并不是很好看。此时有宫女进来通报：“娘娘，皇上来了。”

高凝进来后，宫女们冲他行了个礼。陆思庄低唤道：“皇上……”

“皇贵妃近些日子可是辛苦。”高凝来到她的塌边，声音柔声道，“皇贵妃自诞下靖雯公主之后身体不好，现如今孝懿仁皇后去世，有很多事情需要你来操劳了。”

陆思庄有些虚弱，低声道：“是臣妾无能，让皇上您操心了。”

皇帝拍了拍她的手背：“你所做的一切朕都知道的，等过些时日，朕是该晋一晋六宫的位分了。安忆的身子向来不好，她还在的时候你就已经在协理六宫了，你这么些年也是辛苦，朕相信你能胜任皇后这个位子。”

陆思庄淡然道：“多谢皇上。”

高凝点点头，而后这才说：“你在长清宫偏殿歇息也不是个规矩，你是该要回自己的昭仁宫去的。”

章庭在外头候着，此时有个小太监便过来了，他在章庭耳边轻说了几句，这让章庭的脸色一变，悄声对他说：“你先下去吧，这档子事儿我会和皇上说的。”

小太监答应着退下。恰巧高凝这时带人出来，章庭向他行礼，语气一下子变得谨慎起来：“皇上，十一皇子高景涟在勤政殿外跪了有小半个时辰了，说是想见孝懿仁皇后最后一面。”

高凝听章庭这番话，他的脸瞬间黑了几分。章庭从小就侍奉在高凝左右，他自然明白高凝这副神色是多么令人害怕。

章庭咽了咽口水，不敢看高凝那张阴沉沉的脸。他心想着，虽说这位皇子的出身一直是遭受宫中非议，可孝懿仁皇后生前视他如亲子，皇帝即使再不待见，怎说到这份上应该准允让十一皇子见上最后一面才是。

“嗯？”高凝阴恻恻地说道，“前些天就听太医说起过他的身子不爽，在这种日子里也不必去见孝懿仁皇后最后一面了，省的给端肃贵妃添堵。”

章庭立即明了高凝的意思，他便恭敬地说道：“奴才这就把他请走。”

陆湮作为一个外戚在宫里已经五日，原本他应该是要待到明日再回陆府的。可在宫里时间越长，他就越怕陆氏在邺城中遭人说闲话。

他本就是为了能延续陆氏荣耀而活的，有些规矩他必须要遵守。

规矩就是规矩，是由不得人的。

丞相府的人一早就进宫来传话，大致意思还请陆湮务必尽早赶回陆府，生怕他在宫里伤心，身子扛不住。

陆湮知晓多半是父亲的意思，只是陆府派人接他回陆府难免花费些时候，心想着倒不如在徽因堂歇息好了再回陆府也不迟。

外头还下着大雪，再加之陆湮已连续两日在长清宫跪着哭丧，如今他是真乏了，即使在徽因堂睡上小半个时辰也不影响。徽因堂后面便是梅园，在这样下雪的时候梅花是开的漂亮的。

今年的冬天比以往冷许多，以前的冬天他几乎都是在病榻上度过的。这两日慎亦随着陆湮在宫里，他得要加倍的小心谨慎。

陆湮站在徽因堂的廊外看着外头的大雪，低声对慎亦说：“你说，我两位姑母自打一进宫，每天就见只看到这四四方方的天，这都快二十年了，她们的日子得要多苦啊。”

慎亦不知该怎么回答，只关切道：“只要陆家能继续荣耀，那就是娘娘在宫里也能有个依靠，她们的日子也不会那么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