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了,太好了。
我端了些膳食上楼,打开门后,便看见他靠在床沿。
看到来人是我,他原本紧张的神色才有所放松,说道:“多谢姑娘相救。”
我关好门,将膳食放在桌上,拿了一碗清粥递给他,道:“没事,也算我加重了你的伤势,救你应该,先吃点东西。”
他接过,问道:“多谢,在下蔺樛,敢问姑娘芳名?”
“穆清颖。”
“穆姑娘不怕我是恶人吗?”他抬眸问道,深邃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杀意。
我浅笑,从他换下的衣物中拿出三根银针,将它们插入房中的盆景的根茎处,花木逐渐枯死。
“你如果想害我,当我犹豫要不要救你时便可用银针杀我灭口。”我将走到他面前说,“看阁下的气质,想必身份也不一般,应该不屑欺负我一个弱女子吧。”
昨日在街上扶他的时我便察觉他不一般,听小二描述完他的伤口后更加坚定。身上这么多伤,流了这么血还能活着,全凭借体内醇厚的灵力支撑。
我将他手中喝完粥的碗拿过放回桌上,淡淡道:“你我不过萍水相逢,不想说也没关系。”
我虽然好奇他的身份,但是看他伤成这样,想必仇家也很厉害,万一这祸事引到自己身上也终归不好。
蔺樛轻咳几声,声音低沉,说道:“在下是陟罚司的司正,因为一件案子被追杀。”
陟罚司?灵族主持公正的机构。虽然如今玄州是人灵族的轩辕一氏统治,但是灵族对于其领地仍然有很大的管理权,这陟罚司便是司法机构,专门负责官家案子和奇案。
前年京都出了一桩奇案,邀请了灵族副司正协助调查,不出三日便破了案。副司正都如此有能力,想必这司正不会太差,说不定能够帮到我。
“原来是陟罚司的司正,久仰久仰。”我恭维道。
蔺樛同样恭维道:“能购得绫罗布庄衣物,姑娘也并非常人。”
“司正这话是何意,这衣服很难求?”我看了看身上的衣物,觉得挺普通的。
蔺樛指了指我衣服的袖口,解释道:“姑娘衣服袖口的内侧一定绣有一个风字。”
闻言,我翻起袖口看了看,果然有一个“风”字。
“布庄掌柜姓风,这身衣裳是昨日她借我的。这为何能判断我不是常人?”我打趣问道。
蔺樛笑而不语,只是抬手轻触他挂在床头的佩剑。
倏然,佩剑出鞘,闪电般的速度朝我刺来。速度之快,我根本没有办法躲开。
本以为他是想杀我,可就当剑锋停留在我心口一寸的地方,却偏锋从我肩头划过,我明显感受到剑气的压迫。可奇怪的是,我并未受伤。
我松了口气,微怒说道:“我还以为司正大人要恩将仇报,杀了我呢。”
蔺樛收回佩剑,说道:“抱歉,吓着姑娘了,在下只是想让姑娘看的更直观一些。”
嘴上虽道着歉,但他的眼神中可没有丝毫歉意,反而有着杀气,刚才,他可能真的有杀我之心,亦或是在试探什么。
我伸手摸了摸自己肩头的衣物,指腹摩挲,衣物没有被剑划损,这衣服确实有蹊跷。
“司正想说什么?不妨直说。”我淡淡道。
蔺樛掀起被子,边穿衣物边说道:“绫罗布庄是芷都最有名的布庄,制衣采用的是玄州最为特殊的流光线,非强大灵力,刀枪不入。掌柜风氏每年只出售三件衣物,达官贵人、平民百姓,只有她认为的有缘人才能够买到。姑娘能够得到,说明并非常人。”
这么厉害,我定制了三件,一下子就买了人家一年的销量,关键价格也不是很贵,看来我和那风掌柜还真是挺有缘。
觉得自己捡了一个大便宜,心情顿时好了起来。
蔺樛穿好衣衫,拿上佩剑走到我面前,将一块木牌递给我。
“这是什么?”我好奇道。
“陟罚司的腰牌,你救了我,便是恩人,它可以帮你找到要找的人。”
我接过,木牌上面刻着一个蔺字,反面是竹叶纹。
“你知道我要找人?”
蔺樛指了指外面,道:“问过小二,他说你在找一个叫百里初的人。”
“我去了城南的百府,他们说百里初是先祖,早已逝世。”我丧气说道,“管家很肯定地告诉我芷都只有百家先祖叫百里初,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闻言,蔺樛又从身上拿出一把钥匙,道:“这是陟罚司千机库的钥匙,里面有芷都人口卷宗,你可以查阅。”
对啊,我怎么没想到卷宗。
“我真的可以去看看吗?”我满怀期待看着他。
“可以,但是你要先洗清自己的嫌疑。”
“嫌疑?什么嫌疑?”我一头雾水,原本拿着的木牌此刻却幻化成一道光束环绕在我手腕间,化作一个银环。
顿时,我感觉体内的灵力被压制了,就连那日在秘境父亲给我的灵力也一同被压制。
“一个月前,绫罗布庄的风掌柜涉嫌一桩命案,我们赶去的时候,她和布庄竟然都消失了。我深入调查此事,却遭遇毒害,你如今是唯一一个她涉案后与她接触的人,嫌疑很大。”蔺樛冷静沉着地向我叙述案件。
布庄和人都消失了,那我昨日看到的是什么?
“昨日街上那么多人,你偏偏跟我撞上了,原来你有预谋。”我恍然大悟。
昨日他定是看到我身上衣物,怀疑我和风掌柜有关,然后撞了我,利用我疗伤,还能乘机抓住我。即使他受伤了,我也一定不是他的对手,他根本就不用怕我会害他,真是一箭双雕。
我伸出手腕在他眼前晃了晃,生气问道:“那这个呢?我明明不是你的对手,干嘛要压制我灵力。”
蔺樛也有些不解,说道:“你虽不是我的对手,但是我感受到你体内有一股不属于你的灵力,以防万一。”
我瞪了他一眼,敢怒不敢言,只能自己生气地在在原地跺脚,然后走到凳子上,给自己倒杯茶降火。
蔺樛被我的行为逗笑,放下佩剑,在我对面坐下,也倒了杯茶,缓缓说道:“你想找人,我想破案,我们互取所需。”
也对,如今我是他查案的唯一线索,他也是我找百里初的唯一方法,只有破案才能双赢。
我正要跟他谈条件时,他先我一步将刚才拿出的钥匙幻化放进银环里,道:“只要七天内能破案,银镯会自己解开,钥匙归你,木牌也归你,这个条件如何?”
有了钥匙和木牌,我要办的事情会轻松很多。
“那如果我七天内破不了案呢?”
“那就只能将姑娘关入陟罚司,等破案后证明姑娘清白后再放出。”
蔺樛笑着看着我,可这笑却让我心生寒意。玄州谁不知道陟罚司刑法的残酷,我要是进去还出的来吗?
“好,我答应和你一起破案,我们现在干什么?”这也是我目前唯一的选择,尽量拖延时间,如果到时候我搞不定,希望岑尘能够赶过来。
“先去一趟昨日你见到风掌柜的地方。”
去的路上,我大致将案情明白了。
一个月前,芷都城主,即灵族族长,他的孙儿被吸尽灵魄而死,在现场发现了一片衣料,经过确认出自绫罗布庄,开始并不能认定是风掌柜,那些购买她衣物的客人也有可能。但是过了不久,那些买过她衣物的客人全都暴毙了。
三年前,风如初来到芷都开布庄,因为手艺精湛,衣料材质特殊,引得人们一掷千金购买,可是她三年只售出九件。陟罚司在那些死去的客人家里搜出衣物,刚好是她卖出的那九件。这么看来,风如初便成了最大的嫌疑人。
“其实案件一开始我们便封锁了绫罗布庄,那时风如初和布庄都在,可是当那九个客人死后,布庄连带人一起不见了。”蔺樛与我边走边说着案情,不知不觉便走到了布庄。
眼前一片空荡,布庄真的不见了,可昨日明明还在这里。
但此时并不是纠结这个问题的时候,我更为在意刚才蔺樛说的那九个死去的客人,我也穿了她的衣裳,会不会……
想到此,突然觉得自己仿佛穿了一件随时可以夺命的暗器,不寒而栗。
蔺樛似乎看穿了我的心思,抱手走到我面前,一本正经说道:“所以,你要快点破案,争取不成为第十个客人。”
看着他有种看热闹的神色,我给了他一个生气的表情,便走向前查看。
我小声嘀咕道:“世人传的没错,陟罚司的人都无情呆板、冷血刻薄。”
我观察了一下四周,这里杂草丛生,与这繁华的街道格格不入。
这风掌柜到底是什么人物?能够有这样移物的本领。
我蹲下,想看看地上有没有什么线索。没找到什么东西,倒是闻到一股清香。
“蔺司正,你过来一下,这里有一股香味”
蔺樛过来半蹲,细细闻了闻,说道:“是茉莉花香。”
“我昨日在布庄时,房中点的正是此香。昨夜下雨,香味按道理说在室外这么久早就该散了,要么是她刚走,要么是这香料有问题。”我拍拍手起身。
“顺着香料查下去,说不定是一个线索。”蔺樛面露喜色。
说到香料,当属临城最佳,我之前去临城的时候逛过香料店,制香的师父说过制作花香虽重要的便是花中香精的提取,选取的花一定是最佳的。
“这附近有种植茉莉花的地方吗?”我问道。
蔺樛思索了一会儿,说道:“茉莉这种花在灵族并不常见,但是城郊有花圃,我们可以去看看。”
“好,去看看。”
没想到还没等到我们离开,陟罚司便来了人。
“禀告大人,城郊花圃出现了命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