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妹二人回到冥府时,秋水肩上的剑伤一直隐隐作痛,早前曾听闻母亲说过惊魂剑的厉害,不想它的剑尖锋利得如此瘆人,只是轻轻触碰过肌肤,剑气便一直在她伤口不能散去,即使未伤及脉络却一直感觉伤口上似乎一直被寒气入侵。
赤焰炼狱门口,此时还只是寅时。
往日里,姐妹二人都是辰时才从人间折返,今日早了一个时辰,秋水拉住慕禾,叮嘱她:“一会母亲面前,我说什么你点头便是了,不要多嘴!”慕禾欲言又止,不过今日的祸事都由于她的怒气和冲动,她也只好听从姐姐吩咐。
脱离人间的喧闹灯火,进入冥界的是一条黄泉道,冗长,黑暗,只有微弱的冥火在微弱地发着光,来往松散的魂魄,奄奄一息地前行着,偶遇往来人间和地府的黑白无常,姐妹二人也不多做停留,点头应卯就匆匆而过。
冥界是比地府还要惹人不快的存在,人间都说死后见阎王的是碌碌无为的凡人,上九天的是英雄活佛,而下到赤焰炼狱的则是作恶无数的罪人,地府已经足够让人心生凉意,而这赤焰炼狱,能把最后一丝的希望都给抹杀掉。
黄泉道的最尽头便是通往冥界的唯一通道,路旁的彼岸花黑红交织,花蕊鲜艳地如同凡间出嫁新妇的嫁衣,只是这彼岸花极喜阴寒黑暗之地,在冥府开得最好,过往恶灵的魂魄滋养着这些花精匍匐前进去往更黑暗之地。
今日不知为何,赤焰的大门还只是寅时便大开着,母亲在门口带着女侍候着,姐妹二人躲到一侧偷看,不久一队仪仗走近,前方的旗帜上黑色双刀交叉,姐妹二人相视一看。
“是魔界巫族?!”
母亲见仪仗走近,走出门外,单膝拂礼在地,“参见巫长老。”
六界之中,除去天界势力强盛,就属魔界的各方势力能稍与天界抗衡,只是魔界已群龙无首多年,上一任魔君巫见古仍被归元天君囚禁在九重天的麒麟玄铁链下,日日遭受雷击电闪之刑。
如今的魔界被四大长老执掌,巫见古的独子巫少廷传说即将赴任下一任魔君,只是资历尚浅,性子优柔,还不足以担任魔界帝君大任,何况他的母亲是仙界花神,身世血统也被人非议至今。
慕禾见是魔界中人这么大阵仗的来到赤焰,偷笑道:“姐姐,我看这次魔界大费周章的来我们家中见母亲,大概是商量你与那魔界公子的婚事吧?”
秋水连忙制止她:“别胡说,那巫少廷我总共见他不到五次,何来提亲嫁聘一说?”
慕禾上下仔细打量了一下秋水,薄唇浓眉,一双媚眼风情万种,虽说脸色时常黑着,却不得不承认秋水是一个不可多得的美人,即使是冥界公主,半妖半魔,也已经有不少妖魔中人对她倾心。那巫少廷自两千年前见过秋水一面,便一见钟情,几次三番过来冥府,名义上是拜访冥界长辈,实则是想与秋水相见,只是秋水对他从未动过心思。
反倒是慕禾,见巫少廷的第一面,便喜欢上了那个一点没有魔界少主架子的他,那日她又一次被母亲责罚,抹着眼泪从母亲的房里出来,碰见了来找秋水的巫少廷,他将手帕递给她,告诉她没关系。
慕禾从未在母亲的言语中得到过肯定,总是一味的责骂和将她与秋水相较,但是他没有。
眼看着魔界众人被母亲迎进了府内,姐妹二人也从侧门进了房间,今日人间之事违背了母亲的叮嘱,秋水不知如何交代。肩上的剑伤仿佛普通药膏并不起作用,敷上去也没有任何反应,反而疼得厉害,慕禾在一旁看着,也不知如何是好。眼看着桌子上的日晷慢慢显示辰时将至,秋水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伤,今日被那隐忘川刺伤的事不能就此了了,来日一定会让他双倍奉还。
水云间自昨晚骚动之后,那日参与了千舞会的众人仿佛记忆被抹去一般,全然忘记当晚发生的事情,只是从法术中醒来之后,看到了被钉在圆柱上的祝荣,官府前来查看一番,却无任何头绪,无奈的走了个过场,便将水云间贴上了官府的封条。昔日里纵情声色的水云间,转眼之间成了秦淮河边众多酒肆青楼里的一睹黑暗。
隐忘川自那日与姐妹两交手过后,一直在追寻她们的踪影,只是这二人是魔界中人,来这人间看来已是多时,而他是归元天君座下爱徒,初下凡间,奉了师命特来查看人间有何妖孽作祟,师傅说近日天界乾坤石和戊戌鼎惴动不安,似有劫难将至。入夜,秦淮河边如同往日里一般热闹喧嚣,但是昨日还高朋满座的水云间,漆黑一片,隐忘川趁着夜色来到这里,想查看更多关于昨日二人的线索,只是等他只身走入这里,一股异香袭来。
隐忘川步步谨慎,警惕的看着四周,那惊魂也被他抽出刀鞘,在黑夜里闪着一道寒光,他往楼上走去,脚步轻盈,生怕发出任何一丝声响又怕错过任何一处角落,只是越走近那异香越重,他说不上来是什么味道,只是问了之后让人觉得迷幻,诱惑。
“姐姐,这里如何处理?”
房间里传出声音,走近一听是慕禾的声音,昨日种种,这水云间只怕是难以在人间存续,只得另想办法帮母亲搜集凡人魂魄,秋水听闻沉默了一下,默默开口:“烧了吧。”
隐忘川小心翼翼靠近,房间里有微光闪烁,姐妹二人准备离开房间,却嗅到门外有人,慕禾回看了一眼秋水,秋水领会到了她的眼神,对她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又将她拉至身后,两人朝着门口走去,果不其然,门外也有人发现了姐妹二人,也慢慢朝房门移动。秋水将一只手护着妹妹,另一只手放在浑凌鞭上,时间仿佛凝固了一般,双方在门内外谁人都没有上前。
最后是慕禾将昆仑扇丢出,朝着门口的方向,门被打开,秋水手一挥,房间内的烛火燃起,门外人未到,剑先到,秋水看那剑眼熟,是他?!
隐忘川冲进房间,碰上了一身劲装的姐妹二人,双方看清楚面目后,秋水和隐忘川异口同声地说道:“又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