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儿应了一声，赶紧搬了个高凳过来，用袖子仔仔细细地擦过了之后才放到苏白面前，苏白坐上去，面无表情地盯着姚雨生，轻声问：“这样，成吗？”

姚雨生笑了笑，道：“笑一笑。”

六儿漫不经心插嘴道：“五姐姐不喜欢笑。”

姚雨生嘴角笑意更盛，道：“笑一笑，像我这样，好看的。”

姚雨生正要示范一个微笑，可他话音刚落，苏白就弯起了嘴角。

六儿突然着了魔似的，愣了愣，然后猛的拉住了四哥的手臂，把四哥从屋里拉了出来，一直拉到桐花树下才停住，一脸惊慌地问道：“五姐姐笑了，你看到了吗？”

四哥更像是魔怔了，根本没缓过神，喃喃道：“看见了。”

“我从没见五姐姐笑过。”

“可她刚才笑了。”

“谁笑了？”辣子婆婆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了六儿跟四哥身后，她冷不丁开口插话，把他们俩都吓了一跳。

四哥也没回头，喃喃答道：“阿白，她刚才……笑了，笑得……真……真好看。”

辣子婆婆像是发现了新大陆，赶忙跑到六儿屋门口朝里看。

穿白裙子的苏白端坐在高凳子上，脸上带着笑，眼睛里出现了一丝光芒，她直直地盯着眼前的少年。

穿白衬衣的姚雨生手里拿着画笔，嘴角也始终带着一抹微笑，眼睛雾蒙蒙的，像揉碎了日光与月色，又温暖又寒凉。

辣子婆婆自己都没发现自己的嘴角也跟着弯了弯，赶忙奔回桐花树下，问道：“那男孩是谁？”

“镇上的画师。”六儿答道。

“叫啥名字？”辣子婆婆一副着急忙慌的样子，谁也不知道她急什么。

“姚雨生。”六儿继续老老实实地回答。

辣子婆婆激动不已，转身一边往楼上走一边念叨着：“是他，就是他了，这下五姑娘可算是有救了。”

六儿望着辣子婆婆离去的背影，一头雾水，问道：“辣子婆婆高兴啥？”

四哥还是愣愣的，道：“我不知道，你说阿白咋就笑了？以前咱俩逗她那么多次她也没笑。”

“姚哥哥喊她笑的。”六儿表情怪怪的，说不出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他喊她笑，她就笑了？”

“嗯。”

“你说我喊阿白笑，她笑不？”

“我咋知道？要不……你去试试？”

四哥望着脚下的一只蚂蚁看了好半天，冷不丁问道：“你刚叫那小子什么？”

六儿不明所以，愣了愣，答道：“姚哥哥！”

“你叫我啥？”

“四哥啊。”

“以后不许叫我哥！”

“啊？那我叫你啥啊？”

“叫我姐夫！五姐夫！”

六儿哈哈大笑，道：“我才不叫，五姐姐可没说要嫁你呢，等我长大了，你叫我妹夫，五妹夫！”

“你是欠揍！”

两个人追着闹着打着，围着整个安置房转圈，楼梯被他们踩得晃晃悠悠，像是随时会塌，贾家女人出来骂了一通，吕寡妇也出来跟着骂，只是贾家女人从四哥跟六儿骂到了苏白，几乎把整个安置房的人骂了一遍，吕寡妇却像是跟四哥有仇似的，单单指着四哥一个人骂。

四哥跟六儿自动屏蔽掉了周围的骂声，依旧打打闹闹，弄得整个安置房鸡飞狗跳，七婆婆、桐花、八先生全都从屋里出来了，他们虽然没有跟着贾家女人跟吕寡妇一起骂，可脸色却是一个比一个臭。

只有蒋阿公，看着追打的两个男孩儿，听着两个女人的骂声，哈哈大笑，笑得前仰后合。

但苏白跟姚雨生却像是在另一个世界，一个安安静静地画，一个安安静静地坐着，眼里似乎都只有彼此。

等到姚雨生给苏白画完画像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六儿把饭直接送了过来，苏白笑了笑，道：“六儿，你多拿几个碗，把四哥叫来，咱四个一起吃。”

“好！”

四个人一人捧着一个碗，心思却根本不在眼前的饭菜上。

六儿盯着四哥，四哥盯着苏白，苏白盯着姚雨生，姚雨生盯着桌上那条鱼。

苏白伸出筷子，给六儿跟四哥一人夹了一大块鱼肚子上的肉，然后直接将一整条鱼夹进姚雨生的碗里，笑道：“都是你的！”

四哥跟六儿面面相觑，六儿惊得下巴都快掉桌上了，四哥将自己碗里的那块鱼肉夹起来直接塞进了六儿嘴里，抬手将他的下巴给合上，凶巴巴说道：“赶紧吃，你要长身体！”

六儿默默地吃下那块鱼肉，碰了碰四哥的手肘，悄声说道：“看，五姐姐又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