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湘琴忍不住好奇询问:“你既然不介意我不相信你的医术,为何刚刚那般生气?”
楚青玖解释:“我可以不信任别人,别人凭什么要无条件信任我?凭我皮肤黑?还是凭我长得矮?”
费湘琴尽管心底难受,还是被楚青玖逗得嘴角微微弯起。
“我从来不因为别人不信任、不喜欢我而生气,这世间,谁能讨尽所有人喜欢?”
“甚至在心里咒我、骂我、看不起我,都没关系,反正我不疼不痒的。”
“只要别用言语或者行为攻击我就可以,直接的间接的、当面的背后的,都不行。”
费湘琴笑了笑,觉得这小姑娘挺有意思:“不是不怕别人轻你、鄙你么?”
“不会怕,但也不会忍,我会用尽手段反击、让他受到基本对等的惩罚。”楚青玖每一句都坦荡无比:“骂我的骂回去,打我的打回去,伤我的伤回去!”
费湘琴哑然失笑。
她言语过激,就被这姑娘给顶了回来,果然是不怕,但也不忍。
她非恶意、只是情绪失控下的言语冒犯,这姑娘就要得到她诚恳的道歉,也确实是基本对等。
费湘琴忍不住笑了,感叹道:“我活了这么大年纪,还没阿九你这么个小姑娘通透。”
她有些羡楚这小姑娘,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楚青玖笑笑没说话。
她也不是小姑娘了,上辈子已经二十五了,比费湘琴小不了太多。
费湘琴感叹完毕,又叮咛楚青玖:“京城到底不比乡下,你说话还是要委婉一些,很多人小肚鸡肠,虽然不怕他们使坏,但也挺膈应人的。”
人言多么可怕,她深有体会。
“夫人放心,我并不是不会装模作样。”楚青玖淡淡一笑——孤儿院虽然能吃饱穿暖,但想要过得舒心些,总要装一装可爱或者柔弱的。
后来在小诊所,她跟着来个各行各业的病人们,也学了一点儿潜伏隐匿、伪装解密之类。
楚青玖也出言提醒费湘琴:“夫人还是换个大夫吧,再好好查一查,原先常用的大夫到底是被谁收买了。”
彩兰有些惊讶,但似乎也不那么惊讶。
费湘琴之前失态,此刻净面重新上了脂粉后,除了眼眶微肿之外,与往日温婉模样并无区别。
听楚青玖提醒,她含笑应道:“我懂得,多谢阿九提醒。”
完全没有因为楚青玖的提醒而生出一丝惊讶,显然已经想到了那朱大夫,可能有问题。
她沉吟片刻,叫来一个中年管事费成忠。
费成忠姓费,这个费,不是费湘琴父亲的费,而是费湘琴的费。
她是费湘琴最信任的人。
费湘琴压低声音吩咐他:“朱大夫故意害我,我如今信不过蔡府里的下人,你快马赶去京城,立即去寻我三哥,请三哥派人帮我暗查朱大夫是受何人指使。”
费成忠震惊,担忧询问:“夫人,您没事吧?”
“无碍,你快去。”催费成忠上路后,费湘琴面上浮现冷厉笑容——不管是谁,敢害她、敢伤她的孩子,都要付出代价。
楚青玖看她处置完事情,就要告辞。
“你那马车太颠簸了一些,反正你我顺路,你就坐我家马车吧,顺便还能与我说说话。”费湘琴不让她下去,“你家下人那边,我让彩兰去知会一声,顺便敲打她们一番。”
楚家的马车太寒酸了,根本就是下人用的,不匹配嫡出小姐的身份。
可见楚家对楚青玖的轻视。
费湘琴基本已经信了楚青玖,因而感激楚青玖。
她愿意成为楚青玖的靠山、为楚青玖撑腰。
彩兰是费湘琴心腹,懂费湘琴的意思,去知会孟妈妈时候,便说道:“我家夫人一见着楚三小姐就喜欢的很,仿佛自己亲妹妹一般,半刻都舍不得让她离开。”
言语中对楚青玖非常恭敬,仿佛楚青玖真是费湘琴的亲妹一般。
孟妈妈听闻,面上堆笑,心底却有些忐忑,可以不敢说什么,只能上车跟在蔡家马车后面。
傍晚,一行人在百泉县城投宿。
费湘琴刚下马车,便把彩兰遣出去,让她随机选择几家医馆,找大夫询问气滞症瘕与寒湿凝滞血瘀所致带下病、腹痛经痛病有何区别,该如何用药。
彩兰领命离开。
费湘琴握着楚青玖的手上楼,两人一边用饭,一边等彩兰。
费湘琴有些心不在焉,随意用了些,又和楚青玖说了好一会儿话,彩兰才回来。
真相就要揭晓,费湘琴深吸一口气,伸手接过彩兰递来的一叠纸,慢慢的、一字一字翻看。
看一页,递给楚青玖一页。
最后,费湘琴笑容都是带着森森冷意的:“这些大夫,不管有没有名气,起码医书是背得挺熟的。”
这些大夫在知道了病名之后,果真把两者区别写得一清二楚,每个人用词虽然略有区别,大致意思与楚青玖所言没有本质区别。
对于寒湿凝滞血瘀所致的妇人带下病、腰痛病,他们所给出的方子,即便不是《金匮要略》中的黄芪桂枝五物汤,其中药物也与黄芪桂枝五物汤多有重合,可见确实是该如此治疗的。
那朱大夫呢,他会不清楚两者区别么?
费湘琴的笑意更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