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天刚亮,我就被村头扰人清梦的大喇叭吵醒。
大喇叭急吼吼的通知全体村民去村委的活动室开会,上至八十老娘,下至五岁顽童,全都要去,说是有事要商量。
我极不情愿的钻出被窝,小学生也不容易呀!好不容易周末休息,当然是希望能睡个懒觉的。
结果一大早就要去村委开会,也不知道叫我们这些个小孩子去干嘛!
我起来后,看到爷爷像早就知道要去村里开会了一样,早就已经在院子里等我。
为了不让爷爷久等,我赶紧收拾了一下,穿好衣服,用缸里的水抹了一把脸,便跟着爷爷去了村里。
爷爷在前面走得很沉重,他那微弯的脊背似乎比平时更加弯曲。
去了村委活动室,等人都到齐了,村长讲话,我才知道。
昨天他和阴阳先生去了溶洞深处,发现里面有个古老的巨大青铜大门。
根据阴阳的先生推测,里面应该有个古祭坛,是古时候灾年用作祭祀,祈求风调雨顺用的。
阴阳先生尝试去推开铜门,却发现铜门打不开,只在锁扣的地方有一个小漏斗,看起来应该是用来滴入液体的。
他在铜门前推演了一夜,得出的结论是,那个小漏斗里需要滴入13岁以下童男或童女的血液,才能把铜门打开。
可关键就是,铜门后面应该是被下了某种禁制,只有滴入血液的童男或童女,才有资格进入铜门。
而只有进入了铜门后面的空间,找到古时候的祭祀记载,才能知道怎样解决村里这次大旱的危机。
村长在台上洋洋洒洒的说了一堆……
我听着忍不住嗤之以鼻,打了个哈欠。
鬼知道那铜门是什么回事,还后面有解决村里危机的方法。
就连我这个小孩子都知道,村长的说辞错漏百出,完全是封建迷信糊弄人,想来应该不会有人相信吧?
但我往四周一看,除了身后的爷爷眉头深锁,死死的盯着台上的村长一言不发。
身边其他的村民竟然全都点头称是,直说还是阴阳先生懂得多,大家祖辈在村子里住了这么多年,都不知道溶洞里竟然有大玄机。
结果人家先生一来,这么大的秘密都让他轻松发现。
真不愧是行走阴阳的阴阳先生,一看就是有大本事,比某些人强多了。
“咳咳~~”爷爷没理会村民的态度,咳嗽两声,提高声调:“村长,那阴阳先生呢?”
“对呀?先生呢?”
村民们这才发现阴阳先生并不在场,纷纷左顾右盼的寻找他的身影。
“先生还有急事在身,到我们村子也是因缘际会,实属巧合,自然不能过多耽搁。先生走前,已经向我交代了怎么做。”
“我刚才也与村老们商量好了,这个嘛,为了公平起见,等会就由抓阄来决定让谁家孩子进去。”
“呵呵,这可是为咱们村子某福利的好事,抽中的孩子是我们全村的骄傲。”
村长比村民们多念过几年书,平时总以文化人自居,说起话来总有些文绉绉的架势。
这样一个文化人说起封建迷信的话来,不免更容易使人信服。
“慢着,你的意思是要让一个孩子单独进入铜门后面?”爷爷没有受到村长话语的干扰,问到重点。
“不是我的意思,阴阳先生就是这么说的。”村长连忙将干系撇清。
“那铜门后面万万不可以进去,那后面非常凶险,哪怕是一队壮劳力进去,只怕都是十死无生。”爷爷急了。
“你不就是怕抽到小易吗?他年龄正合适,需要参加抓阄。可你要知道这是为了村子里大家的福祉,难不成你就想看着村子里的人旱死?”
“再说了,机会都是平等的,指不定压根就不需要你家小易去。若是你能想到法子,咱们也至于走这个险招嘛!”
村长不愧是做了多年的村长,根本就是个人精,几句话就挑起了村民和爷爷的矛盾。
本来还有些家里有13岁以下孩子的家庭,也不满意村长做的决定。可听村长这么一说,马上都调转矛头一致的指向爷爷。
村长站在台上,眼睛一转,伸手压制住议论纷纷的村民:
“不过周师傅说的也在理,那这样吧!小姑娘们就不要参加抓阄了,毕竟女娃娃进去,还是比男娃凶险的。”
村长这话一说,村民们更是赞同,家里养姑娘的人家算是松了一口气。
可我却看到爷爷的脸色更沉了,脸上颜色黑得跟陈年不洗的锅底一般。
我明白,村里13岁以下的孩子就那么些个,排开那些小姑娘,剩下的男孩并不多。如此一来,抽中我的几率就会更大一些。
其实我是很无所谓的,那个溶洞我早去过不下百八十回。
大人们说溶洞深处闹鬼,不可以去。
可我本来就调皮,越是不让我做的事情,我怎么会不做?我老早就带着二毛往溶洞深处探过险。
村长口中的那个铜门,我早就见过。
除开铜门附近更凉飕飕一些,反正我没看出有什么不妥的地方。所以我也觉得爷爷着实有些大惊小怪。
学校里老师教育过我们说,封建迷信的东西那都是四旧,不可信。
大不了就是抽中我,等本少侠光明正大的到铜门后面探索一番,便能出来告诉村民们,村长的话就是扯淡。
现在村里人着了魔一般,上上下下全都一条心,压根就不容许我爷爷提出什么反对意见。
爷爷黑着脸看着台上的村长和村老们,将写有13岁以下男孩名字的字条放入抽签箱。
当村长伸手到箱中搅动,准备抽签的时候。
我感觉爷爷捏着我的手有些微微抖动,转头一看,爷爷的额头在大冬天里还浸出几滴冷汗。
我感到有些诧异,爷爷一向遇事不惊,怎么这次反应这么大。
这个时候,村长已经抽出一张写有名字的签纸,笑眯眯的在手里抖了抖。
“呵呵,这名字已经在我手里了,马上便能揭晓谁家的孩子能有这个福气了。”
村长说完,乐呵呵的看向爷爷:“周师傅,往年里大家一向都很敬重您,要不然这个名字就由您来揭晓吧?”
针对,这是赤裸裸的针对。
此刻村长的话犹如把爷爷架在火种炙烤,四周村民们的全都紧盯着爷爷。
爷爷不好反对,只能迈着沉重的步伐,慢慢的走上台。
从村长手中接过签纸的那一刻,我感觉爷爷平时炯炯有神的眼睛,在此刻显得那么昏暗。
爷爷抖着手打开签纸,等他看清楚名字的时候,他在台上摇晃了一下,又马上稳住身子,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