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沈秋不回话,刘秀芳又急又气,上来就要将她拖到地上。
沈秋自是怕延误了治疗的时机,便开口辩驳道:“刚刚二伯母来云哥儿房里吵扰,云哥儿本就吃得少,胃虚谷气不足,这才晕厥了过去。”
钱盼弟没能听懂她这一番文绉绉的解释,但也明白这小女娃是在往自己身上推脱,顿时也没了刚刚悲痛欲绝的样子,跳起脚来叫骂道:“你这小蹄子,还想狡辩!”
沈秋懒得理会这个泼妇,她将赵晏云的衣领解开些许,好让汗气发散出去,又转向刘秀芳,焦急地问道:“有糖吗?”
“都到了这种时候,你这小蹄子还想着吃糖?”钱盼弟叉着腰,像极了一尊夜叉像,“老三媳妇,看看你找的好丫头!”
刘秀芳刚要恼,就听到沈秋坚定道:“我可以救云哥儿,只要有糖,或者什么甜的就行。”
不知为何,看着这双透亮的眸子中透出的笃定,刘秀芳鬼使神差地相信了这个瘦瘦小小的女娃。
“我那还有些月事时候喝的红糖,我去取来。”
刘秀芳匆匆忙忙取了糖回来,沈秋又问婆子要了些温水,将糖化开,掰开赵晏云的嘴送了进去。
糖水顺着他的嘴角流下,沈秋顿时有些心疼,这可不比之前,一点点糖都是难得的好玩意。
看着刘秀芳随随便便就取了这么大一块红糖出来,钱盼弟眼热的很,恨不得从昏厥中的赵晏云嘴里抠出来给自家儿子吃。
“我说老三媳妇,你就不管管?这糖可是稀罕东西,就让这小妮子这样糟蹋?”
沈秋给赵晏云擦干了溢出的糖水,瞪着圆溜溜的眼睛反唇相讥。
“二伯母的意思是这糖给云哥儿吃了浪费是吗?”
“我、这……我不是那个意思。”看着面色不善的刘秀芳,钱盼弟心中暗骂这小蹄子牙尖嘴利,连忙找补道,“这不是云哥儿都已经晕着了,也吃不进去嘛!”
刘秀芳稍稍明白过点劲儿来,语气也冷了下去。
“这块是我分得的月利,并非大厨房取来的,就不用二嫂你操心了。”
钱盼弟被她这么一呛,心中更加不愤,捏着嗓子阴阳怪气地念叨着:“我是怕到时候云哥儿醒不来,这糖……可就白瞎咯!”
她的尾音还未曾落地,榻上的少年就皱了皱眉,缓缓睁开了双眼。
“咳咳……”
赵宴云嘴唇苍白,没有一丝血色,轻咳出声。
刘秀芳听到动静,一把推开沈秋,挤到赵宴云的面前,“云哥儿,你感觉怎么样?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赵宴云面色惨白,没什么精神气儿。
他常年冰凉的手指覆在刘秀芳的手背,将她的手从自己的额头上拿了下来。
“娘,我没事,不用担心。”
赵宴云的声音气若游丝,实在难以让人取信。
刘秀芳心疼的不知道怎么样才好,将一腔怒气都发泄在沈秋的身上。
“你是怎么照顾云哥儿的?好好的他怎么会晕倒?”
此举正合钱盼弟心思,她倒打一耙,将自己摘的干干净净,反而跟着刘秀芳一起“讨伐”沈秋。
“我就说,不该给云哥儿买个童养媳回来,浪费粮食不说,还没什么用处。”
“就今天这件事情,如果不是我发现的及时,云哥儿可就危险了。”
沈秋瞪大了一双眼睛,没想到钱盼弟居然这般无耻,张嘴就将事情说个颠倒黑白。
气得说不出话。
刘秀芳本就看不上沈秋瘦弱的身子,如今听钱盼弟这么一说,有些动摇。
她犹豫的看了一眼躺在床榻上的赵宴云,如果现在把沈秋赶走了,一时之间难以找到合适的人来照顾。
沈秋并非真的只是七岁孩童,她看出刘秀芳的心思,心中有些焦灼。
她好不容易才摆脱沈家那个火坑,是万万不愿意再回去的。
赵宴云精神头不大好,勉强听着房间里众人的争执。
待听到他们要将沈秋送走,才开口为沈秋说话,“沈秋照顾的很好,我很满意。”
刘秀芳向来以他的意见为准,只要他愿意为沈秋说话,沈秋十有八九就能留下来。
钱盼弟才见着苗头,心头的算计就落空了,怎愿善罢甘休?
她的眼神在沈秋的身上转了一圈,像是在打量货品一样,啧啧出声。
“瞧着是个老实的,没想到却能勾着云哥儿护着你?”
“我们这些亲人平日里想得云哥儿一句话都是难事,你倒是轻易做成了。”
“二嫂平日里不是最担心云哥儿不说话?现在不用担心了。”
钱盼弟的嘴又快又碎,别人还没反应过来,她这番阴阳怪气的话就说出来了。
饶是刘秀芳不喜沈秋,都皱了皱眉头。
一个七岁的小女娃知道什么勾人不勾人的?
沈秋委屈的红了眼,垂着头盯着自己的脚尖。
刘秀芳已经有了要送她离开的意思,她如果在此时跟钱盼弟吵起来,于自己有弊无利。
赵宴云看着小丫头低头委屈的模样,心软的叹了一口气。
他拍了拍自己的床边,示意沈秋过去。
沈秋抬起头,眼泛泪花,迈着脚步迟疑的走了过去。
赵宴云不会也跟这些人一样,想让自己离开吧?
沈秋越想越委屈,瘪着嘴巴,要哭不哭。
赵宴云抬手按了按沈秋的眼角,“别哭了!”
这样的安慰,对性子冷的赵宴云来说,实属不易。
沈秋跟个点头翁一样,只知道点头。手指缠绕在一起,不知所措。
赵宴云顺势握住沈秋冰凉的手,安抚的看了她一眼。
“二伯母一再的针对沈丘,究竟意欲何为?”
“她照顾的人是我,我说她照顾的好便是好,轮不到旁人来为我发声。”
钱盼弟的脸色要多难看有多难看,偏生又不好发作。
该死的赵家,该死的病秧子!
若不是为了赵家那些田地,她管赵宴云这个病秧子是不是弄了个童养媳回来养?
若是赶在赵宴云病死之前生了个孽种下来,岂不是要分走她儿子一半的田地?
“云哥儿,你这说得什么话?二婶还不是担心这个死丫头照顾不好你?”钱盼弟讪笑着,为自己找补。
“我说了,她照顾的很好。”赵宴云侧头看了一眼沈秋,语气平静,却不容辩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