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小受家里影响，宋绯怎么会看不出来江晴音有所图，可她一是不愿意钟时暮擅自插手，二是觉得总要听人家说出来才能判断。

所以，宋绯不理钟时暮，拉着江晴音重新坐下，细细听取。

钟时暮站了一会，往邹利文方向走。

邹利文腾地站起来。

“坐。”他瞥了小特助一眼，侧着身坐进沙发，面无表情地盯着宋绯方向。

不知道是不是有所察觉，宋绯也偏了偏了身，正好将他视线挡住。

行，心情更不好了。

宋绯已经听完了江晴音的请求。

其实，也不太像钟时暮说的直接上门求合作。

“你要我去参加你们家举办的沙龙？但其实啊，我去或者不去，与谈成合作关系不大。”宋绯很直接道。

江晴音没想会是这个回答，脸色一僵：“钟太太……”

“哎呀，你别紧张，我只是觉得实话实说比较好。”她想了想，又找补似的问，“你们还请了谁？”

江晴音眼睛一亮，报了好些个名字。

呃，都不认识。

宋绯尴尬地摸鼻子：“钟时暮会去吗？”

“不怕你笑话，我们给钟总发过邀请，不过……哎，也能理解，毕竟如果出席，就是个信号。”江晴音看宋绯不说话，只能自己先强笑了，“钟太太，实在不方便的话，就算了。”

可语气却是说不出的可怜。

宋绯只觉得自己拒绝了她太多次，心里有些过意不去。

况且，既然是沙龙，也许就能见到很多以前认识的人，在其中找找记忆，拉拉关系，没准还是个不错的选择？

“那……我去吧。”

江晴音惊喜万分：“你答应了？”

她点头：“不过，别告诉钟时暮啊，我们保密。”

至于为什么不让钟时暮知道，宋绯有自己的考量。

与她相关的各种事，总得由自己主动出击才行。钟时暮毕竟参与过她的过去，有时候可能会主观臆断，而她现在最不想的，就是被人的主观影响。

因此，在送走江晴音后，面对钟时暮的疑问，宋绯果断道：“我没答应她任何事，信我。”

见她泼浪鼓一样地摇头，钟时暮默了默，总算没继续问。

宋绯看了眼时间，差不多到邹利文之前说要接人的时候了，赶紧催着他出门。

钟时暮：“就赶我走？”

宋绯：“邹利文说的。”

他一个眼刀过去，小特助便战战兢兢地道：“钟总，您确实有约。”

“推了。”他重新看向宋绯，“一起晚饭。”

“不要。”见人皱眉，她赶紧解释，“我和家里说了，今天会回去。”

钟时暮瞧着她，像是在打量是否为实话。

宋绯一本正经，可时间一久就有点绷不住，只能开口试探道：“那个，你现在回去？”

钟时暮突然叹了一声：“本来想特意给你留时间。”

这不也没事先问我啊……

然后他又继续叹了第二声：“现在看来没办法了。”

可以去赴你原来的约嘛……

宋绯心里嘀咕，冷不丁撞进钟时暮的眼神。他的眼神实在过于遗憾，仿佛“爽约”这件事，成了她的错一样。

宋绯感觉不妙：“你想干嘛？”

就见钟时暮点点头：“既然你诚心问了，我就告诉你。”

喂，她一点都不诚心好不好！

宋绯被迫接了钟时暮的差。

毕竟不过是为他量身裁衣服而已，总比被喋喋不休的问江晴音要好。

她这样开解自己，拉钟时暮往展示区走。

钟时暮满意地笑，又对邹利文说：“你就在外面。”

邹利文听出画外音，忙拉住任雨澜，一脸真切的使命感。

老板，走好！

宋绯才不管钟时暮的小心思，三下五除二地翻出皮尺。

“站好，胳膊挺直伸开。”

钟时暮照做。

宋绯便按照之前查资料的样子，装模作样地给他量三围，还有肩宽袖长。也是奇怪，她以为自己会很生疏，没想到乍一上手，竟熟稔得像刻在骨子里。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肌肉记忆？那她以前得不间断地工作多长时间啊！

宋绯神游着，待转到钟时暮正面，指尖不自知地划过他。

头顶倏然传来一声轻嘶。

她没注意，手还在转着皮尺，正要绕他的胸膛一圈……

“宋绯。”声音又响起来。

“嗯？”

“为什么会答应我？”

“因为你说了啊，哪有把生意往外推……”可抬头间，宋绯却一下子闭了嘴。

眼前，钟时暮的眼里仿佛生了雾霭，而眸光就如同唯一的灯塔，穿越了尘封的过去。

“除了生意呢？”声音有些喑哑。

宋绯愣在原处。

现在，他们距离不过一寸，几乎能听到彼此的心跳。

咚，咚，咚……

这是宋绯越发加快的心跳声，带着叫嚣的理智，要她赶紧逃离钟时暮的视线。

可不知为什么，眼睛就是不忍挪开。

于是，宋绯等来了钟时暮低头。

额间相抵，一股远比她自己灼热得多的温度，从天灵盖蔓延到四肢百骸，缓缓剥离着她警惕的心神，直到只被钟时暮的气息萦绕。

是否曾经爱过？

是否曾经恨过？

那又为什么，如今只剩下沉默的触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