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不进去。
宋绯瞥了眼“钟衍麟”三个大字,瞬间想起那张古板的老头脸,下意识缩起脖子:“这么晚打扰钟爷爷,会被骂。”
钟时暮却不在意地劝:“有我在,谁敢骂你。”说着,手就往门上探区。
拜托,这人怎么听不懂人话……宋绯简直心累,“哎”了声,可对面眼光一来,却陡然清醒。
说到底,事情发生到这一步,不还是她最开始说谎的错?
“想说什么?”钟时暮问。
她咬咬唇,垂头坦白:“对不起,我说谎了,其实我只是想找你。”
十八岁前的某段时间,宋绯曾是闯祸大王,上房揭瓦,鸡飞狗跳,而每次被抓住,大多都仗着一副诚恳的脸逃之夭夭。
所以,长久以来的经验告诉她,及时认错,善莫大焉。
可钟时暮只嗯了一声,没任何表示。
宋绯脖子酸痛,却不敢起,就这么酥酥麻麻地梗着,实在受不了,嘴里小声吸了口气。
然而,就是这声音坏了事,钟时暮确实开始有动静,只不过……
“那个,能不能别抬我下巴?”宋绯听见后颈骨咯拉作响,有些崩溃道,“钟先生,我说的真是实话。”
“你叫我什么?”
“……钟先生?”
钟时暮沉默片刻,忽然道:“叫对了,我放开你。”
宋绯:“……”
这人脑回路没事吧?
她毫不犹豫地对他怒目:“钟时暮!”
可奇怪的是,钟时暮却悠悠笑起来,眼中流露着可称之为“贪婪”的神色。他盯着她好长时间,就像从未见过她这个人一样。
宋绯仓皇逃回病房,宋泽被惊醒,可怎么问都得不到答案。
第二天一大早,庄映秋刚过来,就明着眼发现了不对,不用多问,如今能让自己一双子女如此含混的,恐怕只有昨天那个人。
庄映秋简直气炸,随后一眨眼,竟什么也没说,直接拔腿就往外走,正与要进门的宋长林擦肩而过。
“映秋?”宋长林疑惑,结果眼前又窜过一道虚影。
宋绯趿拉着拖鞋跟在庄映秋身后,前面高跟鞋笃笃作响,一口气冲到昨晚自己站着的地方。
“钟时暮,你给我出来!”庄映秋喊一声,砸门一下,吓呆周围医生护士,又惹来其他病人家属窃窃私语。
宋绯本来已经过去,可还是有那么几句“失心疯”、“教养欠佳”等话传入耳朵。
“谁说的话?”她倏然止步,折着手指,一副谁敢承认就揍谁的模样。
围观人群里,几张精致脸孔顿时白了又白,你推我我推你地调转了视线。
不过,被这一耽误时间,宋绯刚扯住庄映秋,病房门就一下子拉开了。
露脸的并非钟时暮,是一张年轻女人的脸,面容姣好却皱着眉:“你们吵着钟爷爷了。”视线落在宋绯身上,带着显而易见的敌意。
宋绯一愣,搞不懂是哪时候结的梁子。
而庄映秋也没功夫说,只是问道:“钟时暮呢?”
年轻女人哼了声,姿态高高在上:“宋太太,这里是钟爷爷养病的地方,如果着急找钟总,直接去公司会更好。”
“他什么时候来?”
年轻女人似笑非笑:“这我可不清楚了,不过,钟总最近在收拾你们宋家的事,或许,您回去问问就知道了呢?”
宋绯脸色一变。
饶是她什么都不记得,也能听出这些话里话外,全是不怀好意的挤兑。如果单单指她自己倒还好,可现在已经直接冒犯到家人,她便绝不可能任人胡说。
于是,宋绯挡在庄映秋前面,不假思索地扬起手。身后似有惊呼传来,年轻女人也吓住了,慌乱着差点跌进病房里,却不想宋绯下一步竟只拿手一勾,竟是在自己的脸颊边弹了下便作罢。
“有句话是,有人打你的左脸,你也要把右脸给他打。”宋绯瞧着她弓身抓住门边的狼狈样子,心里满意极了,“我没这么蠢,但打伤你也不太好,就开个玩笑,别见怪啊。”
“你——”
“咳咳。”附近,有人刻意地清了清嗓子,“容歆,别说了。”
三个女人全看过去,被称作“容歆”的年轻女人突然红了眼圈:“钟总!”
是了,除开那个打断她的斯文眼镜不算,附近站着的,可不是还有个钟时暮么?
容歆梨花带雨,楚楚可怜,却没料到钟时暮往身边一偏头,斯文眼镜便走过来,直接把容歆拉走。
然后,钟时暮便向宋绯走去。
自从看见钟时暮出现,宋绯就蔫儿了,庄映秋见状,脸色便越发不好,上前将宋绯挡在身后。
“我记得,你不是言而无信的人。”声音很冷。
宋绯看不见庄映秋的脸,而钟时暮又太处变不惊,她完全找不到可以窥探的苗头,只能愣愣看着他。
可倏然之间,钟时暮迅速抬眼,眸光中闪动着些许难辨的含义。
“她并不意外我们的关系。”他复而垂眼,轻声反问,“宋太太,您又是何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