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过陆远手里崭新的百元大钞,村民们的眼神又不一样了。
如今的陈家屯,除了村长陈东来这个唯一的万元户,绝大多数都没有脱贫,家里基本没什么积蓄,别说这种崭新的发行才没一年的四伟人大钞,一般家里,连几十块都不一定掏得出来。
原本还有人担心会打水漂,一个月之后拿不到钱,把陆远卖了都没用啊。
不过现在看到陆远单肩包鼓鼓囊囊的,里边不知还有多少张百元大钞,心里顿时有了底,一个个的拍着胸脯嚷嚷起来:“陆远,瞧你这话说的,咱们都一个村的,还怕你跑了不成?”
“说好了啊,一斤3毛,下个月的今天找你拿钱,我这就回去拉辣椒。”
“都弄到小学来对吧?行,你等着……”
“……”
哗啦啦!
出现有第一个带头的,其他村民顿时也都站不住了,吆吆喝喝的跟陆远打了个招呼,争先恐后的往家里跑。
他们家的辣椒都晒了好几天了,越晒越不压秤,早卖一天是一天,放着还占地方,万一下个雨给烂了,那可真要血本无归了。
“陆远……”
广播台下面,秦雨柔一直站在人群里,仰望着自信从容的陆远,俏脸逐渐有些发红。
别人不知道陆远的底细,她可比谁都清楚。
原来还觉得,陆远这个辣椒厂不一定能开起来,又要买机器,还要买辣椒,其他的配料,招工……都是一笔不小的开销,八百块嫁妆钱肯定不够花。
现在看来,担心似乎是多余的,陆远的鬼主意太多了,也不知道是跟谁学的,把村民们全给忽悠了。
“这怎么是忽悠呢,这叫策略!”
陆远站在台上,看了看秦雨柔的俏脸,瞬间猜到她心里的想法,嘴角露出一丝笑容,心里一块大石头终于放下。
说实在的,他刚才也有点慌,村民们种的辣椒太多了,加起来怕是不下万斤,手里这八百块钱连个水漂都打不起来。
现在好了,只要辣椒酱可顺利投入生产,一个月后,绝对不愁结账。
更何况,就算现金不够,他也有别的方案,最重要的就是抓紧时间,投入生产!
“陆,陆哥。”
村民急着回家收辣椒,人都走的差不多了,台下还站着零零散散的十几个,有大姑娘小媳妇,也有两个驼着背的大汉子,还有一个白癜风的半大小子,手里拿着一根赶羊鞭,对着陆远嘿嘿直笑。
这几个女的,平时都在陈富贵家里做手工活,家里尽管也种辣椒,但不多。
至于那个拿着鞭子的半大小子,叫做“河生”,是个羊倌,家里放着二十多只羊。
由于得了白癜风,村里人都说会传染,学校也不敢要他,只好守着自家的羊过日子,十岁那年就没了爹妈,夏天穿羊皮单褂,冬天穿着羊皮袄,小时候还去陆远家里蹭过饭。
“陆哥。”
河生有些腼腆,一说话就脸红:“我能去你厂里上工不?我家的羊都大了,懂事,我奶奶一甩鞭子就都跟着走,放羊也不累。我想跟你干,一个月六十块钱,是真的吗?”
“真的,说六十就六十,和城里的工人一样。”
陆远给出了肯定答复,他又看着那些一脸期待的大姑娘小媳妇,笑着道:“辣椒进厂需要清洗,我给你们发手套和口罩,不炝眼。男的干活粗手大脚,怕他们洗不干净,你们愿意来的话,也可以回家去商量商量,现在先上一条生产线,四个人就够了。”
说着,他趁着几个女的叽叽喳喳讨论的时候,扭头看向那两个驼背大汉,嘴里“喂”了一声:“富山,富地,你俩就不用琢磨了,今天就留在厂里干活,以后,我给你俩娶媳妇。”
两个大汉都是憨憨的一笑,双手交叉着伸进袖管,嘴角流起了哈喇子。
陈富山,陈富地,他们是村里出了名的光棍,一对双胞胎。
虽然也姓陈,但他们爹妈是从外地迁来的,二十多年前就没了,也没什么亲戚朋友。
联产计酬的时候,兄弟俩还能在村大队里混口饭吃,可后来政策变了,没有大锅饭吃了,只能打点零工,谁家有红白喜事就去帮个忙什么的,就跟要饭一样,日子过的惨不忍睹。
俩人都有一把子的力气,就是不知道该干啥。村里没分他们地,又不想进城打工,守着三间破土房,都四十多了还没娶上媳妇,脑子都有一些不太灵光。
对陆远发起的邀请,兄弟俩没有点头,但也没有摇头,只是憨憨的笑着。
陆远知道他们的脾气,这就算是答应下了。
“生产辣椒酱的时候,你俩可别流口水,要是影响到食品卫生,我就把你俩轰出去!”
陆远脸上带着笑,把两个光棍一顿吓唬,刚刚准备走下广播台,目光突然一顿,又站住了。
不远处,杨小涛和朱替,还有吴美丽这个小少妇,刚好和村长陈东来一起走了过来。
陈东来显然有些憋屈,被杨小涛顶着往前走,脸色都有点煞白的样子,走路还一瘸一拐的,应该是挨揍了。
朱替嘴里点着大前门,跟在后面笑嘻嘻的,吴美丽则是老远就一个劲的往陆远脸上打量,一对水汪汪的大眼睛,眼角含春,捂着嘴咯咯的笑。
“爸!”
广播台旁边,陈富贵早就窝了一肚子火,这时候终于忍不住了,三步并成两步,一口气蹿到陈东来身边,伸手指着广播台上的陆远,气的直咬牙。
“爸,这事可不能就这样了,陆远把我家的工人都抢了,他要找人去给他洗辣椒!”
算上秦雨柔,在陈富贵家做手工活的一共不到十个,陆远的辣椒厂需要4个女工,开出的每月60块工资可不低,那些大姑娘小媳妇在旁边唧唧喳喳的争抢着,还没有理出一个头绪。
看这架势,四个名额跑不了。
要来洗辣椒,肯定就没空去他家里做活,他这回是真急了眼。
“陆远!”
没见到陆远时,陈东来害怕杨小涛的刀子,根本不敢耍横,如今和陆远面对面,他顿时来了底气,指着陆远的鼻子就骂了起来:“你还有良心不?忘了我是怎么帮衬你家的?!你爹妈不在的时候,我有没有亏待过你?好心当成驴肝肺,你还算不算个人?!”
他骂的挺凶,陆远并没有生气。
自从陆远高中毕业,去县里初中当了代课老师,父母就去了东北,至今没有音讯。
之前颓废的几年,陈东来对陆远家确实比较关照,秦雨柔去做手工活,工钱也没少给,两家子沾亲带故,陆远和陈东来是平辈,一大把子年纪,骂也能骂的着。
“辣椒厂的事,回头你问问富贵。”
事关辣椒厂发财大计,陆远脸色认真了几分,走到陈东来面前,点点头道:“四个女工我是要定了,这叫公平竞争,她们有自由选择的权力。”
“不过,你刚才说的有道理,你没有亏待我,我也不能让你吃亏,这么着,咱们有钱一起赚,你出一万块钱,就算你持资入股,以后辣椒酱的利润,我每年定期给你分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