绥安侯江琊的堕落,始于一夜间家破人亡、始于江家千百忠骨背负骂名。
但真正让他一蹶不振的,却是因与琴娘相逢,被卷入叛党纷争,被打断了腿。
一个生长在武将世家、自小习武的人再也站不起来,有多残酷不必多说,阮南舒既然撇不开跟他的关系,就不想他走上这条路。
但在阮拂玉面前,她不好表现地太明显。
“二妹妹的意思我明白。对这其一,我能保证自己绝对不会反悔;至于其二,我也会去找侯爷问清楚。多谢二妹妹提点。”
说罢一礼。
阮拂玉有些不自在,丢下一句“好自为之”,这便离开。
一场风波闹到半夜,次日阮府多数人都没能早起。
汀兰苑却早早叫了马车,行驶在前往绥安侯府的路上。
“小姐,这大清早的您又是做红豆酥,又是亲自送早点的,也太兴师动众了吧。奴婢小时候可听娘亲说过,太捧着夫君的女子,大多都不被珍惜。”
晚淇打着呵欠,嘟囔道。
阮南舒又哪里不知?可眼下也就江琊的好感度看起来好刷一些,为了防止他被琴娘变成阴晴不定的疯批,可不得多注意些。
思及此,阮南舒长叹一声,不由感慨人生不易。
马车行在平摊宽阔的大道上,安稳地让人昏昏欲睡,昨儿没休息好的阮南舒刚打了个盹,外头便噼里啪啦一阵急雨。
车夫驾车紧赶慢赶终于将她们送到了侯府外,主仆三人沿着屋檐走,才没被打湿。
“裴娘子,我家侯爷真不在府上,您还是快回吧。”
没走两步,不远处便传来了肖庞的劝阻声。
阮南舒好奇快走上前,便见一女子站在侯府门口。
她身着素衣,如墨青丝只以一根玉簪低盘,整个人如同削薄的纸片。
然挺直的脊背、怀中紧紧抱着的三尺余长琴,皆为她添上几分坚毅。
想必便是那位琴娘了。
阮南舒敛了敛面上的经验之色,上前问道:“怎么回事?”
肖庞显然没想到她会出现,心虚地结巴起来,“这位娘子执意要找侯爷,我正劝她回去呢。”
说罢又朝裴梦琴挤了挤眼,“侯爷打从定亲后,便不与外女来往,裴娘子回吧。”
话说到这儿,但凡有点眼力见的,多半不会再留着碍眼。
奈何裴梦琴一转身,竟朝阮南舒行了礼。
“妾身今日前来,本是走投无路,想寻个容身所,并无攀附之意,望夫人见谅。”
阮南舒眉心微蹙,原想保持人设,演一出刁蛮原配手撕绿茶小三的戏码,可瞧着那美人摇摇欲坠的单薄身影,愣是半句狠话也放不出来。
“先到廊下避避雨吧。”
说罢朝前踏了一步,也不管对方跟没跟上。
裴梦琴是肯定留不得的,毕竟她现在还要靠刷江琊的好感保命,倘若他变成那萎靡不振、阴晴不定的疯子,自己的小命也难保。
可狠辣的手段她使不出来、对裴梦琴更不公平;过于委婉的法子又怕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正苦恼间,阮南舒脑中突然出现了熟悉的电子音。
“恭喜宿主解锁限时主线人物——裴梦琴。已得到该角色十点好感,可兑换一天生命值。限时人物将随书中剧情推进下线,请宿主把握时机。”
阮南舒:???!!!
这哪里是小三?这简直就是给她续命的活神仙啊!
阮南舒面上的正色再也绷不住,展露笑颜时,如初秋的第一朵盛放的桃花,俏丽惹眼。
但裴梦琴对上这突如其来的态度转变,本能退后一步。
“你方才说自己走投无路,这是何意?”阮南舒挽住她的胳膊,关心问道。
裴梦琴半边身子都僵了,但许是病急乱投医,她竟毫不隐瞒。
“妾身自幼被卖为伎,在乐坊十数年,倒也算安稳。但最近长风楼换了东家,隐有要乐伎接客的意思。
“妾身虽浸淫风月场多年,却不愿糟蹋自己,所以想求侯爷庇护,至少为妾身解决眼下之困。”
说罢,似又怕阮南舒多想,又细心补充:“妾身自知身份低贱,绝无侍奉在侯爷身侧的野心。倘若夫人不信,妾身自愿削发为尼、常伴青灯,决不再来打扰。”
听她态度陈恳,更如此承诺,阮南舒也不免为之动容,担忧更真诚几分。
“乐伎不献身,这是你们行里的规矩,所以你来找侯爷,是想借他之势,让长风楼的东家不敢轻易强迫你。可是如此?”
阮南舒一番分析,引得裴梦琴连连点头,她心中便有了底。
“侯爷毕竟是男子,你住在侯府,即便我不吃味儿,对我们三人的名声也多有影响。这一点,你可想过?”她又问。
裴梦琴羞愧地低下头,手中长琴似是抱得更紧些,可见早已想到,只是无法周全。
“我倒是有个法子。”阮南舒道:“侯爷是我未婚夫,县令是我亲祖父,我若请你去家中小住,想必长风楼的东家也不敢轻举妄动。”
听得此言,裴梦琴微微一愣。
随后便是狂喜与不安交织。
“夫人当真愿意帮妾身?!”
“举手之劳罢了,谁叫我一见你,便觉亲切呢?往后你唤我一声妹妹便好,不必生分。”阮南舒拉着她的手,十分亲近。
“我带裴姐姐先走了,侯爷回来若是问起,你与他说声放心。”
肖庞愣愣应声,等人走了,还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他家这位爱侯爷至深至切的侯夫人,连自己的妹妹与前未婚夫都能算计,眼下竟能与侯爷身边的女子和平共处?
他越想越是不对,在门口焦急地等到江琊回来,便跑上去禀报。
“侯爷不好了,阮大小姐将裴娘子带走了!”
话音刚落,便见江琊眉心紧紧一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