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池鱼一下子就醒了,脑子飞速旋转,鲤鱼晚上去朋友家住了,罗氏是不是想趁着这个机会弄死自己。
她第一反应就是跳窗逃跑,然而罗氏比她更快一步,推门就出去了。
门在夜里发出一声绵长的响。
董池鱼迟疑片刻,鬼使神差的跟了出去。
月光下,两人一前一后,小村庄不大,五十来户人家,有六七户是外地逃荒来的,农地只分给本村人,外地人只能分到旱田,产量低,所以董家的日子过得一直不宽敞,住的也很偏,孙三儿也是如此。
罗氏现在孙家门口,有一道小矮墙,她正试图翻过去。
“你在干什么?”董池鱼突然出声。
罗氏吓了一跳,举起了手里的刀,看见是她又放下了,疾言厉色:“你在这干什么,回家去。”
董池鱼并没有被她唬住,上前一步:“你拿着刀去爬别人家,想干什么?”
罗氏脸微微扭曲,眼睛比月光还要明亮,“鲤鱼让我推到别人家住了,咱家里头最大的男孩才五岁,谁也想不到我一个女人会杀人。”
没错,她是来杀人的。
董池鱼看懂了她的眼神,她是来为自己杀人的,所以万分不解:“你为什么要来杀人?”
罗氏很诧异,反问道:“你问我为什么?你娘死的早,我进门的时候你才两个月,你是我养大的,你让人糟蹋了,你问我为什么要杀人?”
她声音不大,但一声声震耳欲聋,董池鱼被反问的哑口无言。
她以陌生人的灵魂入住了少女的身躯,没有接收到少女的感情,只有眼见为实,亲母舍我殁,后母憎孤儿。除了年轻气盛的鲤鱼,没人在乎少女的生死。
然而她错了,不是每一个后母都是恶毒王后,也可能是睡美人的神仙教母。
虽然这位“神仙教母”穿着粗布麻衣,打着补丁,脸上的皱纹像干涸的土地一般,手的指缝里还有泥土,瘦的像猴子,又没有猴子灵巧,费力的爬着一堵矮墙。
不清楚她有没有杀过鸡,她要在夜半三更去杀人。
董池鱼抱住了罗氏,“不用去了,那屋里头不是孙三。他死了,我杀的,用尖锐的木刺插进了他的大动脉,当场毙命。”
罗氏不信:“你?”
董池鱼道:“是正当防卫。”
在场第三个人的声音响起。
“她杀的人,我埋的尸。”
月光下,大门被推开,故渊迈着从容的步子走了出来,月光柔和五官,遮去憔悴,少年的清隽感在满地银霜下不断放大,宽大的袖子被风吹动的像是蝴蝶的翅膀,月出皎兮,佼人僚兮。
董池鱼看见他,微不可知的放下心:“我就说孙三家怎么会有人影,原来是你。”
故渊被风吹拂着碎发,像云雾一般好像要散了:“我无处可去,索性来看看你死没死。”
董池鱼眉梢一抖,“这句话有更好听的说法,你来看看我身体有没有健康恢复?有,小孩子的身体就是健壮。”
故渊叹息,说不上是遗憾还是庆幸:“竟然活下来了。”
董池鱼翻了个白眼,少年是个好少年,可惜不是哑巴。
“你上次走的太急了,我有东西要给你。”她从怀里掏出谷维素,给他展示怎么拧怎么关,一次吃几粒。
故渊接过小瓶看了看:“会不会有毒?”随即自言自语:“有毒更好。”
董池鱼真受不了他:“是啊,生前何必久睡,死后自会长眠。”
罗氏看着故渊呆住了,这世上怎么会有如此清风般的少年,半天才问:“他是谁?”
董池鱼不大想承认,又不得不承认:“我的救命恩人。”
故渊望着罗氏,微微笑了笑:“你是一位好母亲。”
罗氏倒吸一口凉气,仿佛看见什么怪物,握住董池鱼的手急急忙忙地走。
董池鱼:“怎么了?”
罗氏不敢回头,仿佛背后有一头猛兽在追,“我知道你为什么不肯嫁给魏东了,你想对救命恩人以身相许是吗?痴心妄想。你看那少年的长相、衣着、谈吐,便是落难公子你都高攀不上。”
董池鱼一句话还没说,就被一通数落。
罗氏回了家门,坐在木床边,捂着胸口,缓了半天。
家里面没点油灯,矮矮方方的房子连窗户都很小,月光照射不进来,一片黑暗,在寂静中心跳声尤为明显。
董池鱼挑眉,一针见血:“不是我喜欢,是娘喜欢他的长相吧。”
故渊的长相,上至八十岁老妇,下至八岁幼儿,通通俘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