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青草香,现在正是赤阳四八年间,正值阳春三月,是赤阳国皇族历年举行骑马狩猎的日子。一年仅一次的活动不可马虎,更何况来者全是达官显贵,对细微的事情都拥有极高的要求,所以,负责这活动的官员都一直战战兢兢,生怕出现一丝的纰漏,然而。
“禀报圣上,园林西南方出现火灾,火势逐渐蔓延开来,目前没有得到控制,还请圣上移步到更安全的地方。”说话者是御前侍卫,他跪在地上面如死灰,有人目击太子行色匆匆的走进那片林子,却没有人看到太子出来。双腿发软,身体都在颤抖,按照皇帝宠爱太子的程度,如果太子出了意外,会有很多人遭殃:“微臣该死,太子吾等至今都没有找到!”
御前侍卫眉头紧皱,额头用力的磕在地上,像是感觉不到疼痛一样,在皇帝没有发令之前,他甚至都不敢抬头。让当朝太子陷入危难之中,这本就是死罪一条,更何况现在,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皇帝一听此话,两眼一黑,往后倒去。
御医们连忙上前给皇帝查看身体,洛落站在最外侧,周围人都乱作一团,她只是待在原地面无表情,显得格格不入。被众人剥离出来的洛落站在旁观者的角度能看到很多东西,嫔妃们假意的落泪和大臣们在皇帝晕厥后变换的表情。
真是可悲,居然没有一人对皇帝怀有真心。
正打算趁乱离开,转过身时却发现一只全身乌黑的鸟儿朝这里飞过来,他的翅膀受了伤,在空中飞行的时候颤颤巍巍的,那黑色的像绿豆大的眼睛闪烁着光芒,像是颗宝石一样。
三番四次被侍卫打落之后,洛落突然意识到这只小鸟并非只是路过,而是把正在被太医围住的皇帝当成了目标。周围人来来往往步伐紧促,那小鸟被第四次打落之后,就再也没有起来过。
穿过人群,洛落看到了那只鸟儿正脆弱无助的躺在地上,一片草丛的大地上,一抹黑色尤为显眼,然而,在此刻除了洛落之外没有人会在意它。都能看到它,也都能无视一只飞禽的生死,洛落把鸟儿捧在掌心,那双黑色的瞳孔此时失去了所有的神采,深深的看了洛落一眼后,就闭上了眼睛。
这只眼中漾着机灵的鸟儿,并非是只普通的鸟儿,它的身体里住着的灵魂是当朝太子——桑白。
身体上的疼痛减轻了不少,桑白睁开眼睛,就看到了洛落放大的一张脸,他的心里像是打翻了五味瓶一样,特别不是滋味,桑白怎么也想不到,在数千人的狩猎场里,救起自己的人居然是洛落。
在赤阳,洛落谁人不知,谁人不晓?都比桑白这个太子出名,当然,出的并非是好名。在丞相生辰宴上遇到刺客拿丞相夫人挡刀,结果丞相夫人重伤不治身亡,后疯狂迷恋丞相之子,被拒绝后贼心不死的同时,还把目光盯到了自己的身上。
要知道,皇后是自己的生母,而丞相则是母亲的兄长,追求表哥的同时又追求表弟,桑白不由得汗毛直立,不自觉的往后退,总觉得洛落会把自己抽筋扒皮。
“它是怕我吗?”洛落察觉到鸟儿往后退的动作,有些不可置信,回过头问身后的暗卫,不是都说动物能感觉到人的内心的善恶吗?可为什么,明明是我把它救回来的,它还害怕我呢?
暗卫沉默了一会儿后,看着洛落突然咧嘴一笑:“可能是你太丑了。”
洛落翻了个白眼,就不应该问这个不靠谱的家伙,也不和他计较,继续把视线放在鸟儿的身上。用手指戳了戳鸟儿的脑袋,毛绒绒的,就像是刚出生的一样小鸡崽儿一样,好小的一只。
暗卫名唤路由,是洛落在奴隶市场买回来的,当初只觉得路由很有趣,可谁知,这厮话多到令人发指,而且动不动就吐槽,经常惹得洛落哑口无言。路由看洛落又跟往常一样视自己不存在,凑上前:“这次太子死亡,肯定会引起朝堂一片动荡,你不担心吗?”
在大火被扑灭后,就找到了太子的尸体,虽然已经被烧焦了看不清原来的面貌,但是依靠太子贴身的物件,还是被皇帝认出来了。皇帝宠爱太子,朝堂上下无人不知,然而现在太子遭遇不测,也不知皇帝会如何发泄怒火。
丞相和将军,估计会被连累到。
桑白听到自己被提起,想到现在拖着一副飞禽的身体,就觉得无可奈何,冒然飞到父皇和母后的面前,肯定会跟之前一样被半路拦住,有些失落的低下头,想来现在父皇和母后定然非常担心自己,也不知晕倒的父皇现在如何了。
“担心又能如何?”洛落漫不经心,用手指戳着鸟儿的小肚子的同时,继续说道:“太子死亡早就在我的意料之中了,只是没想到,居然会以这种方式死去。”
桑白为人任性单纯,若非被皇帝故意养着,只怕做太子的挡箭牌都不够格儿。洛落曾与丞相长谈过,也有意无意的在桑白的耳边念叨过,可就算明里暗里故意保护着桑白,仍然抵不过他犯傻。
皇族的竞争中,走错一步,就会掉进深不见底的地狱,在杀人不见血的皇宫,居然相信所谓的亲情,且将亲情放在至高的位置,皇帝给予桑白的宠溺,才是将他引向死亡的锁链。
若是真有心让桑白登上帝位,怎会让他单纯的如白纸?
桑白猛地抬起头,却看到洛落深邃的眼神,像是宇宙的黑洞一样能将人的灵魂吸引进去,他突然后背生凉。低下头,仿佛置身于极地之中,洛落她究竟知道些什么?
赤阳纨绔的头衔戴在洛落的头顶,会给她带来怎样的好处?
“既来之则安之,我觉得现在最重要的就是,给这鸟儿取个名字。”洛落摸了摸光滑的下巴,突然之间灵机一动:“就叫锅盖吧,它这么黑,就像是全身被烤焦了一样。”
也不知道这鸟儿叫什么,浑身漆黑,一开始以为是乌鸦,后来发现这鸟儿的叫声很是悦耳,根本就不像乌鸦叫的那么难听。
“……”路由无语,实在不忍心戳破洛落得意的小表情:“大小姐,黑的是锅底,不是锅盖。”
洛落脸上的笑容一僵,幽幽的转过身,目光中充满了威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