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月玲性子本就开朗，她原本还有点怕谢昀，但现在怎么说，也是跟着谢昀同行，对谢昀的星子也多了几分了解，自然也就不怕了。

而且她姐姐的事，也多亏了有谢昀的帮忙，再加上他愿意帮向燃，还要教向燃封魔师的本事，何月玲对谢昀也多了几分好感。

“我能不能问你一个问题。”何月玲走在谢昀身后，抬头看着谢昀的背影。谢昀头发用红绳扎着，红绳尾端还缀着铜钱，何月玲不知道这仅仅是装饰，还是说有别的用处。

谢昀停住脚步，回眸看着何月玲。

“何姑娘你问就是。”

何月玲拜了拜手。“你不用这么客气，叫我名字就好，你应当算是向燃的朋友，自然也是我朋友。”

说道这里的时候，何月玲回头看了远远跟在后面的向燃，向燃心中揣着心事，自然走的也不快。

“朋友吗？”谢昀脸上带着笑，他并没有反驳何月玲的说法，姑且算是认可了。“你想问什么？”

何月玲小心翼翼的看着谢昀的表情，然后才问道：“你说你追捕一只妖物，可你不也是妖，追捕妖物不应当是道士，或者是像，封魔师他们做的吗？”

提及封魔师的时候，何月玲还回头看了一下向燃，就算向燃是揣着心事，他未免走的也太慢了。

谢昀倒是没有跟何月玲说代行天罚的事，只是脸上带着笑，轻声跟何月玲说了一声。

“职责所在。”

他这么说，便是没有详细说明的打算了，何月玲不不免有些遗憾，她原本还以为谢昀能多告诉她点什么。

原本谢昀就是一副生人勿进，不是很好惹的态度，不然何月玲也就不会怕他了。他既然不愿意说，何月玲也不敢再问了。

向燃慢吞吞的跟在后面，何月玲知道他心情不好，但是若说安慰，她也不怎么会安慰人。

大抵也是为了照顾向燃，谢昀的脚步也放慢了，等着向燃跟上来。

昆弥多山，也算是南华地势险峻的地方了。他们从昆弥城中出来，却少不得翻山越岭。

何月玲都觉得，谢昀愿意在群山中步行，也是照顾她和向燃了。她这么一问，谢昀却摇了摇头。

“腾云驾雾虽然方便，但是路是要一步一步走的。”

他说这话的时候，目光落在赶上来的向燃身上。

向燃的体力并不差，以人的标准来说，他的体力已经算的上是上游了。只是跟他同行的一个是妖，一个是半妖，凡人的体力当然跟不上他们。

说实话，这种感觉并不算太好，就好像自己变成了拖后腿的累赘一样。

向燃坐在山路旁的石头上，看着站在前面不远处的谢昀跟何月玲，揉了揉自己酸胀的小腿。

现在他只希望也有个普通人来对比一下，不然真的很打击到他的自信心。向燃并没有揣着心事，他只是走不动了。

往北的方向明明有官道可以走，却不得不到这人迹罕至的深山里来。

这一路上莫说是行人，就连砍柴的樵夫，打猎的猎户，一概都看不见。刚进山的时候还能看见山间人家的几缕炊烟，现在举目望去，却只见到林木蔽日。再往里走，恐怕连踩出来的小径都看不见了。

“你要不要喝点水？”何月玲拿着水壶走过来，方才他们经过山涧的时候，何月玲接了一些。

原本向燃还不觉得，何月玲一问他觉得口干舌燥，也不跟何月玲客气，接过水壶喝了一大口。

“谢谢。”向燃将水壶递还给何月玲，力气也恢复了一些，站起身来，赶上了谢昀。“你找到那只妖物了？”

向燃不知道谢昀是用的什么法子，谢昀摇了摇头。

“踪迹很淡，但它确实经过这里，之后便往北去了。”

往北，向燃顺着方向看去，只看见崇山峻岭，巍峨矗立，向燃本就爬山爬的累了，现在更是觉得自己腿发软。

谢昀见了向燃的状态，叹了口气。

“原本我想等之后你练练身法再教你动用术法的。”

“我觉得我身法还行啊。”向燃对自己的武功十分自信，他虽然说不上是一流的高手，但过几招还是不成问题的。

谢昀看着他，三言两语便打破了向燃的幻想。“之前我连法力都没用，两招就把你按在地上。”

向燃感觉自己心又被捅了一下。他干笑两声，躲开何月玲好奇且八卦的目光，将话题岔过去。

“用术法跟练身法冲突吗？”

谢昀目光淡漠从他身上扫过，然后斩钉截铁的说道：“冲突，习惯用术法之后，便会疏于对身法的练习，你旁边就是例子。”

向燃扭头，他旁边站着何月玲。

何月玲没想到这里还有她的事，莫名被提了一嘴，还是反面例子。

谢昀则是毫不客气的点评。“你身法太差，过于依赖妖法和你的法器，对于半妖来说，你的妖力很强，在齐府的那只小妖你也可以灌注妖力强行对战，但若真是遇到妖力与你相当，或者是妖力高于你的，你很难与他对战。”

谢昀说完何月玲，又看着向燃。“异类之间，封魔师与妖之间，比拼妖力，法诀，强大的妖力和高明的法术固然重要，但总有要近身交战的时候。而大多数加于自身的法术，如果足够强大，可以弥补身法上的差距，时间久了，便会本末倒置。”

他冷眼从向燃与何月玲身上扫过，也不管向燃有没有听懂，“过于依赖法术，无论对封魔师来说，还是对妖来说，都是大忌。”

何月玲低垂着头，谢昀的说法还当真是一针见血。

“说了这么多，我也只是想要告诉你，不要过于依赖法术。”谢昀说道，手上掐了一个法诀，打在向燃额头上。他放下手，目光转向何月玲。“你也一样。”

有了谢昀的教授，向燃调动起自己经脉中的法力，他大概懂为什么谢昀会担心了，因为用法术太轻松了，他之前的疲惫一扫而空，反而精力充沛。这种偷懒的快乐，很容易就会上瘾。

但是谢昀警告在先，向燃也不能装作听不见。

方才谢昀那个法诀内容倒是很多，向燃试着调动自己的灵力，看见自己手上微微泛光，仿佛四肢百骸一下通透起来。这种调动法力的感觉，让向燃觉得自己灵台都清明不少，而且五感也更加敏锐。

这种感觉让向燃觉得自己在过去的十几年内一直都闭目塞听，经脉滞涩，如今终于有种大梦初醒般的畅快。

谢昀将向燃的反应收入眼底，向燃觉得高兴到也没什么，这种类似醍醐灌顶的感受很是难得。

何月玲背着包袱跟在他们身后，看着向燃脸上也带着微笑。

方才虽然被谢昀毫不客气的点评了，但是何月玲也并没有难受。毕竟谢昀说的是事实，自从她能用妖法开始，的确一直依赖着妖法。若是只论身法功夫的话，别说是谢昀了，她连向燃都打不过。

可她毕竟是半妖，妖类之间肯定是要斗法的，难不成有法术不用，跟那些江湖游侠一样舞刀弄剑， 没有这个道理。

何月玲一面想着，一面走着，忽然她背上的包袱仿佛被谁拽住一样。

起先何月玲以为是树枝，用力一拽，非但没有挣脱，反而被更大力的向后一扯。

背在她背上的包袱一下便脱手而去，何月玲扭过头去，就看见装着干粮的包袱被握在一只猴子手里。

“猴子！”

何月玲的惊呼让谢昀和向燃同时回过头来，那猴子也仿佛受了惊吓，抓起包袱，头也不回的往深山中去了。

“干粮都在里面。”

何月玲说了一声，果断追了上去。

不可能让她自己一个人去追，向燃也急忙追了上去，谢昀紧随其后。

那猴子极为熟悉山中的事物，加上在枝叶间穿梭，虽然何月玲紧追不舍，但她毕竟是人，没有猴子在树木中穿行那么灵活。

向燃追在后面，他只能看见何月玲灵活的背影，踩在方才何月玲踩过的那根树枝上。

只是何月玲体重比他轻上许多，向燃踩上那根树枝的时候，树枝不堪重负，啪的一声便断了，向燃脚下一空，便往地上摔去。

谢昀从他身边掠过，单手将向燃捞起来，拎着向燃，踩在树枝上。

向燃低头看着离自己约有三丈的地面，松了一口气，但经过这一场变故，已经看不见何月玲和那只猴子的影子。

谢昀将向燃拉上来，踩在树枝上，但何月玲已经追着那只猴子跑远了。

向燃踩了踩脚下的树枝，确定脚下的树枝足够结实，才敢放心大胆的踩在上面。

“这是什么强盗猴子。”向燃已经看不见何月玲的影子了，按理说何月玲是半妖，怎么着也不会被猴子给欺负了。

可是谢昀却紧皱着眉头，他的头发变回之前的雪色，向燃就知道，事情可能不是那么简单。

也正如向燃所想的最坏的结果，谢昀字字清楚的说道。

“猴子可没有四只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