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谨点头,语气轻松,“如果不是被郡主缠住了,我还能更快。”
凌池霄眯眼,“又是福秀郡主?”
“是。”苏谨提起这个不知怎么的有点心虚。
凌池霄淡淡的哦了一声,随即又带着点阴阳怪气的样子,“她身份尊贵,你可别怠慢了。”
苏谨不知从中听出来什么,嘴角有点想勾起来。
凌池霄把自己刚才挑选出来的一个小玩意儿丢给苏谨,“喏,送你。”
苏谨接过来一看,哑然失笑,只见自己手里多了个姑娘玩的小穗子,只不过这个是黑的,下面还有个小玉块……不太像这摊子上卖的东西。
“好丑。”苏谨一点情趣不懂,皱眉,“姑娘家用的东西都这么丑?”
凌池霄白了他一眼:“丑的话你扔了吧。”
“嗯。”苏谨默默把穗子塞进袖子,“这次多谢你跑苏府一趟了。”
凌池霄和他一边走一边说,“反正苏管家认我嘛,他不讨厌我才愿意把东西拿给我。”
——一个时辰前,凌池霄午睡刚起就跑去了苏府,替苏谨拿东西去王家请了个人入宫觐见。
那人六十来岁,乃是李寒羽的奶妈,关系与皇帝很好,好到皇帝能为她推去一切事务。
毕竟李寒羽重亲情,重友情,重君臣情,重民生……但不知为何,却不重爱情。
“也得是他信我能解决此事。”苏谨和他并步走着,叹气,“他是个好皇帝,也仁义。”
凌池霄对此不置可否,谁让自古帝王心最难猜呢。
“那你是个好臣子吗?”凌池霄突然又问他。
苏谨垂眸,“我自认为是。”
凌池霄点头,又跳跃了话题,“墨弦那事……”他话还没说完就被苏谨截了,“你是喜欢她吗?”
“……”凌池霄沉默须臾,说,“夜暮霭有个朋友,叫墨业,墨弦是他妹妹。”
苏谨懂了,便回道,“她的事,我会给你答复,你也不必费尽心思套我的话。”
凌池霄闻言尴尬,“听出来了啊?”
不过一想也是,苏谨审过的犯人不知有多少,这种程度的小心机他怎么可能不懂?
“以后有什么,直接和我说。”苏谨对他说,“不违背原则我都能告诉你,但别老去我府里找我……上次那样对你说话是因为我怕隔墙有耳,不是故意吼你。”
凌池霄眉毛一挑:“哦。”
两人的话正说着,一旁的摊贩们突然认出了苏谨,纷纷向他打招呼。
“苏大人好!”
“哇,是苏大人哎!”
“苏大人苏大人!”
凌池霄以前和他一起出来逛街的时候就见过百姓对于苏谨的疯魔度,因此也没觉得有多么吃惊,反而笑眯眯的退开了,独留苏谨一个人应付他们。
本是一片祥和,却突然有个撕心裂肺的声音唤来,“大人——!大人!”
凌池霄给这声喊得一激灵。
周围的百姓里顿时有人对此表达了不满,“谁家婆娘啊?!”
苏谨皱眉,让他们都退开,只见一名披头散发的女人扑了上来,跪坐在他面前,“大人要为我做主哇!”
“哟?这不是赵家媳妇吗?!”百姓中有人认了出来,“她家男人就是被鞭子勒死的那个!”
“是哇,是哇,就是她,很可怜哩。”有人同情的说。
凌池霄确实没想到随便逛个街都能逛出个冤情来,他走了过来,看那跪着的女人。
这女人披头散发,身上的灰色衣衫破烂无比,裸露出的白皙皮肉上有着引人注目的青色痕迹。
苏谨皱眉:“你是何人?有何冤情?为何不上大理寺?”
女人一头磕在地上,再抬头时额头上已经有了红肿,可见磕得十分用力,她哭着喊:“大人,我是今天早上那个赵家的报案人啊!”
赵青,被鞭子勒死的第二个受害人,报案人是他媳妇。
苏谨想了起来,问:“你有什么事?”
女人眼睛里瞬间迸发出光芒:“大人!大人还记得我对不对!”
苏谨的风格向来干脆果断:“说事。”
“我,我……”女人支吾着,突然像是下定了决心似的,终于决定要说:“大人!我知道凶手是谁!就是隔壁张家的那个大公子!”
苏谨眼神一暗。
谁也没想到一场随便的逛街竟然能引发出一个半真半假的线索,苏谨当即带着那女人回了大理寺,并让凌池霄回萧宁王府告知夜暮霭此事。
而袁勤四处都寻不到苏谨,很是气愤,好不容易见到苏谨了,结果又是带着线索回来审问的,他顿时决定旁听。
大理寺,戒备森严的审堂外围了一群旁观百姓,那赵家媳妇跪在堂下,抽抽噎噎地擦着眼泪。
苏谨一脸的面无表情:“你刚才在街上为何说是隔壁张家的公子杀了你相公?”
袁勤一个小老头表情都比苏谨丰富,方才他已经从手下的嘴里知道了这件事情的经过,他皱眉,问堂下那妇人:“张家公子是谁?”
苏谨无奈的闭了闭眼,这老头开口之前能做好功课么?
“张家大公子就是第一位受害人张松的哥哥张先。”他凉凉的开口,眼神扫向袁勤,大概意思就是您老不懂就闭嘴,旁听安静点。
“是!就是他张松的哥哥!”赵家媳妇眼睛里含着泪,“就是他害了我相公!”
她没等苏谨问何出此言便一股脑的说了——
原来张先一直都很觊觎她的容貌,三番五次趁赵青不在跑过来骚扰她,而赵青死前的那一晚,张先都还来找过她,她不依,张先便放话说今晚弄死赵青……
第二天赵青果然死了。
袁勤听完表情都木了,他一看苏谨那俊俏的脸蛋黑沉黑沉的便知道此次审讯的结果不太合他的意。
“你有证据吗?”只听苏谨皱着眉问。
赵家媳妇闻言顿时又爆发出一阵哀嚎,“大人啊!你也要和他们一样吗!你怀疑民妇说的是假的吗!谁会拿这种事开玩笑!”
苏谨:“办案要证据,这是耀明律法。”
堂外的百姓都皱了眉,纷纷不平:“大人!那张大本来就不怎么样!”
“是啊!他平时仗着弟弟在墨府当差就看不起我们!”有人朗声说。
苏谨看着这幅场景,侧身低声给手下说了几句话,手下领命而去。
*
萧宁王府。
墨弦在夜暮霭的默许下逛了王府一圈,一圈逛下来她的内心只有一个想法:夜暮霭好有钱。
假山活水环环相扣,羊肠小道边落英缤纷,踩上去偶有三两枯枝碎响。
墨弦玩嗨了,哼着歌在青石板上踩来踩去,还十分幼稚的掐了一朵花下来。
藏在暗处的暗卫们满脸的问号,迅速开起了小差,“不是,咱王府迎来的第一个女主人这么天真直率的吗?”
“……可能王爷喜欢这种类型吧。”暗卫之一的东南脸色扭曲,“至少不像宁珊公主那样无理取闹吧。”
先前问话的西北还是觉得柔弱的女孩子不太适合战神王爷,他眉头一皱:“我赌她不是!”
东南:“赌多少?两个月月俸赌不赌!”
“赌!”西北咬牙,他不可能次次输给东南吧。
许是他俩的动静太大,墨弦停下动作,有些疑惑的看了那边一眼。
可那楼台间分明又是空的。
没人啊……
墨弦眯了眯眼,目光移了回来,就在这刹那,她敏感的感觉到刚才那种窥视又涌了上来。她心下觉得奇怪,正打算往那边走两步时,那丫鬟却突然不知从何处出来,急急忙的喊她,说是萧宁王唤她见面。
墨弦于是去了,把此事甩在了脑后。
王府,书房。
夜暮霭和凌池霄都在,墨弦一过来就感受到了压力,因为这两人都黑着脸,心情不是很好的样子。
“怎么…了?”墨弦骨子里仍然是现代人,也没想到要行礼什么的,好在这两人本就不是在意虚礼的人,也不计较,凌池霄见到她便说,“你的事可能有转机。”
“什么转机?”墨弦眨眨眼,“苏谨大人抓到凶手了?”
凌池霄奉苏谨之命问道,“听说你失忆了?那你记得张松吗?”
墨弦眯眼:“……那个受害人吗?苏大人在狱里和我说过。”
“我看了卷宗,那上面说你是在张家被抓的。”夜暮霭突然抬头看她,“那你为什么要去张家?”
墨弦一愣。
“你自己好好想一想?”凌池霄试图让她自己回想起来,“你为什么要去一个仆役家?”
墨弦:“……”
她又不是原主,能想得起来就有鬼了。
不过原主确实很奇怪,她为什么没事跑一个仆役家去?正常的小姐不都应该待在宅院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吗?
跑到男人家去,会有损清誉的吧?
墨弦想了想,这何止是有损清誉,严重点可是会被说成通/奸的吧。
凌池霄见她面色有异,便问道,“想起来了吗?”
“不是。”墨弦挠了挠头,“我也在奇怪,我当时为什么要去张家。”
夜暮霭:“……”
凌池霄:“……”敢情你刚才想半天就得出这一结论?我还以为你想起来了。
“所以,你还是什么也不知道。”夜暮霭都无奈了,“这件事从头到尾你一点印象也没有?”
墨弦无辜的摇头,“真没有,有的话我早就说了,毕竟这是我自己的事。”
当事人什么也不知道,那如何得到更有用的讯息呢?
“对了,”墨弦突然说,“你们刚才说的是什么转机?”
凌池霄捡了简单的和她说了。
墨弦听完内心突然有一股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张家和赵家是有联系的?那不会……
“难道是张大嫉妒弟弟能在墨府当差,所以一时冲动杀了人?”墨弦提出一个很荒谬的猜想,她接着说,“紧接着又想起隔壁的赵家媳妇,所以故技重施栽赃我?”
夜暮霭幽幽的瞪了她一眼。
凌池霄表示太荒谬了,且没有证据,不可信。
然而——
“你说的可是真的?”苏谨觉得这女人越说越荒谬,“证据呢?”
赵家媳妇在堂下呜呜的哭,她身体轻微的起伏着,“…大人……我说的都是真的,就是因为张大妒忌他弟弟,看不惯他弟弟,便杀了他,后又借机杀我相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