鼓打四更,三个守灵人有些困倦,眼睛半睁半闭,吱嘎——门忽然开了,一股阴风呼啸而入,吹的东西叮当乱响,将长明灯也刮灭了,霎时,灵棚里一团漆黑。
“妈呀!”云诗诗惊叫起来。
小信子也吓着了:
“妈呀,什么东西进来了!”
云诗诗:“你说什么?”
小信子:“我看到一个黑影!”
听说有鬼,诗儿更害怕:
“诶呀!什么黑影啊?在哪儿呀?”
“我就看一晃,黑咕隆咚的一个玩意儿,谁知藏哪儿了!”
“小信子,快点灯!”
小信子声音颤抖:“我、我不敢。”
“都是要死的人了,你还怕啥!”
“你不是也要死了吗!”
“你是男人,想当窝囊废吗!”
小信子这才想起来,好歹他算是个男子汉,就来了点儿胆子,从腰间拿出火镰、火绒,哆嗦了半天才打着火,又哆哆嗦嗦去点长明灯,可刚刚点着,就听有人打个哈欠,还说道:
“啊!天亮了?”
小信子回过头:“诗儿,谁说话?”
云诗诗也不知谁在说话,正在奇怪:
“我还想问你呢。”
“我们俩都没说,哑巴胡子说不了话,那就是鬼说的了。”
“妈呀,咋办啊?”
“挺脖子挨刀吧。给少爷陪葬,下辈子还是奴隶,让鬼吃了更好,下辈子也许就不做奴隶了。”
这时,云诗诗看到死尸动了一下,开头,她以为看花了眼睛,可跟着,又看到死尸慢慢伸出一只苍白的手来,吓的她脸色发白:
“小信子,看后面!”
小信子正侧着身子蹲在长明灯旁边,脸朝着云诗诗,差不多是背对着死尸,对身后的情况丝毫不觉:
“看什么后面?”
云诗诗说:
“好、好像诈尸了。”
小信子一回头,这才看见死尸正挠脖子呢,“嗷!”吓的他没有好声,撒腿就跑!
小信子这么一跑,云诗诗更害怕:
“别、别跑呀,我、我咋整啊!”
大难临头,小信子只想逃命:
“我管不了,不跑没命了!”
小信子的脚刚要迈出门去,哑巴胡子一闪身,就把他抓住,“哇!”将他扔到灵床跟前去了,落在死尸跟前,差点儿撞上。
这时,死尸正慢慢坐起来。
“诈尸啦!”小信子又叫了一声,撒腿又跑。
“哇!”哑巴胡子又一把抓住小信子,扔回原处。
小信子跑不了,就“咕咚”跪下,冲着死尸磕头,嘴里还不住嘟囔:
“少爷啊,少爷,饶命啊!我可救过你命呀,要吃就吃诗儿,她长得好看,也比我的肉香嫩可口啊!”
……
悠悠忽忽、迷迷冥冥,苏斩觉得身子轻轻飘飘翱翔在星空之中,好像还看到了牛郎织女亲热,他想打声招呼,但他的速度太快,一闪而过,没来得及,然后,他突然失去动力,急剧下冲,眼看着撞开一扇门,砸在一个人的身上。
他以为做梦,睁开眼睛,四周一团漆黑,忽然听到有人说话,可耳朵嗡嗡响,听不清说什么玩意儿。
很快,周围有了光亮,他以为亮天了,便打个哈欠,嘟囔了那么一句,又觉得脖子刺痒,便伸手去挠,可胳膊像冻僵了一样,关节不灵活,然后,他又听到有人叫唤,他想翻身个身,可身子也僵硬,翻不过来,费了很大力气,才慢慢坐起来。
他想转头看看说话的人,脖子梆梆硬,不听支配,整的“吱吱嘎嘎”直响,这才好不容易转过去,看到眼前跪着大脑瓜、小细脖、呲牙咧嘴、人不人鬼不鬼的小人,远一些,坐着一个大胡子和一个小女孩。
这三人都是白衣白帽。
大胡子面目冷峻威严,浓浓的英武之气,很威武吓人,特别是手里的大刀。
女孩好像十三四岁的样子,粉面桃腮、柳眉秀眼,嘴唇丰润娇艳,身材丰盈娇俏,竟然和刘萍萍长得极像。
这是怎么回事?
他想知道发生了什么,可脑浆像凝固了,难以运转,好不容易才从大脑的一个缝隙里闪过一个情节:
他站在楼顶,正要跳楼自杀。
他似乎明白了,他已经死了,这里是阴曹地府,大胡子是阎王爷,女孩和小丑八怪是阎王殿上的小鬼。
既然已经死了,他也是鬼了,和这三个家伙属于同一品种、同一个系统,这样一想,他也不怎么害怕了。
他又曾听人说过,人死后,到了阴曹地府,对于在阳世间所犯下的罪恶,阎王爷要给予严惩,难道这三个家伙要给他上刑?
他自恃在阳间是个奉公守法文明本分的五好公民,欺男霸女的事不干,小偷小摸下不去手,还不嫖不赌,贪污腐败又没丁点儿资格,属于高穷帅,作风绝对正派,一个青梅竹马的女友连一个脸也没有贴过一下,艰难时候,还被人家一脚把他踢飞了,就他这样白纸一张、没有一个污点儿的屌丝,能搞出个什么罪恶呢!
不过,他觉得以后都是同类了,还应该打个招呼,套套近乎,搞好团结,就笑笑:
“嗨!阎王老大,二位鬼差,你们好!”
苏斩这边示好,但肌肉僵硬,语音含混不清,效果正好相反,和人一点儿也不一样,那边的三个人大眼瞪小眼,看他十分诡异,就更害怕。
小信子爬到哑巴胡子脚下:
“哑巴胡子,我管你叫爹,咱们快跑吧!”
“哇!哇!”哑巴胡子连连摆手,又做了一个抹脖子手势,意思是要是逃跑,老爷会把他们三个都杀死。
小信子:“少爷两眼发直,呲牙咧嘴,像猪一样哼哼,这就是诈尸呀,一会儿就成气候了,会把我们吃了的。再不跑不赶趟了!”
“哇……哇……”哑巴胡子用手比划,意思是死了也不能跑,你去报信。
小信子明白哑巴胡子的手势:
“你让我去通报老爷?”
哑巴胡子点着头:“啊,啊!”
小信子跳起来就跑,嘴里嘟囔着不满:
“刚才我就是去通报老爷,傻啦吧唧的,你还硬拦着!”
苏斩看这三人没把他当成同类,而是看成诈尸,小丑鬼又跑去找人,料想不是什么好事,有被乱石砸死的可能,他就往起爬,想要逃走。
诗儿花容失色,浑身发抖:
“杨将军,这东西起来啦,咋办啊?”
哑巴胡子凄苦的眼睛里闪着怜爱的泪光:“诗儿休要害怕,有我在呢。”
没等苏斩爬起来,哑巴胡子已飞身将其扑倒,一只手掐住苏斩的后脖颈子死死按在尸床上,膝盖死死抵住苏斩脊梁骨。
“该死的畜生,让你诈尸!”
哑巴胡子力气巨大,苏斩无力反抗,被控制在尸床上不能动弹,气儿也喘不上来。心想,完蛋了,这下憋死了!
……
好像过了很长很长时间,苏斩觉得真要没命了,却听到很多人跑进来,一个女孩叫道:
“放开我哥哥!”
“啊,啊!”哑巴胡子又变成哑巴,却不放手,反倒加大了力气。
云诗诗说:
“女少爷,少爷诈尸了,放开要伤人的!”
“小贱人,闭嘴!诈尸也是我哥哥!”这女少爷也够任性,“唰!”拔出剑来,飞身上前,剑尖指着哑巴胡子,“狗奴才,不想活吗!”
云诗诗也改了口:
“哑巴胡子,放手吧!”
“啊,啊!”哑巴胡子这才放开手,低头立在一旁。
苏斩终于缓过一口气来,心里骂道,该死的哑巴胡子,下手够狠!
可能是刚才这一憋,倒使气血运转,筋脉疏通,苏斩的身体不再僵硬,全身零部件功能恢复,一翻身坐起来。
女少爷上前握住苏斩的手,深情叫了一声:“哥!”
苏斩一看,眼前是一位蛾眉杏眼,艳若牡丹,和诗儿年龄差不多的妙龄美女,还梨花带雨,泪痕满面,可能刚刚还在哭呢,小手温乎乎肉嘟嘟的,感觉极好。
在女少爷身后,灯笼火把,齐刷刷站着很多人,男女老少都有,每个人都穿着一身白衣服,个个手里持着刀枪棍棒,恶鼻子瞪眼,紧张兮兮,如临大敌。
苏斩也不知道这女少爷是什么人,怎么叫他哥哥,这些人又都是干什么的,他也就不敢贸然开口,只是瞪着眼睛望着这些人。
看苏斩不说话,女少爷一下抱住他,脸贴着他的脸,大哭起来:
“呜哇,哥啊,你咋的啦?变傻了吗?”
这可是苏斩和女孩第一次脸贴脸,这是什么艳福啊,这是什么生死祸福瞬息反转的狗血剧呀!
就这样一激动,他咧开大嘴干嚎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