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少爷的泪水润滑在二人脸上,皮肤温润细腻,苏斩觉得,这个可比那嫩嫩的小手美妙多了。
可能是女孩泪水的润泽,苏斩的大脑像电网推上了电闸,瞬间运转起来——
他想起公司失火、他从高富帅烧成矬丑穷、青梅竹马的刘萍萍投靠了老大款、债主逼债、亲戚朋友也像躲灾星一样躲着他……和陈少泽签了灵魂置换合同,被整进甩干桶里……
他终于明白,这里不是阴曹地府,他被陈少泽他们用甩干桶甩到了另一个时代,代替了一个死去的少爷。
可是,他是苏斩,可不是这个死去的少爷呀!看眼前这些人的架势,要是露出破绽,或被识破是个赝品,他的小命不保,现在想回去是回不去了,但是,该怎么应付过去呢?
想当年,大小他也是个学霸,不说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学富五车,但懂得也不少。
他冷静下来,心想,哈哈,要淡定,兵来将挡,水来土屯,见啥人说啥话,过啥河脱啥鞋,守株待兔,以逸待劳,少说多听,不行就装疯卖傻,哈哈。
那边,女少爷抱着他哭,这边,他就打着自己个的小九九。
就在这个时候,有人高声喊道:“老爷太太到——”
“唰!”
人群闪开一条道。
小信子前面开道,后面跟着一个猫腰弓脊的老者,老者后面是一群人。
这群人为首的是一个鬓发斑白的老者,伴在他身边的是位风韵犹存、气质高贵的中年妇人。
其余的都是云鬓高挽、珠光宝气、仪态端庄、万种风情的美女。
苏斩推测,这个老者,应该就是老爷了,而和老爷并肩而行的,就该是太太了。看这二人都是走路不稳、哀恸满面、相互搀扶的样子,应该就是少爷的亲爹亲娘了。以后,这二位就相当是他的亲爹亲娘了。
再看老爷太太后面的那些美女,一个个都有一点儿美滋滋的,难掩幸灾乐祸的神情,看样子只能是偏房太太和小妾了。
苏斩心里很不服气,想他也曾曾经是朝气蓬勃、意气风发的高富帅,整了个青梅竹马、海誓山盟的女友,脸都没贴过一个呢,就跟着丑老富的大款跑了,看外表,这个老爷也没有什么出彩之处,却妻妾成群,数都数不请过个数,真他爹的浪费宝贵资源啊!
看来,古往今来,真是有钱能使鬼推磨,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
小信子和猫腰弓脊的老者到了近前,自动站到两边,把道让开。
老爷和太太径直走到苏斩身边。
太太早已哭出声来,上前抱住苏斩:“儿呀,你咋的啦,可心疼死娘啊!”
苏斩想,他没猜错,这个果然是亲妈,完完全全真情流露,没有丝毫虚情假意。
被两个失声痛哭的女人抱着,苏斩心想,天下之情,莫过于母子情、父子情、手足情,即使诈尸变鬼,也没丝毫芥蒂!
而别人,却被他吓得要死,甚至幸灾乐祸!
他被这种亲情深深感动,再想到他前女友的绝情,世态炎凉,触动了他心底的伤感,五味杂陈泛滥,不禁抱住二人,真情流露,像一个受了委屈的孩子,失声痛哭起来,直哭的泪眼滂沱,一把鼻涕一把泪。
唐老爷能成为郑县首富,也不是完全靠着小舅子这方面的关系,脑袋也是相当精明,义气守信,到了这个岁数,早已成了老狐狸。
他清楚,县衙的人和雇的船工,就是混时间,恨不得唐三败痛快死个彻底才好,哪有一个人真心救命,还是他亲自带着自家奴仆,在水底打捞出唐三败。
上岸后,他让方先生检查了唐三败的尸首,证实咽气了,他也看出来没有救了。
可是,这明明死了的人,怎么就活过来了?到底是还阳了、还是诈尸了呢?他也不敢肯定。
不管怎么说,儿子还是他的骨血,就是诈尸,就变成了魔怪,也是他的儿子,对儿子的那种父爱,已超出了人鬼界限。
他的内心也很高兴,但却面无表情站在一边,静静观察,希望唐三败不是诈尸,而是复活。
人死了,眼泪就没了,身子也要僵硬,舌头也不会打弯,就是诈尸了,哭声也不会正常声音,而应该像猪羔子叫一样。
恰好,被哑巴胡子一掐一压,苏斩的器官恢复了正常。
唐老爷观察半天,唐三败哭的眼泪哗哗响,手指灵活,喊妈喊妹妹声情并茂,根本不像诈尸,真真切切活过来了。
确认了儿子并没诈尸,而是死而复生,这巨悲巨喜,失而复得,再想到县衙的人见死不救,满城老百姓又幸灾乐祸,唐老爷心里很不是滋味,喜怒哀乐都有,不禁落下老泪。
大管家上前劝道:“老爷,少爷死而复生,应高兴啊。”
“唉!”唐老爷一声长叹,“关九公啊,我是高兴,可想到衙门的人不出力,城里的人放鞭炮,我心里难受啊!”
“唉!”大管家也长叹一声,他在年轻时就协助唐晋创业,出谋划策,二人合作了四十几年了,事业三起三落,久经考验,互相信任,早已不是主顾之间的关系,而是亲如一家,情同手足,他也是最理解唐老爷的,“老爷,依我看,少爷死而复生的事,应该先封锁消息。”
“我和你想的一样,等上几天,再让那些幸灾乐祸的人知道,到时出一口恶气!”
“对!就是让他们傻乐几天,然后我们在香满楼好好庆贺一番,气死他们几个,让他们乐极生悲!”
“哈哈,好,好!这个主意不错。知我者,九公也!”唐老爷抹去眼泪。
大管家:“老爷,你和太太都熬了一天了,到现在也没合眼,少爷好了,没什么大事了,也很虚弱,都先回去睡觉吧。”
唐老爷点头:“是呀!”
大管家面向众人:“大家听着,老爷吩咐,都回去休息,刚才的事,都不要传出去!”
“知道了!”众人回应。
很多人早就想回去睡觉,特别是唐老爷的妻妾们,春天,正做着春梦呢,却被诈尸的事给搅和起来,巴不得快些回去继续做美梦。于是,人群很快散去。
苏斩却似乎听到有人交头接耳:
“一定是阎王爷收了贿赂,把这个缺德带冒烟玩意儿送回来了。”
“不是说诈尸吗,我看就是诈尸,以后咱们唐府要没消停日子过了。”
“听说死人诈尸会成精,变成魔怪,半夜掏人心吃,以后可要多加小心,睡觉可要把门窗闩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啊,万万不可大意!”
“我看,诗儿可悬,晚上还不被……”
人群走远了,后面的话,苏斩已经听不见了,他不知道为什么有人敢说这种恶毒的话,难道就不怕被老爷太太听到。
灵棚里,没有多少人了。
唐老爷说:“婉莹,你哥没事了,你和你妈也别哭了,回去睡觉,让你哥快去休息。”
奴婢们上前搀扶起太太和婉莹。
最高兴的莫过于云诗诗和小信子,唐继祖死而复生,他们也等于死而复生,不用去陪葬了!这二人上前搀扶起苏斩。
苏斩趁机起来,却发现云诗诗和哑巴胡子,在用眼神交流。
云诗诗发现苏斩瞅他们,赶紧把眼睛转向一边,装作没事儿一样。
苏斩猛然想到一个情节,那就是小信子跑去报信时,云诗诗称为哑巴胡子为杨将军,而哑巴胡子开口说话,称云诗诗为少主,那么,这两个人是到底是什么关系?看样子,他们之间,一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但他现在也是自身难保,没有理由戳穿他们,也就暂当不知。
唐婉莹擦着眼泪:“哥,你吓死我了,以为你真死了!”
苏斩不知道唐继祖的情况,只能含含糊糊地敷衍:“放心吧,你哥哥我命大运气好,阎王爷看我不顺眼,一脚把我踢回来了。”
唐太太说:“继祖呀,还哪儿不舒服,让方先生给你把把脉。”
苏斩只想人越少越好,最好他自己个,找个僻静的地方消消停停呆着:“妈,我一点儿毛病没有,就是还想睡觉。”
这个“妈”一叫出口,他突然感到很不是滋味,也很别扭,但还有一种亲切。
唐太太说:“没毛病就好,妈就放心了。”
唐老爷并不放心,吩咐道:“诗儿、小信子,你们扶少爷回去,好好照顾,发现少爷哪里不舒服,马上就去叫方先生!”
“是!”
诗儿、小信子齐声答应,然后一边一个,搀着苏斩的胳膊。
唐婉莹提着一盏灯笼:“哥,我送你回去。”
刚才一个脸贴的,让苏斩对婉莹有些恋恋不舍。可不舍也得舍呀,他现在是婉莹亲哥哥的角色了,这脸,再也不能随便贴了,要是让婉莹跟着回去,再被对方问这问那,很可能会露馅:
“婉莹,不用了,有诗儿和小信子就行了!”
“哥,别着急,慢点儿走!”婉莹一边叮嘱,一边把灯笼递给云诗诗。
苏斩答道:“知道了!”
婉莹紧走两步,拉住诗儿:“云诗诗,回去好好侍候我哥,他被水淹了一下,身上哪里不舒服,要好好按按摩。”
“是!”云诗诗点头,“女少爷,我会让少爷满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