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竹很忐忑。
一举击飞三头同阶妖灵，是他从未有过的战绩，不可谓不惊人。
但。
丝毫不能让他喜悦。
望着身前瞠目结舌的四张脸，他急了。
“走！”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变得更强，为我复仇……告诉师妹，我袁竹……负了她！”
袁竹声嘶力竭，双目染血。
轰！
长枪如电，击退试图填补缺口的两头妖灵，但远不如刚才效果斐然。
他的力量在衰退！
周围妖灵，更加疯狂！
人族灵体，对它们来说如世间珍馐，是最好的大补之物，足以让它们疯狂到不顾一切！
“三师弟！”
“三哥！”
四人痛苦疾呼，泪流满面，双腿如千钧重，难以挪动半步，哪怕他们知道。
这是最后的机会，也是唯一的机会！
“快走！”
“再不走，就迟了！”
袁竹已怒。同伴的迟疑让他更加痛苦。
轰！
长枪倾洒，绽放光辉，逼迫妖灵后退，如在宣泄对这世间的留恋。
四人终于退了。
从他拼命打开的缺口闯了出去。
袁竹泪目婆娑，望着四人离去的背影，目光复杂。
宽慰。
欢喜。
还有难以言说的留恋。
天地之大，生命悠长，自己的一生，就要终结此地了？
还好。
他们还活着。
活着，就有希望！
可正当他准备绽放最后的力量，平和的接受自己的命运时，突然。
吼！
妖鸣惊人！
天边，两头飞禽类妖灵挥舞双翅，裹挟滚滚妖风，卷动无尽妖煞，遮天蔽日！
袁竹惊恐。
因为这两头妖灵扑向的并非自己，而是……他还未来得及远去的同伴！
两头妖灵，数量不多，四人可以应对，甚至将其斩杀。
但。
这是飞禽，最麻烦的妖灵！
只要它们随便拖延几分，身旁妖灵赶上，他们四人必死无疑！
“不！”
袁竹怒吼，身后灵光绽放，想用这种方式吸引对方，可结果，迎面而来的，是周围更加狂暴的妖灵嘶吼，妖瞳赤红如在泛血，贪婪而毒辣！
绝望！
前所未有的绝望油然而生。
“我付出自己，仍不能为他们谋求一线生机？”
袁竹眼底，光亮正在散去。
不仅是灵魂之力的疯狂流逝，还有希望。如置身一片荒漠，心力耗尽，遍地寂寥。
希望，
再绝望。
这种落差几乎可以把人逼疯！
瞬间，袁竹全身无力，手上长枪再难提起。
反正都是死，还有什么好挣扎的呢？
他痛苦的闭上双眼，不忍看身旁妖灵掉头朝自己的同伴掠去。
不忍看到他们死在自己身前，不忍听到他们临死前的痛苦哀鸣！
可就在他道心近死之时，突然。
嗤！
利器如体的声音！
是大哥在奋力搏杀？
没用！
事已至此，再挣扎又有何用？难逃一死！
可就在这时，突然。
“袁竹！”
“这位……师兄，快救救我家三哥，他被困住了！”
师兄？
救？
袁竹听到熟悉的声音隐隐传来，整个人一怔，苦笑涟涟。
四弟这是临死当前，入了魔障不成？
此情此景，战况惨烈，妖灵惊人，即使有人路过，谁敢上前支援？
但心里仅存的一缕幻想还是让他睁开了双眼。
惊人一幕，映入眼帘！
嗤！
一道银色瀑布倒挂九天，伴随虎啸震天，一头斑斓大虎被击穿腰腹，痛苦嘶鸣，一时竟无法分辨虎啸究竟来自哪一方。
轰！
天地震荡，镇妖塔法阵激活，送走半残的虎妖，袁竹这才骇然发现，银芒灿烂，倒悬九天，哪是什么瀑布。
是刀光！
无尽灵霞，如皎洁月光！
清冷光辉倾洒，一道幽暗的身影缓步走来，一刀在手，十余妖灵在畔，他似乎懒得看上一眼。
“你叫袁竹？”
“很不错。”
幽冷沙哑的声音传来，晦暗身影似乎被一层看不见的力量包裹笼罩，不闻真容。
袁竹整个人莫名精神一振，似只是这一句简单的夸赞，就受到了极大的鼓舞。可下一刻，脸色骤变。
“师兄，小心身后……”
话音未落。
嗤！
恐怖刀光再现，晦暗身影头也不回，挥刀横劈，伴随一声轰鸣，脚下似雷光炸裂，已朝前方妖灵杀去。
轰！
天地再震，袁竹眼睁睁看着，那头伺机偷袭的猫妖头颅炸裂，灵体爆开，竟连此地法阵规则都没能将它“救下”！
锋锐！
霸道！
无情！
晦暗身影如游走在世间的死神，刀光闪烁，必有妖灵重创，或直接身死，或被重创，临近身死极限，被法阵规则搬走消失。
袁竹，痴了。
漫天刀光，璀璨缤纷，好似这世间最美妙的色彩。
象征着……
活的希望！
他是谁？
分明是皎月境，怎会如此之强！
袁竹懵了，瞠目结舌，呆滞当场，完全没有意识到，眼前秦风手中之刀，才是皎月真正的战力！
只是他们疼惜灵体，不敢同妖灵换命，手脚束缚，才不敢爆发全力。
当然，他们也没有这个资格。
但。
秦风有！
孤勇，则无敌！
他最终还是出手了。袁竹身上，他看到了人性的光彩。出手，是他的认可！
但。
出场惊人，他最担心的一幕还是发生了。
吼！
群妖嘶鸣，终于醒来，同伴的接连“身陨，激起了它们本性的残暴！
合围！
剿杀！
妖煞贯空，遮天蔽日，且皆是皎月层次！合围之下，顿时如滔天骇浪，将秦风整个淹没！
“师兄！”
袁竹惊醒，骇然失措，本能就要出手，全然忘记了自己此时的状态。
现在的他，连长枪都拿不起来！
直到。
“不用。”
“速速离去，此地有我！”
声音冰冷，充满不容置疑，袁竹道心大震，意识到自己留下只是累赘，连忙后退。
他没有看到，被妖灵团团围住的秦风，眼底闪过一抹精芒。
托大了！
妖灵合围，比他先前想的还要恐怖！
还好。
袁竹足够听话，给了他足够施为的空间。
隐踪。
激活！
轰！
系统储备妖魄之力灌入灵体，秦风一股脑把它们全部融入手上刀中。
嗤！
刀芒破空，再斩妖灵！
……
轰！
刀鸣如雷，惊天动地。袁竹已和同伴汇合，心中狂喜的同时，才意识到，自己刚才的举动何等不妥。
师兄不顾自身安危相助，自己竟真的把他留在里面了？
自己还是人么？
“大哥，快去救人！”
袁竹嘶吼，声嘶力竭，企图弥补良心的缺口，可是……
没动。
他的四位同伴竟然没动，只是瞠目结舌望着他的身后。
袁竹的眼睛都红了。
事已至此，自己信赖的同伴，竟退缩了？
不！
不对！
身后，怎么如此安静？
袁竹灵体一震，缓缓转身，不敢相信自己的判断。
直到。
妖灵爆裂所化的浓郁妖煞中，那道熟悉的晦暗灵身出现，手上长刀仍在，只是灵体似乎更黯淡了几分。
结……结束了？
就在自己逃出生天和同伴汇合的这数息间，大战，已经结束！
妖灵，全“死”了？
发生了什么？
这可是十数头皎月境妖灵，竟……
一人一刀。
霸气！
惊人！
袁竹傻了，如在梦中，无法醒来。直到晦暗身影上灵光一闪，他猛地惊醒！
“快，给师兄灵丹！”
身后四人恍如隔梦，这才惊醒，急忙掠来，大手一挥，数个瓷瓶出现手心，脸上闪过肉痛之色，但很快消散。
蕴神丹固然珍贵，但哪能同自己的性命相比？
啪！
四人果断捏碎瓷瓶，数十枚丹药化为道道灵光，朝秦风掠来。
灵丹？
秦风本想直接离开，突然感受到温热扑面而来，一愣神的功夫，灵光融入灵体，立刻感到，他故意没有修复的灵体，竟开始缓慢愈合。
“蕴灵丹！”
秦风从王通口中听过此类丹药！
果然。
“师兄莫怪，我等没有更好的灵丹了，这蕴灵丹虽然品阶低微，效果激发更是缓慢，确是我等仅有的蕴灵之物了。”
“多谢师兄仗义出手，救下我等性命！敢问师兄尊姓大名，出去之后，我兄弟五人，必要厚礼相报！”
四人拱手行礼，毕恭毕敬，远处袁竹也终于赶了过来，灵体黯淡，但起码止住了溃散，显然也吞服了灵丹。
药效缓慢？
怪不得他们之前没有吞服，或者说，吞服了，也抵不过巨大的消耗。
和系统一比……
不，是没得比。
秦风感应着灵体的缓缓恢复，不以为意。
“不用谢我。”
“至于姓名，更没必要了。”
“你们该谢的，应该是他。”
嗤！
长刀扬起，冷冽光辉洒落袁竹身上，四人一怔，下意识朝袁竹望去，就在这时……
轰！
雷鸣大作，五人骇然回头，赫然看到，晦暗身影已踏步而去，长刀在畔，冷冽超凡！
走了！
秦风竟真的连姓名都没留下，直接走了？！
不屑？
还是……不屑？
并且。
灵体受创如此，他竟没有离开，还在赶往更深处，妖魔更多的法阵核心！
这是何等的胆魄？
袁竹五人面面相觑，难掩心中惊愕，一时无言。
……
半个时辰后。
煮酒城镇妖宫，正式弟子庭院。
五人正聚在袁竹居所内，此时，袁竹的创伤已经稳住，起码从表面看来，除了脸色有些苍白，和平时无异。
“他是谁？”
五人聚在一起没有分开，讨论的自然是秦风的身份。
救命之情，秦风不在意，他们又岂能不在乎？
突然。
砰！
房门被推开，一人脸色苍白，看见袁竹五人皆已醒来，更是大喜，连忙道。
“袁竹兄，你们今天进炼心路了？”
“可曾见过，一个持刀的师兄，他……”
话音未落，来者终于感应到五人脸色的怪异，目光下意识落在袁竹略显苍白的脸上，眼瞳一凝，失声惊呼。
“你们……也被那个师兄救了？！”
那个师兄。
也？
袁竹五人精神一震，正要说话，只听门外庭院，虽是深夜，却猛地热闹了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