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对。
距郡城遥远，乘铁牛镇最快的马，也要一天一夜才能赶到。
他们不是被自己书信引来，而是其他原因。
并且。
他们知道何旭！
秦风心头一振，想不通其中关键。
老人身后，青年还在惊呼，惊诧的目光从何旭的尸体上扫过，最后落在秦风身上。
“不可能！”
“何旭是出尘九重巅峰，距离先天也只有半步之遥，你区区后天九重，如何能杀他？！”
青年厉声质疑，秦风眉头一皱。
他们不仅知道何旭，还对他如此了解，莫非……
秦风心起警兆。
这时。
“罗飞，噤声！”
老人开口，青年立刻闭上了嘴巴，还算听话，但一双眼睛仍死死盯着秦风，一副不依不饶地样子。
“小友说他是何旭，可有证据？”
“我徒虽然孟浪，但所说不假……”
老人追问，语气比青年好很多，秦风自然不会给他脸色，拱手行礼，道。
“当然可以证明。”
“在下秦风，曾为铁牛镇镇妖宫守夜人，前夜……”
秦风把昨天晚上杀孙鹏的事说了出来，一一讲述，没有隐瞒。
除了。
自己的武道修为。
说作是逃出铁牛镇后，误食异果，才得以武道突飞猛进。
吞异果。
逃离何旭麾下封锁，引妖杀敌……
先天巨猿，大妖败何旭！
直到。
刚才一幕。
除了自己的武道境界，秦风没有一丁点的隐瞒。
没必要。
真实，才是最好的理由！
更何况，传说先天强横，自己撒谎，怕也瞒不过对方。既然如此，何必自找麻烦？
真实就对了！
这边，秦风说的平静，可话传入面前两人耳中，就并非如此了。
奇幻！
叹为观止！
一天一夜，秦风竟经历了这么多？
这是小说么？
离奇精彩！
直到。
“他的怀里应该还有那面令牌，可作为他和妖族勾结的证据，证明在下没有撒谎，他确是何旭。”
呼！
罗飞忍不住了，一步踏出，秦风只感觉眼前光影一闪，罗飞回来，手上已经多了一枚令牌，妖气尚存。
“血魄令……真的是他！”
罗飞目光呆滞地望向秦风，复杂至极，有惊骇震撼，似乎还有一丝……
不甘！
敌意！
秦风六识敏锐，眼力惊人，虽然那敌意在罗飞眼底只是一闪而过，他还是捕捉到了！
什么意思？
莫非，自己猜对了，这两人，真的和何旭有所勾结？！
啪！
秦风握住刀柄的五指更紧了。
直到。
啪啪啪！
老人突然鼓掌，脸上还有意犹未尽，笑道。
“少年英才，为乡杀人，当为英雄！小友这份孤勇，实为难得。”
老人，信了！
他甚至没有去那片狼藉的丛林探查？
秦风意外。这时，老人似乎看出了他的困惑，道。
“难怪老夫突然感知到那孽畜的躁动，若是无人打扰，它肯定藏得很严实……”
“只可惜，它已入天阴山脉深处，老夫此行，注定要无功而返了。”
孽畜！
先天巨猿！
秦风心里闪过一道灵光。
“那先天巨猿，就是前辈所伤？”
他懂了！
也明白了，为何先天巨猿临走前，会突然咆哮大怒。
它忌惮的，就是身前这老人！
可紧接着。
“不是老夫，是我这徒儿罗飞。”
老人眼瞳，宠溺地看了一眼身侧青年，却没有多作解释，再次望向秦风，笑眯眯道。
“为民除害，这一事，小友当居首功。只是不知，小友接下来要去何处？”
“老夫吴鹤，为天剑宗护法，同为炎阳郡巡查使，小友可愿随老夫同去，加入我天剑宗，成为我镇妖宫一名真正的镇妖师？”
天剑宗！
镇妖宫！
秦风精神大振，没想到老人的邀请如此突然。
吴鹤身旁，罗飞也是一震，这一瞬眼底敌意更浓了，但飞快收敛，无奈地望向自己的师尊。
“师傅，您又开始了……”
“这事……他虽然有功在身，但年龄也太大了，修武十数载才是后天，若不是机缘巧合，怕九重都不是，入我天剑宗，岂不是拖累？”
“再者……他所说固然惊人，但究竟是不是真的，还待查验！谁能证明这一切真实？”
罗飞有恨！
他在阻止自己进入镇妖宫！
秦风心起警惕，虽然不知道对方为何如此针对自己，但。
镇妖宫，天剑宗……确是宝地！
大明王朝，九宗并立，天剑宗正是其一。万年前妖魔现世，打破了世界安宁，也打破了大明王朝内宗门与朝政井水不犯河水的局面，如今九大宗门并立，和大明王朝共同护佑一方。镇妖宫，就是他们的结合体，拥有独立规则！
可以说，它是全天下武者梦寐以求的地方。
秦风，也不例外。
背靠大树好乘凉！
那才是最广阔的世界！
吴鹤不提，他也会想办法咨询相关事宜，没想到，吴鹤竟主动提出了招揽之意。
但。
罗飞似乎对此相当不满？
阻吴鹤招揽自己？
断人机缘，如杀人父母，是生死之祸，此人出身天剑宗，会不知道？
有诡！
自己为民除害，不是错事，而是功勋！罗飞身为先天却紧紧相逼……
其中有何诡秘？！
秦风不会占卜，但明显看见吴鹤面露犹豫，似乎被罗飞说动了，当即闷吼道。
“谁说我没有证据？！”
罗飞双目一凝，吴鹤也眉头一扬，惊异道。
“你能证明所言真实，是你一人之力，发现了这何旭之秘？”
“若是如此，肯定最好。这一案，你当居首功，你年龄偏大，或无法进入我天剑宗，但老夫定能帮你争取一份镇妖宫外围成员，甚至正式镇妖使的差事……”
吴鹤面露期待，许下承诺，却不知道，秦风心里已有怒气。
都是罗飞！
一句自己年龄过大，就断了自己进入天剑宗的前程。
镇妖宫外围成员？
对普通野修来说，或许已经不错了，但哪能和天剑宗正式弟子相比？
一落千丈！
“为了功勋？”
秦风已经隐隐猜到罗飞为何如此针对自己了，吴鹤的话音正是提醒。
功勋！
妖魔鬼怪大乱人间，如今斩妖除魔，获得功勋，已成各大宗族、镇妖宫攀登更高位置的最大依仗！
铁牛镇何旭同妖族勾连之事，就是一大功勋，先天亦会心动！
“他早知何旭之名，和背后的祸事！”
自己今天斩杀何旭，是夺了他的机缘，才这般针对！
但。
秦风愤怒的岂是这个？
“明明知道，却未出手制裁，足足等到今日……”
这段时间，有多少人死在了何旭手下？
摆在明面上的，就有十三人之多，还有未曾揭露的！
这是降妖除魔？
是大明王朝亿万生灵的守护神？！
你也配！
自己若无法证明，罗飞说不准还有什么手段，把这功勋强占己用！
想到这里，秦风心里冷冷一笑，脸色依旧平静，似没有感受到罗飞那双想杀人的眼睛，道。
“前夜离镇，秦某曾在故人处留下一封书信，其中详尽记载了秦某的推演猜测，正是送往镇妖宫，以防秦某身死，此地真相无法被人知晓……”
一封信！
秦风语气冰寒，已有距离感，吴鹤似乎并未察觉，眼瞳一亮。
“聪明！”
“没想到小友聪慧至此，有勇有谋！为一方百姓，小友也算是尽心尽力了，当值这份功勋！”
值！
吴鹤此言一出，罗飞眼珠子都绿了，却不敢发作。
“走！”
“去取那信。”
“有信证明，此功必是小友的！”
说着，吴鹤探手虚握，秦风只觉一股无法撼动的巨力传来，不由来到吴鹤身旁。
后者轻轻一笑。
呼！
风驰电掣，丛林飞速后退，如电光闪烁！
须臾间，已掠出百丈！
这就是先天之力？
超凡蜕俗，已非凡人！
秦风瞪大双眼，领略此间神奇。这次并非假装，而是真的被震撼了！
他一个时辰才能走过的距离，吴鹤顷刻之间就掠过了，还带着一个人。
这还不是他的极限速度！
“小友不必惊慌。”
“先天，并非天谴，小友虽年龄已大，但福缘深厚，大难不死，日后必有所成。”
吴鹤似感受到秦风的震撼，朗声宽慰，语重心长。
“若我人族皆成先天，或可天下再无妖魔，重回旧日繁华……”
感慨幽远。
人人可成先天！
这是吴鹤宏愿？！
秦风惊讶望向身旁削瘦的老人，心底微动，有莫名感触，似种下了一颗种子。
心怀天下！
吴鹤罗飞这对师徒，竟差距如此之大！
秦风正在出神，突然。
呼！
狂风掠去，周围景光瞬间停止，一道硕大的土墙和大门已至眼前，上面连牌匾都没有。
铁牛镇，到了！
一刻钟？
秦风震撼，耳畔传来吴鹤的询问。
“小友故人所在何处？老夫带你同行。”
秦风拱手，退了一步，道。
“不必麻烦大人了。小生故人，就在这附近，请随我来。”
说着，秦风转身入城门，整个过程根本没看罗飞一眼，后者脸都绿了。
先天修士，他何曾被如此对待过？
可惜，吴鹤在旁，他什么都做不了。对于他这位师尊，他还是心怀敬畏的。
于是。
秦风带路，吴鹤罗飞紧随。
步履不快。
吴鹤罗飞两人，尤其吴鹤，拂尘在手，仙风道骨飘然，引来行人注视，惊呼连连，指指点点。
罗飞更气了。
这却是秦风故意的。
他故意放慢脚步，就是为了引人注目，告诉青牛镇的人，王老头，并非善茬！
是的。
他所说故人，正是王老头，和他一样，孤苦伶仃一个，在何旭手下做事，邻里还客气几分。
如今，何旭已死，事已败露，凡是和青牛镇镇妖宫有关系之人，必会被牵连。
其他人秦风管不了，也不想管。
王老头不一样。
每次夜职，自己拿到的银元都是最大的，他岂能不知？
不说，不代表不记得！
若非王老头的私心，自己这身体原本主人，恐怕早饿死了。
经此一事，自己也会离开，不能照拂，只能用这“狐假虎威”的办法，助王老头安度晚年了。
秦风考虑周密。
但路终有限，不多时，王老头残破的庭院已至眼前，外墙密实。
“就是这里。”
秦风随口说着，示意到了，可这时，他没看见，身后吴鹤罗飞两人，脸色突然变得奇怪起来。
秦风上前正要叩门，突然。
“小友，停手吧。”
“老夫相信你之所为，无需证明了。”
嗯？
不需要证明了？
什么情况？
秦风意外回头，不解吴鹤为何转变，这时，吴鹤身后，罗飞幸灾乐祸的脸色来不及收敛，被他看个正着，秦风突然感到一股强烈的不安。
砰！
焦急使然，让他顾不上敲门，一把推开，可是，映入眼帘的一幕，让他差点热血逆流，一股怒火直冲头顶。
院内。
一片狼藉！
没有血色。
只有……
一具尸骸…
皮包骨头，不见血肉，乌黑如墨，唯有右手大拇指上，挂着一枚碧绿指环。
那是王老头的扳指！
他嗜爱如命的宝贝，从不离身。
所以。
眼前尸骨的身份，不言而喻……
“唉！”
身后，吴鹤的叹息声传来，秦风只觉鲜血逆流，头发根根竖起！
是谁。
杀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