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是答应了?”
萧楚犹不放心,再次确认?
“木已成舟,不答应还能怎样?”
尤芷从桌案上抽过来几块丝帛,对萧楚说,
“料理这点事也不值什么。可是,取用物品入账登记,管家都只认你的签名。
“这里正好有丝帛,你签几张名字,盖上印鉴,需要备办什么我就添写上,省得再跑去请示你,倒多了层麻烦!”
桌上有笔墨朱砂,萧楚迫不及待地提笔签名,又从怀里取出印鉴盖上,殷勤解释说:
“以前王府是只认我的签名印鉴,那是你刚进府,我不想你劳心,因此没把府里事交给你打理。随后我跟管家说一声,王府事务一概由你做主,谁都不能越过你去。”
萧楚说的“谁”,自然是指秦月柔了。这是想给她吃个定心丸,先稳住她吧。
看破不说破,留点口德给自己。
王府事务让她说了算?呵呵,她保证一个字儿都不说。
听诗墨跟落棋议论,睿王府里早就热热闹闹地准备起来了。
灯笼、彩绸、喜联、红毯,到处铺得红彤彤的,仆婢们鱼贯穿梭,管家跑前跑后,繁忙得不可开交。
尤芷置身事外,只管在自己院儿里躲清闲。这边的宁静清闲,与外面的喧闹形成冰火两重天。
但貌似有人并不想让她消停。
门外嬷嬷的打招呼声,就如投石水中,打破了院中的平静:
“秦小姐来了?您找我们王妃吗?”
话音未落,秦月柔窈窕的身影就出现在院子中。
她乜着眼,嘴角上扬,轻狂得意的笑声刺痛尤芷的耳膜:
“哈哈哈......我来看看——王爷大婚的事,府里置办得怎样了。”
“只是纳个小妾而已。”
尤芷走出房间,“又不是娶正妃,哪里称得上大婚呢?”
阴霾罩上了秦月柔的脸,她立眉看着尤芷,忘了摆弄指甲上的蔻丹。
过了会儿,她夸张地尖声冷笑,故意提高嗓门说:
“迟早是做正妃的。这次婚典,贤妃娘娘吩咐过,就是遵照娶正妃的礼仪置办的。我问你:府里迎娶王妃的事——可准备得充分了?”
“准备充分不充分,有什么关系呢?”
尤芷的语气里,将讽刺值拉得满满,
“难道准备不充分,你就不进门不成?就算你等得,肚里的世子也等不得吧?总不能把堂堂睿王府的世子,不明不白地生在外头。”
怒气在秦月柔眉间沸腾,她胸脯剧烈起伏着,目光阴鸷,脸上却绽着笑颜:
“我看王府置办得蛮不错嘛。姐姐为了月柔进门的事操劳,实在是辛苦了。”
“妹妹谬赞了。”
尤芷由衷地惭愧,
“都是下人张罗的。王爷怕我辛苦,让我只管歇着。屁大的事儿,值得我操劳吗?”
秦月柔的脸青红一阵,眼珠转了半圈儿,努了努嘴,冷嘲热讽道:
“姐姐说话怎么酸溜溜的?!是不是心里不舒服?也难怪,等我进了门,姐姐的正妃位子可就坐不了几天了,世子位儿也跟你没关系,还得仰我的鼻息过活。唉,我可真为姐姐担忧啊!”
尤芷在院边的贵妃榻上缓缓落座:
“妹妹身子重,何必劳心为别人担忧呢?万一世子没生下来,或生个丫头片子,那心心念念的正妃位子,你可就捞不着了。妹妹一心一意的,可就指靠着那位分过活呢!”
秦月柔脸有些肝红,语调也气急败坏:
“王妃位子捞着捞不着,有什么关系呢?有王爷的宠爱,这就足够了!”
秦月柔优雅地拉了下裙摆,再缓缓放下,像一只开屏的孔雀:
“对了尤芷,你吹嘘要甩了王爷,怎么忍气吞声都要留下来?哼!就知道你贪恋王府的富贵,根本舍不得回到那个穷酸的国公府!”
她做势掸了掸衣袖,扯起讥讽的冷笑:
“是谁说要舍弃‘敝履’?!看来,王爷的臭脚,你还是想当成宝贝去捧!”
这时候,贤妃在一群人的簇拥下进了院儿。
她满面春风搀扶起施礼的秦月柔,又飞快扫尤芷一眼,沉声问:
“你们——在商量事吗?”
“母妃——”
秦月柔亲热地挽着她胳膊,“妾身进府是喜事,来向姐姐讨一份儿礼物,搏个彩头。”
“嗯,应该的。”
贤妃笑靥以对,转向尤芷时,眉眼间顿时多了嫌恶之色:
“芷儿,月柔进门是大事,你就准备一份儿大礼,彰显你的宽容、大度,也让外人看看,咱们睿王府一团和气,同心同德。”
尤芷的目光掠过秦月柔高扬的下巴,温柔地平视贤妃,微微欠了欠身:
“芷儿谨遵母妃教诲。”
贤妃很得意地昂了昂头,带着秦月柔,到王府各处巡看去了。
萧楚的婚期一日日迫近,尤芷却依旧风轻云淡,躲在房里专心搞她的配方,苦心钻研烧伤肌肤的生肌复原方法。
大概她这无动于衷的冷漠态度激怒了某人。
这天,院子里急促的脚步声,中断了她的研究。
王府总管在院里禀报说:
“王妃,秦小姐说窗牖上贴的窗花不好看,彩绸挂得低了,家具款式笨拙她不喜欢,让禀报王妃您,更换一下。”
这种小事,总管明明是可以全权处理的。非要让管家再禀报给她,显然是想找茬儿气气她。
尤芷走出房间,总管神色复杂又为难,小心翼翼地提议道:
“王妃,老奴这就叫人,按照秦小姐的意思,更换一下吧?”
“不准换!”
既然秦月柔让来找她禀报,那就给她添点儿波折,不然对不住她这番心意。
“你去回秦月柔,就说我的话:王府开销用度都要俭省,不准随意更换。”
不出所料,秦月柔气急败坏地带着一干人,过来向她兴师问罪来了。
当秦月柔闯进尤芷房间里时,眼前的情形让她愣了一下。
桌上横七竖八摆满了各种药粉、溶液、油蜡膏、蜜膏,像调菜盘似的。
而尤芷就坐在桌前,满手白香粉和红脂油,鼻子和脸颊上还贴膏药似的粘了好几块儿,像唱戏的丑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