菊丫都愣了，什么叫店家条件一目了然？

这是在阴阳吧？这肯定是在阴阳吧？

可回过神，看向对方那仿佛问号满头的神情，她无语了。

这位怕不是个天然？

“咳，是啊，您说的对，那啥、咱家条件一目了然。”

菊丫清了清嗓子，还没忘记自己来搭话的目的。

“客人将就着吃，总得试试才知道小店给您的惊喜。”

白衣公子将信将疑，在菊丫和周围群众炙热的眼神注视下，还是吸溜了一口。

粉条入口顺滑，是与面条完全不同的口感，店家的肉臊炒的扎实，虽然调味比不上他吃过的山珍海味，但就新奇这一点来说，就很不错了。

“是挺不错的，值得一试。”

“多谢客人夸奖，能得到您这般走南闯北、见多识广、气度不凡的人做出如此高的评价，是小店的荣幸~~”

白衣公子倒也不再接话，点了点头，走到一旁找了个干净的平地蹲着吃，只是眼神时不时会往那一家子身上扫视。

他如何不知道自己是被那其貌不扬的小丫头当了跳板？句句都在夸他的同时，也是在给自家摊子贴金。

可一个家庭不富裕、甚至可能吃不饱的十来岁的小丫头，居然会说这么多成语，而且在没有父母的授意下三两句就拿他做了跳板，帮助自家生意，可见是个脑袋灵光的。

他江文霖对聪明人都高看一眼，就算对方只是个小丫头。

一碗粉很快就吃完，江文霖动作极轻地将碗放在板车上，那一家子还在忙活，打水的打水，洗碗的洗碗，烧锅的烧锅，忙的热火朝天、不亦乐乎。

可就在这时，那个正一丝不苟洗碗的小丫头突然抬起头看他，然后站起身朝他感激地笑笑。

只这一眼，江文霖心里突然就觉得，自家夫人的头胎若是个女儿应该也很不错。

……

准备了三十碗的量，除开自家消耗的两碗，剩下的二十八碗都在两个时辰内全部卖完，收获了一众食客好评，铜钱也是赚的盆满钵满。

有热心的食客还给他们透露了哪家店卖的锅便宜，说实在是看不下去这口烂陶锅，没见过哪个摊子一次最多只能煮三碗，多了还得另起锅烧水的，看着都费劲。

不止他，就连许福全一家子都嫌弃的不行。

新锅买不买得起另说，就连别的硬件设施也不行。

锅大了，板车又装不下，总不能一家子一人推车一人背锅，每天来回两趟路，一个时辰起步。

按照这个想法，指定钱没赚多少人倒是先累个半死，累出问题来那点钱砸医药费都不够。比起钱来讲，当然是家人更重要，吃得饱穿得暖就够了，可不能往死里劳累。

所以机智如菊丫，尽管没什么做生意的经验，却已经在思考可持续发展的问题了。

日上三竿，一家四口掏出半个时辰前埋在炉子里的红薯，就着卖剩的酸菜肉丝，吃的喷香。

吃完收摊，一家子推着车往集市的杂货店走去。

“媳妇儿，今儿咱净利润得有一百文吧？”

李淑兰点点头，“大差不差，有个几文钱的出入也很正常。”

许福全眼睛滴流转，假装不经意地带起话题，“那咱今儿就能买细白面了，不就是10文钱嘛，一斤多个6文咱也投资得起~~”

说完，又偷摸看了眼李淑兰的表情，却没想到媳妇大眼睛直瞪他，刚好被抓个正着。

“你少在这儿阴阳怪气的，我又不是不懂变通的人，昨儿菊丫就点醒我了。”

说着她看了眼身后聊得正嗨的姐弟俩，往许福全身边挪了两步，小声说道：“菊丫说的对，咱这都到什么地方了，还考虑什么原料用料，什么杂面细面，那都不讲究。

咱以往在家那不都是陈米杂面混着吃？逢灾荒年的时候，还吃过树皮草根拌麦糠呢，那不也照样活下来了。咱只不过用的杂面，油盐酱醋那可都是纯天然无污染，没有添加剂的，良心的不能再良心了，我还介意啥。”

不用许福全提，她今儿忙活半晌也觉得，杂面咋啦，干啥非得买细面，一样的卖价干啥要跟钱过不去。

“所以我还是挺惭愧的，活了那么多年，那会儿居然没菊丫一个娃想的明白。”

“媳妇儿知错能改也是通透，再说了要不是有咱俩的智慧结合，又怎么会有菊丫这样一个鬼灵精的娃，所以你也别妄自菲薄。”

“行，你也别跟我贫，喏，那家是不是就是你说过的杂货店？赶紧去进货，刷新刷新那伙计对你的印象。”

许福全把板车停放在门口，故作风流地一甩头，毫不在意地说道：“瞧你这话说的，我难道会在意一个伙计的眼光？车就停这儿，你们守着车，我去买面粉。”

“爹，我跟你去！”菊丫自告奋勇地举起手，激动地跟在许福全身后。

进门，还是昨天那个伙计，可能是杂货店生意本就一般，店里货柜桌椅都有些掉漆，带着股陈旧的气息。

店里客人少，伙计扬着帕子，懒散地打着灰，一见许福全走进门立马就回想起昨儿的二十文。

“客人今日想要点什么？”他的态度比昨日好了几分，今儿还没开张呢，就算他又只买二十文，那账面上好歹也有笔进项。

“昨儿的那些调料你给我凑二十文的，杂面要二十斤。”

二十斤，那就是八十文，加上前面的二十文，那就是一百文。

看样子这人是拿来做生意的，不然不会稳定的只买这些。

伙计一瞬间想清楚这些弯绕，看向许福全的眼神都更真诚了，“嗳，您稍等，我这就去给您称。”

菊丫揣着心思，在杂货店里走了好几圈，仔细打量着。

又挨个看了货架上的货物，发现种类还不少，多是些油盐酱醋、米面粮油，只是数量看起来都不是很多，估摸着也就小打小闹做生意，不多赚也不亏本那种。

出了门，许福全扛着二十斤面粉，菊丫提着二十文的调料，被伙计一步三送，三句里有两句都是欢迎下次光临，不知道的还以为做了门多大的生意。

也就是门口唠的那两句磕，父女俩才知道原来伙计不是伙计，他姓何，是掌柜的儿子。

难怪做卫生那么懒散，还一点也不怕被东家开除。

……

回到村里，一家四口齐上阵的架势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

李淑兰带着菊丫和四郎像往日一般跟那些婆婆婶娘打招呼，她们不仅应了，还心疼地看着她们母女三人。

再一转眼，看许福全的眼神就变成上下扫视，对他的招呼也爱答不理，完全不给面子。

许福全脸都笑僵了，双手攥拳，额头青筋暴起，对自己热脸贴冷屁股的做法感到十分不耻。

可没办法，他必须笑着跟人攀谈，不能在人前再丢妻女的脸。

男子汉大丈夫，这面子都是一点一点捡起来的。

呃……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

……三十年河西三十年河东，莫欺壮年穷？？

再说了，有他在，那些嘴碎的婆子都不好意思上来看板车里装的啥。

要问为啥不好意思？还不是怕被他缠着借钱。

呵，他许福全，除了是个泼天的笑话之外，还是十里八村强有力的挡箭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