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福全道:“我有个想法,不知当说不当说。”
李淑兰没好气地看他,“想说就说,磨磨唧唧的干脆啥也别说。”
“要不,咱卖点粮?撑过这段时间不就好了。”
话一说完,许福全自己都想扇自己几巴掌。
这出的什么瞎主意啊,母女俩已经无语了。这货下午脑子里进的水还没抖出来是吧,这话家里8岁的娃都说不出。
要是被村里人发现他家卖粮,回头打照面不是被嘲笑就是被假劝,绝对念叨个没完,一传十十传百,更加没脸。
毕竟要卖粮就得借车,一借车这事儿根本没法藏,纯纯的昏招。
作为家庭伪顶梁柱的许福全,虽然此刻非常清楚自己的家庭地位,但还是想在闺女面前找回点当爹的面子。
“当我没说吧,不过家里现在至少还有70多文,应该能置办点材料吧?”
此言一出,财政总管李淑兰立马不淡定了,“哪里来的70多文?我当时怕债差太多,一狠心就只给家里留了10文,难道……”
菊丫闻言,立马眼含精光,激动地看向老爹,“难道……”
许福全摸了摸鼻子,“是啊,这不是还有点私房钱嘛,人总不能就一个荷包吧?”
只有一个荷包的李淑兰脸色一黑;
连一个荷包都没有的菊丫脸色一红。
装起来了,她爹装起来了。
李淑兰冷哼一声,道:“我竟不知你还藏有私房钱。”
“可以呀爹,以后再不能小看你了,狡兔三窟啊。”
许福全见形势不对,立马凑上去给媳妇捏肩,又抖眉毛又眯眼,看着不觉好笑只觉猥琐。
“总管大人冤枉,小的哪敢藏钱。”
“行了别演了,看着心累,只此一次下不为例。”李淑兰搓了搓手臂上的鸡皮疙瘩,数量惊人。
看帅演员演戏那叫赏心悦目,看她家老许演戏就是劳神费力,还犯恶心。
菊丫就很喜欢家里这个氛围,乐的嘎嘎笑。
等她笑够,许福全早已经把藏起来的荷包打开来,散了一桌的铜钱。
菊丫拿起一枚在烛火下照了照,也是书里画的那样外圆内方,只是没有“开元通宝”四个字,而是“贞化通铸”。
“你这儿加上我的也才85文,买调料都不见得够,更别说打推车了。”李淑兰看着满桌的铜钱,眉头紧锁,恨不得一文钱掰成四瓣儿花。
但至少不那么捉襟见肘了。
菊丫看了那么多小说,有系统的也不少,开局喜提豪门身份的更多。怎么到她这儿就诸事不顺,一个个计划胎死腹中,连做个推车的钱都拿不出。
这一会儿夜谈的心情简直跟坐过山车似的,起起落落落↓。
“艾玛,闺女你脸色快赶上调色盘了,就这么一会儿,翻了好几个色。你们娘俩先别急着焦心,忘了我二哥是干啥的了?”
“能干啥,不都是农民吗?”
“啊不对,爹你不是农民,是赌民。”
“行了行了,闺女咱不闹了,这事儿翻篇,继续刚才的话聊,你忘了你二伯的手艺了?”
菊丫顺着思路回忆,这不是自己原本的记忆用起来就是不顺手,一点事得反应老半天。
“手艺……竹编筐也算手艺?”
“当然算了!咱以前去看的竹编展示那不都是非遗吗,咋能瞧不起竹编啊?”
“爸,你别偷换概念,我不是看不起竹编,可别给我乱扣,二伯那编筐手艺确实算不错,但比非遗差远了,而且我也没见过他做木工啊。”
许福全想了想,“也是,老宅那边有个废弃的推车,你貌似确实不知道这事儿,车把手有点问题,不过你二伯还是会点木工手艺的,能修。”
菊丫翻了个白眼,这爹真不靠谱,纯纯在逗她玩儿。
“可是ba……爹,咱都分家了,而且就你现在的身份形象,在欠了巨款的前提下,能从老宅顺利的借到车?对此,我表示深刻的怀疑。”
李淑兰:“怀疑+1。你去借车就算不被唾沫星子砸死也得被脱层皮。”
许福全毫不在意地耸耸肩,“这算什么事儿啊,我就是求也得给求来,咱家可就靠这个起家了。
再说了,我在老宅那边牛皮都吹下了,年底要是还不了钱那多没面子,都不用在村里混了。”
其实菊丫想说,爹你在村里根本没有形象面子可言,不信出门晃一圈,看有没人理?
但想了想还是不打击他了,她爹现在需要的不是良性打击,而是恶性夸奖。
没错,恶性的,毕竟她都能想象她爹明儿挨骂的怂样,所以现在干脆就给他打打气,省的明儿漏气了。
菊丫竖起大拇指道:“爹,好样儿的,我支持你。脸皮厚也是门技术,我希望你能为了咱这个家将这门技术发扬光大。”
“欸,你这鬼丫头!”
“略略略略~~”
父女俩插科打诨,连空气也快活了不少,今晚一直眉头紧锁的李淑兰,眼下总算是带了点笑模样。
她算了这么多年的帐,与一分不管的老许和刚毕业还没上班的菊丫不同,她是真的喜欢算账。
又或许是算的久了、算得多了,对钱的敏感度比一般人高。
下午忙活那阵就把家里里里外外的帐都盘了一遍,那点帐,甚至都不用列草稿打算盘,心算就得了。
但就是再怎么算也不客观,别说还钱,能平安撑到年底都算老天有眼。
好在家里丫是个脑子活的,三两下就暂时订好了短期的目标。
“那明儿我跟菊丫就带着一筐红薯跟你一起去老宅,我们去用石磨磨浆,你去找二哥借车。”
“行,就这么说定了,菊丫你先回去睡,明儿要早起。”
“行,那我明天把四也带上,让他学学拉磨。”
李淑兰道:“四才8岁,拉什么磨,磨拉他差不多,你也不用拉,明儿帮我加水就成,我来拉。”
“得把他带上啊,他也是咱家一份子,不带他该伤心了。再说了四啊人倒是不笨,就是有点捡懒,就得让他知道赚钱不容易,这样才知道好歹。”
李淑兰点点头,“行,这事儿你看着安排吧,得把他往正道上引。后面赚到钱让他继续去杨柳村的先生那读书,四的脑子不错,不读书可惜了。”
……
于是翌日一早,天还没亮,小呼噜打的正香的四就被菊丫从床上铲起来,任凭他怎么哭喊撒泼也没用。
一起床草草吃了点红薯杂粮粥,就跟着菊丫麻木地洗红薯、刮皮、切红薯,连为什么做这些都想不起问。
他神情麻木的像个没有感情的丧尸,好在手上功夫还算利索,做事也没有偷工减料,红薯洗的那叫一个干净。
一家人忙活了一个多钟头,终于在太阳升起的那一刻背着筐踏出了家门,没成想,却在门口看到一个跟菊丫差不多大的丫头缓缓走来。
细看下,那丫头行动好像有点鬼鬼祟祟,跟他们打了照面,怎么看都像是有点尴尬。
这是许银全和白氏的大女儿许腊梅,就比菊丫大俩月,头上两个大麻花辫随着脚步一晃一晃,手里还提着一个蓝花布盖着的篮子。
“梅啊,这么早来是有啥事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