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山以南,白水以东,大顺朝依山傍水,拔地而起。兵强马壮,以压倒性的实力,成为了第一大国。
当今圣上子嗣众多,但皇后膝下只一个最小的七公主,太子之位空悬。圣上年事已高身体每况愈下,却迟迟不肯立储君。
而储君之位,最有力的两位竞争者,暗涌之下也逐渐崭露头角。
一位是,潘贵妃之子,广亲王慕容黎。慕容黎排行老三,为人谦逊有礼,文韬武略样样精通,被百姓喻为大顺之福。许多朝臣上奏,力挺册封他为储君。
另一位,则是贤妃之子成瑜王,排行老四的慕容瑜。胸怀大志,文武双全,被当今太傅称赞乃惊世奇才,在朝廷中同样颇有威望。
除此之外,大皇子夜王鲁莽蠢笨,只知惩凶斗狠,奉命驻守边疆数载。六皇子明王天生潇洒随性,加上母妃娘家衰微,常年在外游历,两人皆无力争夺太子之位。
百姓们都心知肚明,未来储君会在这慕容黎和慕容瑜之间诞生。
万里江山万里尘,一朝天子一朝臣。谁都想成为新君的宠臣,于是朝臣也明里暗里开始站队。
在这个敏感的时期,却传出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广亲王慕容黎,竟要娶丞相府嫡女——陆念绾!
为何说让人震惊呢,就好比珍珠配泥丸,凤凰配麻雀,慕容黎有多光芒万丈,才华横溢;陆念绾就有多卑微蠢笨,胸无点墨。
陆念绾从小,便被其父送去寺庙里修行。
大约是寺庙里面的尼姑日日敲木鱼,陆念绾听多了木鱼声,人也变得木讷呆傻。加上在寺庙只知念经打坐,未曾读过什么书,更未学过规矩礼仪。
日日苦修只吃青菜豆腐,平日打水种菜,劈柴洒扫,以至于身材干瘪,面黄肌瘦,貌丑无颜。
丞相陆庆丰为履行,陆念绾与慕容黎的婚约,不让陆家出丑。在三个月之前,才将她接回了京城,安置在丞相府中破烂的柳荷院中。
月黑风高夜,风高放火天。
丞相府内,荷花池边,一女子身着红衣。披头散发,似乎是刚从睡梦中醒来,此人正是‘誉满京城’的陆念绾。
她提个灯光昏暗的灯笼,埋着头似乎在找什么人,只畏畏缩缩的小声,叫喊着:“小琳,你在哪里?”
突然,一个身着素衣的丫鬟,从假山后方探出身子,对着陆念绾的背便是一掌。
噗通。
陆念绾掉进了荷花池,拼命挣扎,冰冷的池水伴随着她的抵抗,不时没过她的口鼻。
“救命啊……救救我,我不会水!”
丫鬟对她的求救置若罔闻,反倒埋下头。将假山后一花容月貌的女子,请了出来,她邀功似的指着荷花池,“小姐,你瞧!”
出来的这女子千娇百媚,却是副铁石心肠:“姐姐,你安心去吧,妹妹自会让你死得其所。”
陆念绾只觉得,手脚越来越沉,渐渐的不能,将口鼻递出水面,可在求生欲的趋势下。
依旧在叫喊:“救命……救救我!”
“好姐姐,让了妹妹这么多年,也不在乎多让一个广亲王吧?”
丞相府二小姐陆素素,生来便和陆念绾同血不同命。一直在丞相陆庆丰,和母亲李氏的呵护下长大,可谓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可唯独广亲王,她却得不到。
陆素素用锦帕捂住口鼻,不禁嗤笑:“我大顺傍水而生,你若是那渔女,今日便得以活命。可惜,你只是半个姑子。”
湖中之人渐渐没了力气,慢慢地沉入了池塘里,不多时又浮起来漂在水面,场面格外诡异。
主仆二人盯着,陆念绾看了好一会儿,可她依旧保持着同样的姿势,整张脸都埋在池水中。
头一次害人性命,陆素素心中心乱如麻:“春兰,她死了没有?”
“小姐,我瞧着陆念绾一动不动,应当是咽了气了。咱们快回去吧,奴婢害怕……”
“没用的东西。不过推了她一掌,有什么好怕的?左右也没人瞧见。”陆素素强装镇定,心中却越来越害怕,不敢久留,便和春兰急急忙忙离开了。
二人前脚刚离开,荷花池中的人,便被强行注入了一股神秘的力量。
陆念绾只感觉自己,像一只破烂的小舟,被水中的漩涡卷了进去。天旋地转之际,耳边全是尖锐,刺耳的奇怪声音,刺得她耳朵生疼。
她能感受到水的冰冷,能感受到自己快窒息,可无论她怎么努力,都没办法睁开眼,也没有办法动一动自己僵硬的身体。
正是这危急时刻,一大段记忆片段,钻进了她的脑袋里面,不停的转换场景。里面的女子一会儿笑,一会儿哭,陆念绾身临其境,也沉溺其中,无法自拔。
忽然,池塘里的人倏地睁开眼,还来不及消化脑袋里的东西,腥臭冰冷的池塘水,便钻进了她的鼻腔里。陆念绾意识到,自己溺水了。
她在水中扑腾几下,立马调整了姿势。像一条鱼儿一样灵敏,扒开水中荷叶莲花,将头窜出水面,趴在池边稍浅的地方,猛烈的咳嗽了起来。
陆念绾右手运气,击在自己左肩,猛的将喉咙里的泥沙和水草都吐了出来,她从来没有觉得自己如此难受过。
她沙哑着嗓子自言自语:“以后要是想死,一根绳子吊脖子,也好过投湖,实在太痛苦了。”
胡乱扒开,黏在自己脸上的头发,陆念绾有些奇怪:“我头发,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长了?”
一打量周围的环境,她便更奇怪了,这地方她从未来过,空荡荡的一个人也不曾见到。
面前一方荷花池,夜色下仿佛蒙上了一层白纱,荷花池周围种着几棵柳树,凉风习习,颇有几分诗意。
远处小亭阁楼,长廊幽深,粉墙青瓦,马头墙错落有致,好一座诗情画意的庭院。
再抬头一望天上,一轮残月,周围散落着几颗稀疏的星星。
她出车祸时,明明是大雨瓢泼,电闪雷鸣,怎么这天上却没有半点要下雨的征兆?
陆念绾脑中思绪混乱,回想起方才脑中闪现的种种场景,仿佛历历在目。
低头一看身上艳俗的红衣,粗糙却娇小的双手,陆念绾心中一紧。
糟了,她好像占了别人的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