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羡仙坐在马上,白术则在下面牵着马走,她最后深深看了一眼那座她生活了十六年的小楼,将泪水压下。
行至山下,白术扶着羡仙下马,引着她来到一直候在山下的马车旁。
“太子,已将公主接了下来。”
一只手掀起车帘,羡仙看着那只骨节分明的手,一时有些晃神。
那被人称作太子的人穿着一身藏蓝色长衫,衣上金丝银线绣的花纹却难以辨别是什么图案。
他伸出手,要拉羡仙上马车,羡仙却是警惕的看着他。
“我是你嫡亲的哥哥,君怀弋。”
“我不姓君,也没有哥哥。”
羡仙嘲讽一笑,目光里的警惕未减去分毫。
“我知晓你对这件事心存芥蒂,但凡事都得回宫再说不是?”君怀弋的手依旧向她伸着,就好像是要把她从深渊中拉出来。
可谁能知道,被他拉过去,是不是就陷入了另外一个深渊?
但羡仙还是伸手握住了。
事已至此,她不可能再回头,甚至今生今世可能都再不会见到师父,但她这些年来,却也学会了一件事。
认命。
上了马车,她与君怀弋隔的极远,中间的距离甚至还能坐下一个人。
君怀弋知道,她得慢慢适应。
“可有名字?”
“羡仙。”
“得成比目何辞死,愿作鸳鸯不羡仙。”君怀弋喃喃,“她终究还是怨着父皇的。”
羡仙看着君怀弋,垂眸开口:“任谁被逼着与挚爱分离都会怨。”
“你知道?”君怀弋惊讶开口。
“曾在师父书籍中翻到过几封信。”羡仙看向君怀弋,“一封信上便是这句诗,应是师父所爱之人所写。”
“师父也不过四十岁罢了,却像个迟暮的老人。”羡仙微微皱眉,“但师父却还是想让……让他放下。”
“父皇当年强迫皇姑姑嫁给别人,惹得皇姑姑拂袖离开,宣誓再不入皇宫,再不与皇家人有瓜葛。”
“但她见到你的那天,却妥协了。”
“许是皇姑姑与母后自来交好,也许是皇姑姑因人思人。”
羡仙听着君怀弋说话没有开口打断。
她一直都知道师父的身份,只是师父未曾捅破,她也就顺着她的心意。
“哀莫大于心死。”羡仙靠在马车上,“师父其实早就心死了。”
两个人的话题终结,随着马车轻轻晃动,羡仙就睡了过去。
在梦中,她还是五六岁的小孩儿,跟在师父身后习剑弹琴。
只是那样的日子今后再不会有了。
入了宫门,她就是这君国的公主,而非那山中自在的羡仙。
她醒来时马车已经停了,车上君怀弋也不见了,羡仙掀开车帘,看见独自站在一侧的君怀弋微微一怔。
“醒了?”君怀弋抬眸一笑,伸手扶着她下了马车,“父皇在殿前等你。”
羡仙点头,跟在君怀弋的身后一步一步走进大殿。
大殿两侧人很多,见他们进来都齐齐跪下。
“臣等拜见太子,公主。”
公主?
羡仙讽刺笑笑,抬头迎上了殿上人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