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梓栎!”男人疾步走到任梓栎跟前,将手里一捧的银子递到她面前,“给你。”
“无功不受禄。”任梓栎先是被白花花的银子晃了眼,瞧见男人讨好的表情,连忙开口拒绝。
“梓栎,是赔偿,我欠你的。你不是蜈蚣,可以收下的。”男人眨巴着一双桃花眼,说出来的话却让人啼笑皆非。
任婶子也在一边附和,“他脑袋大概是撞坏了,智力只有五六岁。以前的事情都记不得了,只记得还有五十两银子没得,还有亏欠你的事情。”
“你还记得你叫什么吗?”
“不记得了。”
“你记得你家住哪里吗?”
“不记得了。”
“你记得你多大了吗?”
“大概还有两个月就六岁了。”
……
任梓栎陆续问了他十来个问题,最后确定他记忆似乎停在了五岁多,可五岁之前的事他却都不记得了。好像所有的记忆,就剩下自己活不长了,还有人钱了他五十两,然后银子要给任梓栎做赔偿。
“梓栎,要不你就收下吧,送上门的银子不要白不要。”添金媳妇在旁边看了好一会儿,实在是不明白任梓栎在纠结什么。
“胡说什么呢!”任婶子不乐意了,“这些银子就是烫手山芋,任芸那几个要是知道银子在梓栎这儿,非得死乞白赖要回去不可。”
任梓栎纠结的却不在此处,她想了好一会儿,才问他:“你把银子都给了我,你怎么办?”
男人继续龇牙咧嘴笑开,“我跟着梓栎。”继而又道,“医馆里的白胡子老头说我活不长了,我不会跟你很久的。”
闻言,任梓栎心底一动,两颗乌溜溜的眼珠在眼眶里转了转,瞧见男人这傻不拉叽的模样,心里反倒有些窃喜。
她笑道:“你如果要跟着我,就得到后厨帮忙,我这里不收吃白饭的。”
男人狠狠点了点头,也跟着她笑,一双桃花眼状似月牙,眼尾上挑,眼神似醉非醉,眼尾之下红晕略带。
人虽然被撞傻了,趋利避害的本能却还是有的,知道任梓栎答应了自己的请求,他便把那五十两银子都尽数都给了任梓栎。
任梓栎可不敢收这些银子,且不说虎视眈眈的任芸等人,她自己收下也是良心不安。
任梓栎再三拒绝,男人还是不依不饶,只道:“梓栎你不收下这些银子,就是没有原谅我。”说罢,整个人还一脸委屈巴巴的模样。
任梓栎:“……”明明人已经傻了,为什么还是那么难缠?
见她略有松动,男人又道:“这些银子也不是白给你的。”他嘟着嘴,大有要哭出来的架势,“我活不长了,就算银子都拿去治病,也不过是杯水车薪。还不如都给了你。”
“是啊,梓栎,他这段时间要是真跟着你,那不是得花钱吗?你不如就收下吧。”添金媳妇在旁边看得鬼火冒,那么多白花花的银子,要是她的话,她早就收下了。
任梓栎这才把银子都接了过来,不确定地问:“这些银子全都给我吗?要是我拿来送人,你会不会生气?”
“不会,不会。”任梓栎接了银子,男人立刻喜笑颜开,两手“啪啪”拍了几巴掌,庆祝她终于想通了。
“梓栎,你这是要把银子送给谁?”灶台旁边给儿子煮米糊糊的添银媳妇也坐不住了,连忙过来问。
“这是人家梓栎自己的事,你们俩手头的事做完了吗?都在这里堵着干嘛呢?”
任婶子把外头桌上的残羹冷炙收拾干净,抱着一摞碗碟回来,瞧见两个儿媳都堵在后头,没好气道。
任婶子难得发怒,添金媳妇不情不愿过去帮忙了,添银媳妇也回去给自家儿子调米糊糊了。
任梓栎从那五十两银子里抽出一个十两银子的银锭,将剩下四十两银子用布帛包好,全都捧到任婶子跟前。
“婶子,这里是四十两银子,你数一数。”
任婶子赶紧摆手拒绝,她何德何能能要任梓栎的银钱,“不不不,梓栎,使不得。”
任梓栎连忙解释:“不是给婶子你的,是梓栎有事请婶子你帮忙。婶子你知道的,梓栎搬进任家村,不知受了大家多少恩惠。之前梓栎身无长物,无以为报。之前破庙的事,也累及婶子众人。这四十两银子,劳驾婶子转交给里正,用它置办上几亩祭田。之后每年产出都交给里正保管,给村子里鳏寡孤独的人家送些去,解解燃眉之急也好。此外,天灾人祸,谁也不知道村子会撞上,剩余的粮食积攒起来,以防不测也好。”
可不是嘛,大旱、水涝、瘟疫……任家村传承这几百年来,多多少少都会经历。农户人家,即便现在日子过得好些,但谁能保证自己没灾没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