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秋中走出说书馆,自己别无他处可去,回到家里,掀开米缸,空空如也。
常秋中后悔不已,应该在张先生那里吃过晚饭再回来的。
常秋中紧了紧腰带,借此缓解一下饥肠辘辘的感觉。
夕阳西下,接着是漫漫长夜,难道自己又要空腹熬夜?
不,这种饥饿侵袭而且无法入睡的感觉,实在太……,我不要。
要么去找张先生,还是算了,自己忍忍吧!毕竟和人家也不熟,人家也许就那么一说,自己不要太当真……
去不去找张先生,常秋中纠结着,时间不知不觉已到亥时一刻。
肚子再次传来“咕咕咕”的响声。
常秋中“噌”一下坐起来。
饿死了还要什么脸?
大不了就是碰一鼻子灰吗?
家常便饭的事,又不是没碰过。
……
常秋中拿定主意。
去……
夜色中,常秋中迎着若隐若现的月色向说书馆而去。
很快常秋中就来到说书馆,说书馆大门掩着,门缝里映出微弱的烛光……
常秋中暗自庆幸,点着灯,张先生应该还没休息,不至于被自己打扰,常秋中推开门走进说书馆。
馆内烛光摇曳,万籁静寂……
下午听书人留下的瓜果残渣还未收拾,狼籍不堪……
常秋中从其中一个桌子上抓起一把花生塞进嘴里,不及嚼碎便咽了下去,食道传来丝丝揦痛。
张先生起居应该在后堂,常秋中向后堂走去。
轻轻的推了一把后堂屋门,屋内传出张文铭的声音,“是湖生吗?”
“张先生,是我,常秋中。”
“哦,是你啊!进来吧!”
常秋中推门走进屋内,来到张先生近前,“先生。”
坐在床榻上的张文铭,面色暗淡,眼神离散,气息若有若无。
“你来的正好,我还说让湖生明早去找你,来我这里一趟。”
“先生,您找我什么事?”
张文铭拍了拍身边的布包,“打开。”
常秋中打开布包,布包里是十两银子,两套衣服和一纸赠书。
赠书内容:本人张文铭,特此赠送常秋中十两银子和两套衣服,以此为证!
常秋中满脸疑惑,“先生,您这是……?”
“将死之人,给你留个念想。”
“先生,你这话什么意思?”
“天机之卦不可卜,老夫为你卜卦,泄了天机,有损寿元,时日无多。”
“先生,这……?是我害了你……”
“不,和你无关,这也许就是老夫的道。”
“可是……”
“没有可是……,将银子拿好,你走吧!去走你的道。”
“先生,我……”
张文铭挥着手,神情坚决的说:“去吧!”
常秋中内心无比复杂,但又不知该怎么做,听从先生的话退出屋子,来到说书馆,常秋中从墙角拿起扫帚,一边清理说书馆,一边捡食一些瓜果,馆内清理干净,常秋中也垫了半饱。
将说书馆的大门关闭,常秋中径直回家,将银子放在枕下,倒头睡去。
第二天,天蒙蒙亮,常秋中还在迷迷糊糊中。
一阵急切的敲门声将常秋中吵醒,还不及常秋中去开门,一群衙役踹门闯进来,直接将常秋中摁倒,拘捕起来。
泰安城府衙大堂上,常秋中跪在大堂,知府胡全福胡大人坐在案台后。
胡大人声色俱厉,开口质问,“常秋中,你谋财害命,杀害张文铭,你可知罪?”
常秋中脑袋“嗡”一下炸裂,这是什么情况?
张先生死了……
自己是杀人犯……
我去……
“堂下之人,回本官问话。”
“大人,张先生死了?”
“是。”
“张先生之死和小人无关。”
“昨夜有人看到你半夜潜入说书馆,而且你家枕头下面还搜出十两银子,谋财害命,人证物证具在,你还敢狡辩。”
自己摊上事了,还是生死攸关的大事。
常秋中不得不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开启自救模式。
“大人,小人愿自证清白,是否可以提些疑问?”
“提。”
“大人,敢问看到我半夜潜入说书馆之人,是否看到我亲手杀人。”
旁边的证人,“大人,小人并未看到常秋中杀人,只看到他亥时进入说书馆。”
胡大人继续说:“常秋中,没人看到不代表你没杀人!”
“是,大人,没人看到,那就不存在人证之说。虽然不代表小人没有杀人,但也不能证明小人杀人。”
“你家里搜出的十两银子,你作何解释?”
“十两银子是张先生赠予小人的,包里有赠书为证。”
“赠书难道不可以是你伪造的吗?”
“赠书是张先生亲手所写,大人不信,可以当场验对笔迹。”
“传湖生。”
湖生走上堂,跪下。
“堂下所跪之人可是湖生。”
“是。”
“你可是张文铭徒弟。”
“是。”
“你可认识你师傅笔迹?”
“认识。”
“把赠书给他,确认是否是张文铭笔迹。”
张师爷将赠书拿给湖生,湖生只端详了一眼便说:“大人,是家师笔迹。”
“你认清了。”
“小人不会认错,确实是家师笔迹。”
胡大人一拍惊堂木,“常秋中,张文铭为何要赠银与你?”
“昨晚我去找张先生,张先生告诉我,他泄露了天机,时日不多,不能再照顾我,故而赠送我十两银子和两套衣服。”
“一派胡言。”
“大人,小人所说句句属实。”
“属实个屁……”
“大人……”
……
胡全福站起身,“将疑犯常秋中先行押入大牢。”
胡大人离开大堂。
泰安城大牢,牢房里,常秋中坐在稻草上,将爬在腿上的小强用一指禅弹飞,暗自思索:张先生卦里的九劫,今天的牢狱之灾,难道是第二劫?
此劫是有惊无险还是大难临头?
头疼……
常秋中不再去想,听天由命吧!
府衙后堂内,胡大人正在喝茶,旁边的桌上放着一个摊开的布包,包里放着十两银子和两套衣服。
仵作急匆匆走近前双手抱拳,“大人。”
“张文铭尸检有什么发现?”
“大人,张文铭属正常死亡,既没有被害迹象,也没有中毒迹象。”
“属实?”
“在下不敢隐瞒大人,句句属实。”
“好,你下去吧!”
“是。”仵作退出后堂。
胡全福看着身旁的师爷,“张师爷,这件案子你怎么看?”
张师爷上前,“胡大人,在下曾私下探访,得到一个消息。”
“什么消息?”
“常秋中想拜张文铭为师,学习说书。”
“张文铭收他为徒了没?”
“这个在下不知。”
“张师爷,此案怎么定?”
“胡大人,常秋中八岁就成孤儿,张文铭看他可怜,收他为徒,赠送他十两银子也不是没有可能,张文铭虽然死的蹊跷,但尸检没有被害证据,也许是岁数大了,自然死亡,我觉得此案可以就此结案,常秋中无罪释放,但他那十两银子,来路不明,理应充公……”
胡全福微微点头,笑容可掬,“好,就依师爷,后续的事师爷去办就好,本府就不操心了。”
“是,大人。”
张师爷走出府衙,湖生上前,“张师爷……”
“湖生……”
“是。”
“你是来找我询问案件的?”
“敢问张师爷,我家师一案怎么判决?”
“张文铭自然死亡,常秋中无罪释放。”
“常秋中本就清白之人,大人英明。”
“你还有什么事?”
“张师爷,借一步说话。”
张师爷和湖生走到胡同口,湖生悄悄将一锭银子塞给张师爷,“师爷,常秋中无罪释放,可否让小人去牢里通告常秋中?”
“通告之事,也不是不能让你去,但是你要敢节外生枝,休怪本师爷……”
“张师爷,您放心,我绝不会给您添麻烦。”
“好,那就依你。”
“谢谢张师爷。”
湖生从府衙拿到释放文书,来到牢房,将文书交给牢头。
湖生找到常秋中牢房,蹲下来看着躺在稻草上的常秋中,“常秋中……”
常秋中坐起来,“你是张先生的弟子湖生?”
“对。”
“你来……”
“我来救你出去。”
“?”
“你夜入说书馆,而且还有那十两银子,这都是证据,知府胡大人准备治你的罪。”
“我无罪……”
“我相信你无罪,但是没有用,胡大人他不相信。”
“你相信我。”
“相信。”
“哎……”
湖生四下瞟了一眼,无人,压低声音,“兄弟,狱卒我已买通,我现在带你出去。”
常秋中虽然有些疑惑,但还是点点头。
湖生打开牢门,带着常秋中走出大牢,果然狱卒睁一眼闭一眼,并未阻拦,两人顺利走出大牢。
湖生带着常秋中绕小路来到一处僻静的戏台后,湖生将一个包裹交给常秋中,“包裹你拿好了,一定记清我下面说的话,泰安府你不能待了,我安排了郑三刀护送你离开泰安府。”
常秋中将包裹背好,“现在就走吗?”
“对,郑三刀来了,立马就走。”
“好。”
湖生拍着常秋中的肩膀,语重心长的说:“离开泰安府后,把包裹给郑三刀,记住,一定是离开泰安府后把包裹给郑三刀。”
“那之后呢?”
“往后余生,各自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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