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涂出了岐山城,路经陈仓、终南山褒谷、凤州想前往祖地,途经紫柏山时,见一牧羊女,坐地上似有哭容。她经过时,离那牧羊女越近,越能感到一种莫名的气场,她的直觉告诉她,这绝对不是一名普通的农妇,便停下来,问她为何坐在此地,脸上如此烦苦。
那中年女人告诉她,自己出来放羊,却不小心丢了一只,怕族人责骂,不敢回去,想要去寻找,却怕这些羊再走散,十分为难。
涂涂虽猜不透这人的真实身份,但心想,且先帮她,再看有什么举动。便说道:“你且莫急,方才在哪走散,我帮你去寻便罢。”
那妇人指指前面齐腰深的草道:“像是在前。”涂涂便顺着一条像是被什么东西踩踏出来的草路,往前行进,两边的草开出小花来,花香草静,山势平缓,走了近一个时辰,方有穷尽。
透过齐腰深的草丛,树木变得葱茏起来,再往前行,进了一洞府。涂涂听到有羊叫之声,循声继续向前,洞内变得湿气愈重,似有若干小水滴正滴落在脸上,清爽中带着丝丝凉意。
洞内虽昏暗,但涂涂亦能“看”清楚,约行了两刻钟,洞内忽然豁然开朗,脚底仿佛有水声流动。涂涂明白,自己进了一处有地下河的深洞之内。
这洞内,竟有粗木支起的火堆在燃烧,那木头,犹如壮年男子腿一般粗,水波火光相照映,一时间内,洞内光影斑驳,犹如梦境。
涂涂大声问有没有人,始终无人回答。她见洞内有一高处,上面有一石桌,后有一石座,便抬步向前。那石桌上,放有一椭圆形的石头,拿起来一看,那石头晶莹透亮,竟如镜子一般,可以看出人影来,再看镜子后身,后身犹如图画一般,只见草丛之中,坐一妇人,正是那名焦急寻羊的妇女。
涂涂心生好奇,便将手向里面探,却发现自己原本虚无得只有表象的手竟然可以一直探进镜子里面,并且,自己的手变得很沉很沉,像凡人的手一般,有了质量,甚至她第一次可以感觉到微风拂过手背的柔柔的感觉。
涂涂心生恐惧,一下子跌坐在地上,这是怎么回事?莫非镜子中还有一个世界?为什么那妇人也在里面?是自己不小心走进了镜子里面,见到了那妇人,还是自己本来就在镜子里面,出来后看到了这个镜子?她的第一反应,就是赶快去找奶奶,或许她能知晓。
涂涂的祖母端详着镜子,一语不发。
空气也仿佛不再流动。
这里只有涂涂和祖母,祖母双手颤抖,声音短促,似有什么东西压着胸口。
“难道,难道真有阴阳石镜(当时人们称镜为鉴,为了方便阅读,本书以镜为称),看来先祖传言不假?这世界竟真有阴阳石镜。”祖母自语道,一边自语一边来回踱步。
在涂涂眼中,祖母遇事总是从容镇定,从未如此心神不宁自言自语过。
“奶奶,什么是阴阳石镜?”
“阴阳石镜!”祖母突然间干咳了一下。“阴阳石镜我只听祖灵(本宗先祖)说过,但是谁也没见过,连祖灵也只是有所听闻,它是人神两界共同想要拥有的至宝。它全名叫水土造化阴阳易境鉴,可化阴为阳,化阳为阴,造化阴阳,因此,也有人管它叫作造化古镜。”
“这镜到底有什么用处?”
“我也只是耳闻一二,并不知晓详情,听祖灵曾言,这镜的玄妙,皆在“造化”二字上,阴阳相生是为造,阴阳互易是为化。听说这造化镜可穿越阴阳,生化诸物,人鬼互易,虚实相生。”
“奶奶,我听不懂!”
“你自然不懂,要懂得它的全部用处,只有它的主人,但对众人来说,只要获得其中一二,已是受用不尽。你曾多次抱怨自己只有灵体却无肉身,而现在只要进了这造化镜,你便可灵体化肉身。”
“你是说,我只要进了这镜子当中,便可有肉身?可镜子这么小!”
“孩子,这古镜之中,装着另一个世界,与人世完全不同,你进了镜中后,虽可有肉身,但会有多久,我也不知道。”
涂涂兴奋不已:“这么说我真的可以有肉身了!有肉身了那我可得知这世间的诸般滋味了!”
“孩子,有件事很奇怪,凭什么这个阴阳石镜就被你拿到了?”
“肯定是我运气好,他们看我可人,便要满足我心愿,送与我了。”
“不,这镜子来历有问题。你依我劝,今天便起程,将镜子送将回去,切不可拖延。”
“万一是人家主人真心送我的呢?”
“你可知这镜子乃终南山主人的贴身之物,极少拿出来示人,怎么可能平白无故送给你?我感觉这镜子,定不是终南山主人要送的,而是另有他人。这天下,哪有白白送你宝物的道理,更何况是这样一个人神皆想获得的宝物。你且送回去,越快越好,以免惹来事端。”
祖母所言不假,事端还是惹出来了。
涂涂抵不过祖母的意愿,只好将阴阳石镜要回去,但为了不让族中的人知道,便找了个托词,只身前往。
涂涂行至半路,再看那石镜时,里面山形隐约,云雾缭绕,终南仙境,时隐时现。
然而,就这样一个好东西,自己却要送回去了,只要进了石镜之中,自己便有了质量,而不是无轻无重的灵体,甚至也许还会有味感、痛感,那该是件多么美好的事!而且,既然要我遇到阴阳石镜,肯定是有缘而得,若是这样送回去,也不见得好。
要不,我先不用送还原处,去那终南山中,直接找那终南山主人,看他怎么说,或许,是他有意送我的也有可能。
涂涂到了终南山下,四处走寻了半日,便自言道:“既然终南山主人我无法找到,只好替他先保管着了,待以后他要时,我自然还他便是了。”
涂涂在终南山中找到一石洞,调用灵力用巨石将门堵上,伸手探进镜中,越探越深,最后整个人被石镜吸了进去。
待涂涂睁开眼时,发现自己手中仍拿着阴阳石镜,但人已到了另一处胜境,而这处胜境,居然与外面所见的终南山一般,手所抚摸之处,那花草竟然动了起来,这让她兴奋不已,果真如祖母所说,这阴阳石镜可以再生造化,化虚为实。可为什么镜中的终南山不是影子,而是实体?
涂涂一路前行,居然到了岐山城外,她正要仔细看时,竟然脚下如踩空一般,跌落到了地上,再定睛看时,路上有几多行人,但都像没有看到自己一样,自顾自地说笑。
涂涂突然明白,自己从镜子中掉出来了,并且回到了现实世界之中,这个现实世界,并不是终南山,而是岐山城,并且,自己仍然是灵体,失去了肉身。
她像一下子明白了什么。那也就是说,阴阳石镜中另一个世界,与眼前的这个世界,是相通的,这么说,她借助阴阳石镜,其实可以直达周王府中。
涂涂飞到空中,在能看到周王王宫的高度,拿出阴阳石镜朝王宫照去,但阴阳石镜中仍只有终南山的样子。涂涂并不甘心,一直照向周王府第。
直到十多日后,涂涂在阴阳石镜中看到了周王王宫,但看不到护卫,涂涂心知自己成功了,立即进到镜中。与终南山所不同的是,这王宫,竟然只有影像,并非实物,也就是说,只是有墙有门,但只是幻象,不可用手触摸。
涂涂在宫内四处寻找,找到最宏大的一处建筑便掏出镜,从镜子的反面将手伸了进去。一阵被吸入感过后,她发现自己已经站在了一处大殿之中,正是自己刚才在镜中看到的地方。
涂涂内心狂喜,她找到了借助阴阳石镜到达周王王宫的办法。
就在她欣喜得跳跃之时,突然传出一个声音:“什么人,胆敢闯入武王王宫!”涂涂一惊!不过这次她学乖了,也不回头看那人是谁,便只是纵身进了阴阳石镜之中。
经过这么一折腾,涂涂明白了,要想在王宫之中杀掉姬发,恐怕是难上加难的事,自己人单势薄,肯定不敌,不如再想别的办法。
涂涂用阴阳石镜察看了整个院子,看哪个地方可以用来做文章,实现自己杀死姬发的目的。
姬发当时的住处最前面是大门,门的两边有四间堂屋,也叫塾,其中,西边两间,用来做小型的占卜问事之用,东边的两间,主要一间用来警卫人员住宿,另一间用为警戒值班。
这儿只是用来通报来客和小事占卜之用,并无太多可以做文章的地方。
穿过门道,便是一座大庭院,院子的中间,用石子铺陈出一条道路直通前堂,踩在这些石子上面是极为舒服的,即便是下雨天,也并不觉得滑。它要比别处高一些,下雨时便也没了积水,因铺设了太多石子,因此我们也将它叫作陈道。
院子的东西两边是厢房,此处的厢房多由兵丁居住,厢房的前面有屋檐,屋檐下面每隔三四米会设有一檐柱,它们在姬昌(即周文王,姬发的父亲)小的时候便已在了,此时檐柱上面已裂开些许纹缝来。檐下有一米多宽,高出地面七八十厘米的檐廊,可容人通过,可直通后院后,如同“回”字形一样,沿着厢房,将整个院子绕了一圈,方便及时到达各处。
穿过前庭的陈道,快到前堂时,陈道左右用石子各铺出一条道来,陈道一变为三,通向三个阶,其中西边的专供客人通行,叫宾阶,东边的专供家人通行,叫阼阶。而中间阶是平时不容人行走的,留给鬼(鬼在这儿代指先祖之灵,而非后人常指的鬼)神的,中间阶叫台阶,可直通后院。
顺着台阶往上,便到台门,台门与左右相通,成了一条两米多宽的东西向通道,台门的左右两边,便是前堂,前堂处有五根高达六米的大柱子,前堂共分为两间,分列在中道的左右两边,每间前堂前面都有近两米宽的前檐,可供宾主行走。前堂为祭祀所在,西边的一间,专门用来供神,里面最中位置供有伏羲,他西边是女娲、东边是神农氏,紧挨着女娲的是轩辕黄帝,紧挨着神农的,是炎帝。其余还有诸神之位,一字排开。
东边的一间,专门用来供鬼,共分三排,最后面一排,最中间坐的为挚(轩辕黄帝6代孙),西边为女志(禹之母,挚之女),东边为简狄,女志西边为禹,禹东边为契,禹的西边为汤,契的东边为有莘氏。
第二排为殷商列祖之位。第三排最中间坐的为姜嫄,两边是历代先祖的牌位。
在东西两前堂内,绕过牌位,各有一门,与后院相通。
后院共分为两个小院子,中间是走廊,整体上呈现“中”字形,沿着走廊可分为东西二院,院子的北边各有一处石阶,可就近到达后室,后室也是王宫的尽头,是供妃子家眷居住的地方。
而周武王自己,当时则住东院的东南角,与陈放祖先之灵的东前堂相邻。
从妃子所住的地方,往前数第三间房子便为姬发所住,第四间住护卫,第一间住宫女,第二间空着,作为临时办公、面见、休息之用,可称为书房。
在这间屋子中,一日,周武王刚会完客便看到临观在屋檐下站立,问有何事,临观说他有一朋友,送自己一些雪茶,采自终南山高险之处,须来去近十日方可采得,自己没舍得全喝,愿送一些与姬发。姬发谢过,命人代为泡好,方才品尝。
喝完不久,心神有些恍惚,仿佛似睡似醒间,发现房子的一角,竟有一道小门,走近了一推,发现自己竟然置身于众山环抱之地,花开似海,星星点点,依次闪现。
姬发一扫平时的气力不济,步态显得异常轻盈,沿着花径,一直向前走去。
就在此时,只听一女子喊道:“终南圣境,何人敢闯?”
这女子不是别人,正是涂涂。
姬发转眼一看,有娇美女子,站在离自己十多米远的高处,正侧身看着自己。那女子只有十七八岁的年纪,五官十分精致,眉目间带着一丝娇媚之气,但看那神情却一脸的庄重,不容侵犯。
姬发心想在这荒野之地,竟有一女子如此闲适,并自言此处是终南圣境,料必是遇到了守护终南山的仙子了。
想到此处,忙双膝跪地,言道:“我乃姬发,自房中误入此处,请仙子莫怪。”
涂涂轻掩嘴唇忍不住笑了一下,道:“你不怕我是妖?会取你性命?”
姬发思虑片刻,答道:“我的性命,若真能被取走,也是躲不了的,退一步讲,哪有这般的妖!”
“你且说是哪般的妖?”涂涂对他的话倒产生了兴趣。
“……”姬发一时语塞。
“你且起来罢,勿以我为妖,亦不可以我为仙子,既然来了,我且带你走走看看。”
姬发谢过跟在身后。那女子穿了一袭麻布衣衫,腰中束一絺布长巾,非当地之人打扮,便问道:“仙子从何而来?可否告知姓氏?”
“该问你从何而来才是?”女子停步转身道。
“我来自岐山邑中,祖居有邰,距此不远。”
涂涂顿了顿,向左右看了看,眼神又移到姬发脸上,轻声问道:“那你每天都要吃饭喽,好不好吃?都是什么味道?”
姬发突然被这个问题问住了,像是有人在和他开玩笑,但看那眼神,是极为认真诚恳的,便言道:“我族中之人,多喜食酸辣之物。”
“酸—辣—”涂涂将两个字的声音拖得很长,像是要努力读正确一样,也像是在回味,“酸辣味是什么样的?”
姬发彻底不知道该怎么向这女子解说了,方才省悟这女子必定是神灵仙子,不曾食得人间烟火,也不知酸﹑甘﹑苦﹑辛﹑咸这人间五味。想到这里,他便回顾四周,想到某样有酸辣感的食物。
终于,他在地上找着了一种叫“辣辣”的植物,这种植物叶子直接贴地而生,呈锯齿状,并无叶杆,根茎很长,上面有很多小须。姬发用旁边的石块将它的根部挖出来,在自己的衣服上蹭掉泥土,递给涂涂:“吃了它,便知何为辛辣了。”
涂涂双指夹住,缓缓移到眼前:“是吃根么?会不会很危险?要用牙咬么?先咬哪?”
姬发想不到这山野之菜,竟引发这么多问题,便忍住笑,正色与涂涂说道:“你放心放到嘴里,用牙多咬,咬断咽肚里便好。”
“真的?”
“嗯。”
涂涂将它咬断一部分根茎放进嘴里,边咬边仔细回味,眼珠转个不停。突然双腮鼓起,双唇紧抿,眉头挤在了一起,使劲往下一咽,硬是把那根辣辣给咽了下去,眼泪就下来了。
“你骗人,难受死了,我会杀了你的!”说着,她伸出一只手,迅速卡住姬发的喉咙,“说,你为什么要让我吃这个?说!”
姬发只是张大眼睛,不说话。
“为什么不说话?!”
姬发眼睛向下瞪,指指涂涂的手。涂涂意识到了什么,赶快放开手。姬发咳嗽几声,才缓缓地说:“你卡着我的脖子,叫我怎么说话!”
“你为什么要让我吃这个?”
“想让你知道辣的滋味!”
“……”涂涂一时无语。
“辣是什么样的滋味?”
“想流眼泪,舌头想吹风,被风吹吹会舒服一些!”
姬发淡笑着,听她说,等她说完了,便言道:“想不想尝酸的滋味?”
“嗯!想。”涂涂认真地点点头,突然神情又严肃了下来,一改刚才的腔调说,“不过,你该回去了。”
“该回去了?我这是在哪儿?”
“这儿便是终南山下有邰氏国,因你犯了贪妄之错,所以被罚到人间幻境,去遭受各种苦难,刚才是你重回有邰氏国,是你真正的居住地,但时辰到了,我这边送你回去,若是被他人发现,定要增加罪责。”
“什么叫人间幻境,我怎会第一次听说?”
“你所处的地方,他们自称人间,其实里面的人和事,都是虚幻而生的,你在那里受苦已近三十年,不需时日,你即将期满,即可回到这边。因此,看守不严,你才能够到达此处,得以看见真实世间。”
“你说的我怎么听不懂?你……”话还没说完,那女子使劲推他一把,自己竟然有往外跌落的感觉。
他睁开眼睛,突然间发现自己刚才伏在案上竟然睡着了。但梦中的一切,却历历在目,完全真实的感觉,涂涂的一举一动,更是神形兼备、仪态万千。眼前,碗中的雪茶已然凉了好久。
待到第二天夜里,他怕做噩梦,不想早睡,便点燃了室燎(烛的前身,由树皮和松树枝束成火把形状,点燃后用于照明),借着火光,泡了雪茶。过了不久,神思恍惚间,又发现了那道门。他惊喜不已,便再次推门而入。
姬发到了昨日所在之地,四处张望不见他人,便大喊道:“喂,你在哪,喂,你在哪?”仍不见有人影。
“喂,别喂了,我没有名字吗?”只见涂涂站在花草之间,风偎发际,甚是好看。
姬发心生喜悦之情,朝涂涂奔去:“我知道你会在的。”
涂涂疑惑地问:“你为什么会边笑边跑?”
“因为……因为,因为我在这儿又看到你,很开心。”
“开心,开心,”涂涂轻轻自语道,然后抬头看着姬发说,“你想要看到我,然后看到了,这便是开心,对不对?”
姬发认真说道:“这也算开心的,但还有好多,比如说实现了心愿,比如说得到了鬼神的认可,比如说得到众人的拥护,比如说消除了危险,都算开心的!”
“好复杂的,只记一条好不好?就是一个人想要看到另一个人,然后看到了,便是开心。”
“算的、算的。”姬发用哄小孩子的语气说,说完淡然轻笑,想起了自己小时候弟兄几人一起在岐山上打猎采药的经历。
“你带我走走看看好不好?”
“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涂溪,大家经常叫我涂涂的,不过我的姓名你不能告诉别人,也不能将你来这儿的事告诉别人,否则我会责罚你更长时间在人世幻境受罪,就无法再到终南之境的。你上次说的五味,都是哪些?我记不得了的。”
“这五味,便是酸﹑甘﹑苦﹑辛﹑咸,你上次所食的辣,便属于辛。”
“你带我去尝尝别的味好不好?”
“我不敢的,若是尝得不好,你会掐死我。”姬发内心开始放轻松,故意逗她。
涂涂很认真地努力摇摇头:“我不会的。”
两人前行不久,见前面不远处的半山上,有一处浅红色的色彩,好奇中走近,是一片酸刺林。上面的果实如黄豆般大小,通体鲜红偏黄,一束束挨挨挤挤,连成一片,整个枝条之上,布满了果实,几近看不出叶子来,每隔一段,下面有一枝尖尖的,并不多。
“快来看,这是酸舅舅,听它的名字,便可以知道很酸的,敢不敢吃?”
“敢,但你要先吃。”说着涂涂从一枝上小心摘下两个来,一个留给自己,一个直接递到姬发的嘴前:“你来!”
姬发忙用手接:“我自己来,这样不合礼节的。”
“别动,张嘴。”涂涂命令道。姬发自己也没反应过来是因为什么缘故,竟真的不再动,照她说的,张开了嘴唇,轻含住酸刺,愣在那里忘记了动。“合口!”涂涂又命令道。姬发照做。
“我喜欢酸舅舅的味道,牙齿感觉松松软软的。”涂涂十分开心,笑着去采酸刺枝。
紧跟着“啊呀”一声尖叫,涂涂眼睛里泪水掉了下来,再看手指尖上,被酸刺尖刺过的地方,渗出一些小血珠来。
“疼么?”
“嗯!”
姬发将她的手指放到唇边吮了一下,用口气轻吹:“现在呢?”
“还是有点。”
“那你为什么脸上还有笑?”
“小时候他们说人懂得痛,我以为我无法知道呢,原来疼是这样的。”
“这不叫痛,这叫疼。”
“它们不一样?”涂涂惊奇地问道。
“不一样的,身体上受到的伤害,带来的感觉叫疼,而心上受到的伤害,带来的感觉叫痛。”
“那我现在只是感受到疼了,而不是痛。你告诉我,怎么样才会有心痛的感觉?”
“好了,一会儿就不疼了,我帮你擦掉渗出来的血。”姬发直接拿自己的麻布衣服袖口内侧更干净些的部分替涂涂蘸去手指上的血迹。
听说,遇见
迷路的小孩
带着青草般的花香
四处张望
你走过的地方
一只蝴蝶停上枯枝
一滴露珠站在蔷薇花尖
一只小猫舔着我的手心
一只梅花鹿误入我的牧场
我是在等待
一个女子
不懂花谢花开
不懂停步 不知躲开
我是在等待
一个女子
就算手受伤
也不会丢下蔷薇
就算心受伤
仍会笑出爱的模样
我是在等待
一个女子
她的身影
在我的天空里
疯狂生长
遮了朝阳,掩了月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