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洛文尼亚南部边境，距离克罗地亚国界不远的位置，有一座西边是山地和高原，东部毗邻着森林和湖泊的小城，这座小城正是人类的防线上，其中一个前哨站。

小城内并没有什么大型武器设施，对于依靠自身力量作战，移动迅捷，目标小巧的妖族来说，在城市内使用重型武器也并不能起到很好的效果，因此这座小城内更多的是布置了各种雷达和妖力探知设备。

在小城的南边，克罗地亚国界上的开阔地带，那里才是真正的预备战线，沿着防线，预警机二十四小时在高空中警戒，周边各个城市里，不管是军用还是民用机场中，无数战斗机群随时可以起飞；城市之外挖出了壕沟，布下了雷区；依托着城市外沿，堡垒要塞等工事早已建设完成，坦克和火箭发射车分布在战争工事周围，时刻准备着倾泻出炮火；防线内，城市里的原住民早已搬迁一空，每一座城市里更是有大量的能力者们聚集待命。

从小城内的高处向北方望去，用肉眼就能看见那几乎与天空相连的战争天穹，荡漾着水波的战争天穹看起来有如湖光一般美丽，但近半年来，人类用无数炮火证明了这层看似如肥皂泡一般脆弱的障壁是多么的坚不可摧。

在战争天穹碾压而过的地方，埋藏着无数人类和妖族的尸骨，而这些尸骨中，人类的数量远远多于妖族。

此刻，小城的北边，战争天穹的底部，一片寂静的树林里，含啸正向着穹壁缓缓的伸出手，指间轻轻的触到了穹壁，于接触处荡起了一圈圈的涟漪，他没有感觉到想象中的阻力，似乎手指可以轻易的穿过去，但视线和感知却并不能穿透这层纯由能量构成的墙壁，想了想，含啸收回了手指，右臂变成刀刃，在这半年间已达到4级的灵力化作电光覆盖刀身，猛然发力刺向了穹壁。

噼啪！

一声短促的爆响，耀眼的电光一闪而过，含啸被重重的弹飞，掉落在远处，他的右臂自手肘处开始，已经扭曲出了一个诡异的幅度，臂刃前端一片焦糊。

在不远处观望的安蒂诺和安蓓丽紧张的跑了过来，看着含啸的手臂，两张小脸蛋上写满了担忧，安蓓丽的眼中已有泪水溢出。

含啸挥了挥手示意自己没事，慢慢爬了起来，他的右手恢复成手臂，骨节脆响声中，断裂的骨头已自动拼接在一起，淡蓝色的灵力包覆着右臂，焦黑的手掌缓缓开始恢复。

虽然比不上布莱斯那匪夷所思的再生能力，含啸的恢复力还是远超其他能力者，他并不是用灵力直接治疗，以前的他就能通过增加细胞分裂速度来恢复伤势，但那会消耗大量的生体能量，所以每次受伤后都需要大量进食高热量食物，而现在他以灵力这种明显更为高级的能量来代替生体能量，一般情况下倒是不会再出现吃货属性了。

意识空间内，天蓝色的灵力种子缓缓旋转，与半年前相比，这颗灵力种子体积小了许多，颜色也变得更浅，含啸用了半年时间来全面解析自身和分析这颗灵力种子，总算是初步理解了王所说的那句话。

‘这个世界不止存在着合理，也允许不合理存在。’

这颗所谓的灵力种子，其实就是一颗浓缩的无属性灵力球，如果是没有灵力的人得到了灵力的种子，他的身体就会逐渐与灵力产生适性，从而让自身获得将能量转变为灵力的能力。

灵力的产生方式和人类的基因螺旋之间本没有联系，也就是说人类基因中并没有和灵力有关的片段，而含啸却在灵力和基因之间生生的构筑出了联系，现在的他，能够通过每一个细胞来源源不断的产生灵力，所以短短的半年时间，他的灵力值已由2级水准提升到了4级，而且还会以极为迅猛的速度继续提升。

这就是不合理，本是不可能的事情，却在含啸的身上真实不虚的出现了。

“能量不能穿过，以及超过一定程度的速度和力量也不能穿过吗？”

沉吟半晌，含啸拍了拍兄妹俩的脑袋，指着战争天穹，说：“看来我只能送你们到这里了，从这里开始，接下来的路就需要你们自己去走了，不要怕，这里面都是你们的同族，不会有人再来捕捉你们。”

安蒂诺和安蓓丽拼命摇着脑袋，只是紧紧抓着含啸的衣角。

于是含啸的脑袋大了。

连哄带吓，好不容易说服了兄妹俩，目送着他们一步三回头直到踏入战争天穹后，含啸才转身向着克罗地亚国界的方向走去。

尽管对隐藏气息的能力有自信，尽管殛之塔现在突然沉寂，再没有听说过任何一只妖族战士踏出战争天穹，妖族已由攻势转为了守势，但在战争天穹脚下呆的时间稍微久了点，含啸也隐约有了一种不知从何而来的危险感觉，就仿佛是被人在远处注视着一般。

他只是想要亲眼到前线看一看，本不打算接近到这样近的距离，会走到战争天穹之下，纯粹是为了送两个孩子进入妖族的领地。

有一个问题，含啸始终想不明白：这场战争到底是怎么发生的？是因为什么而发生。

是因为伦迪纽姆那一战吗？

不可能！

含啸隐隐觉得，即使没有伦迪纽姆事件，即使没有殇凄煌这个引子，这一场战争也同样会发生，早在那之前，妖族和人类的摩擦碰撞就已是日渐增多，他只是想不明白，千百年来都和平共处的人类和妖族，现在这种莫名其妙突如其来的敌意到底是怎么产生的。

这个问题，川肯定知道答案，所以含啸也问过川，但川的回答仍旧是那句话，等达到了破凡级才会告诉他。

破凡，那对于现在的含啸来说，还是一个太过于遥远的词语，原本恢复战斗姿态后接近4级的肉身能力，再加上4级的灵力，现在他的综合实力，最多只有接近6级的程度。

所以，这次他来到前线并不是川的授意，而是含啸自己的决定，他打算在最近的位置上亲眼看看，看清这场战争的本质。

含啸离去不久，他接触过的那部分战争天穹泛起微微的波纹，一红袍一黑袍两名妖族穿过穹壁，出现在含啸原本站立的位置，黑袍妖族身边，跟着安蒂诺和安蓓丽两兄妹。

“二十一，这个人类，你怎么看？”

黑袍妖族掀开头罩，露出一张年轻的男人面孔，赫然正是曾在伦迪纽姆之外出现过的二十一，他略微思考，然后沉声回答：“这名人类有点奇怪，我记得他的气息，伦迪纽姆那一战时，他也有参与过，当时他的气息应该是极为弱小的，弱小到会让我忽略的地步，但在当天在我准备离开时，他却突然爆发出圣级的波动，而且更是和紫氲战士相当的级别，因此才让我注意到了他，然而他的圣级力量只维持了极短的一段时间，在那之后他的气息又突然跌落回原来的水准，再之后整个伦迪纽姆就被某种奇怪的力量封锁住了，我也就无法察知在里面发生的事情。”

“所以，我推测，这名人类的身上或许有着能让他短时间内进入圣级的道具，也有可能是某种奇特的功法，他对蓝氲战士来说是个不小的威胁，即使只是短时间的圣级力量，也不是蓝氲战士们能对抗的，所以，要不要我去……”

“你的杀意很浓烈。”红袍妖族摇了摇头，轻笑一声，反问道，“二十一，连你这样的男人也被那种莫名的敌意影响到了吗？这个人类可是刚刚护送了两名我族稚子到此地，你却对他产生了杀意。”

二十一一怔，用力甩了甩脑袋，随即半跪于地。

红袍妖族挥了挥手示意二十一起身。

“以你的实力，确实可以在这个人类激发圣级力量之前就击杀他，但我族要杀人，应该是在战场上堂堂正正的击败敌人，而不是背后捅刀子。”

“只不过如你这样的战士都已受到影响，很可能不久之后就会轮到我们红氲，到那时候，我还能不能保持现在的心态呢？”

“等到连紫氲，甚至长老们都受到影响时，或许就是全面战争的时刻了，在那之前，必须得完成我们的计划，否则，镇压者苏醒之时，就是我族生灵涂炭之日。”

二十一不解的问：“莫询大人，关于镇压者的信息到底是来自哪里，可信吗？”

“这个信息的提供者，你们执刑者应该都很熟悉，‘净蓝’，他们提供的消息，向来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

红袍妖族莫询拍了拍二十一的肩膀，转身大步走进了战争天穹。

“去吧，安顿好这两个孩子，别让他们受到欺负，现在执刑者们的工作并不是杀戮，你要忙的地方还有很多。”

等到二十一也带着兄妹俩踏进战争天穹之后，树林之中显得更为寂静，仿佛再也没有任何树木之外的生物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