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眼走出维尼水星的大门时，含啸跟在她背后。

走过了一个街道转角，银眼止步，穿着军靴的右足上亮起一团银芒，修长的右腿划出一条漂亮的圆弧，带起呼啸的风声横扫向身后的含啸。

含啸竖起右臂挡住了这一击，闪动着银芒的军靴与包裹着蓝色灵力的右臂撞击在一起，冲击的力度让含啸向侧方滑出了数米远。

甩了甩右手，含啸举起双手表示自己并无恶意。

“小子，你来前线到底有什么目的？”

想了想，含啸如实说：“用自己的眼睛，看清这场战争的本质。”

女人直视着含啸的眼睛，半晌，她摇了摇头，高举半空的右腿缓缓放下。

“你以为会来到前线的都是些什么样的货色？不管是多厉害的能力者，也不管是自愿还是被迫，这里只不过是一群生死都没人在意，随时可以被舍弃的人，在这里，只需要等待着参与厮杀就行，谁会去在意战争的本质。那些真正有权有势有实力的人都在后方安全的躲着，想知道为什么会发生这场战争，去问他们！”

她随手指了个方向，说：“如果想留下，那么去找间民居，先敲门，没人回应你就可以砸开门住进去。不过我建议，不管你真正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像你这样的小鬼还是回去后方的好。”

含啸认真的回答：“我和你年纪差不多，所以不是小鬼，而且你刚刚帮过我。”

这句话并不是随口乱说，据含啸的探测，女人的年纪最多也就二十五六岁，和他的年纪相当，女人有着大约5级的灵力，纤细的身体如雌豹般蕴含着充满野性的爆发力。

银眼饶有兴味的上下打量着含啸，反问：“那么你是打算报答我了？你想要怎么报答？还我钱，你有功绩点吗？或者你打算肉偿？”

含啸暂时短路当机。

女人不屑的‘嗤’了一声，转身离去。

“想报答我，等你断奶后再说吧。”

含啸苦笑，转身向着出城的方向走去，而不是按照银眼所说的找间民居住进去。

从含啸离开酒吧时起，黑暗中就有自以为隐藏很好的视线在盯着他，含啸并不在意，毕竟现在的他对这座位于前线的小城来说，就是一个身份不明的外来者。

出城的路上没有哨卡，殛之塔的进攻从来不会以偷袭为前奏，人类需要防备的，仅仅是强攻。

戴尔尼斯是一座被森林环绕的城市，含啸出城的目的，是为了等待从这个方向过来，就好像几天前的两兄妹一样，试图绕过人类的踪迹进入战争天穹的妖族，在城外树林中随意找了一棵大树，含啸轻盈的跳上了枝头，感知范围遥遥的发散开，然后他将一部分意识沉入了识海中那处奇异的空间。

想要等到恰好从这个方向上过来的游离妖族，这种行为无异于大海捞针，于是日子开始了简单的循环，肚子饿了进城吃东西，偶尔和银眼或者维斯特说几句话，其他时间就在城外转悠，等待着可能会经过的妖族，单调而乏味的生活几乎一成不变，前线的能力者们渐渐习惯了他的存在，隐藏在暗处的视线却一直没有消失。

或许唯一有变化的，就是逐渐干瘪下来的钱包和稳步增长的灵力，前线的消费水准远远超过了含啸曾待过的所有城市，敢于在前线开店的人同样也敢于给任何一份食物开出高昂的价格，过往的日子里积攒下来的那点储蓄已经快要见底，而等待的游离妖族却从来没有出现过。

在戴尔尼斯度过的第二个月末，某个清晨，树林中，含啸睁开了眼睛。

一道奇异的气息正在缓缓的接近，那不是含啸一直等待的妖族气息，也不是灵力气息或者异能者，真要比较的话，和当初在伦迪纽姆曾感受过的万神殿的神圣气息有点类似。含啸并没有刻意隐藏气息，他站起身，静静的等待着对方到来。

从密林中走出来的，是一个清秀白净的东方少年，含啸略微有点诧异，因为据他所知，东方国家里极少有加入万神殿内殿的人。

“你就是含啸吧？找到你还真不容易。”

“找我？”

“是的，我是艾门，或许你没有听过这个名字，但你应该认识雪漪，是她让我来找你的。”

含啸点点头，说：“如果是雪漪让你来找我的话，那么你应该也是净蓝事务所的人了？”

少年摇头。

“我并不认为像川那样毫无力量的人有资格指挥我，是雪姐说我如果和你组队的话效果会很不错，她的话我相信，所以我才会在这里。因为某些原因，我需要变强，但我的情况有点特殊，除了不停的战斗，没有更好的方法了。”

对于雪漪会知道自己的动向，含啸一点也不奇怪，他笑了笑，说：“那你或许会失望，现在的前线很安定，我在这里呆了差不多两个月，就连一只妖族也没有见到过。”

艾门也笑了，他的气势突然暴涨，身周已有白色的光焰升腾。

“先不管这个，我们来打一架吧。”

含啸皱眉，当初第一次见到吴源时，对方也提出了同样的要求，这难道是净蓝事务所的传统？

“我拒绝，这毫无意义。”

数枚白色的光点围绕着艾门缓缓旋转，光点中散发出神圣和光明的气息，他慢吞吞的举起手，指向含啸。

“为什么毫无意义？对于我来说，战斗会有助于我更熟练的掌控力量；而至于你，不认真应战的话，或许会被我杀掉哦。”

凝视着艾门的脸，确信了对方并不是在开玩笑，虽然不太情愿，但含啸也不得不提升起灵力，将右臂化为了缠绕着电光的刀刃。

“这样才对，来吧，让我看看你到底有没有资格成为我的同伴！”

十分钟后。

含啸隐藏了全身的气息，借助一棵大树遮掩住身形，他的大脑急速运转，不断分析着艾门战斗方式。

这是一场让含啸觉得很诡异的战斗。

半年前的他，仅凭生体兵器的肉身能力已经足以和4级的敌人相抗衡，而现在的他更是拥有了同样达到4级的灵力，按含啸的计算，他的综合实力已经不会输给6级的对手，而艾门……

艾门所使用的能量确实和万神殿信徒通过祈祷得来的圣力很相似，强度上堪堪和5级的灵能者相当，但他运用能量的技巧却是含啸前所未见的。

光箭主攻、光盾主防、光链主控，仅仅这三种具现形式，巧妙的组合在一起却发挥出了让含啸意想不到的威力。

神圣的气息从上方逼近，含啸挥动臂刃格开两枚射来的光箭，闪身避开了第三枚，被格开的光箭在空中一个转动，再度恢复成两枚光点，回到了漂浮在上方枝叶中的艾门身周，而射入地下的光箭则是爆开，于爆炸点射出了一道光链缠向急速变幻方位的含啸。

于闪动中含啸突然生生刹住脚步，回身横斩紧随而来的光链，臂刃和光链相撞的瞬间，光链已转化为光盾，于此同时，在他移动的方向上，数道纵横交错的光链显现，如果含啸没有停步的话，现在已经一头撞进了光链组成的大网中。

主防的光盾强度远超光箭和光链，臂刃斩下，光盾虽应声碎裂，含啸的身体却也在反震的力道下微微晃动，双臂都已化为臂刃的他借助反弹的力道回旋，以灵力包裹全身绞向拦路的光网。

出乎含啸的意料，这一道光网意外的脆弱，几乎是一触即散，而刚刚被他击碎的光盾已化为了三枚细小的光箭激射向他的背后，按照含啸的计算，这三枚细小光箭威力不足以破开他的护身灵力，所以他没有在意，而是以仅仅比光箭慢了一线的速度直冲向感知里艾门移动后的位置，光网散落后形成的朦胧光雾被他移动产生的风力带动，卷在了他的身后。

艾门从树后绕出，嘴角挂着微笑看向疾冲而来的含啸，并没有躲避。

警兆突生，含啸头也不回的挥动臂刃，想将紧辍在背后的三枚细小光箭格开，光网散落化作的光雾却重新凝聚，在他的背后化为一面光盾，臂刃和三枚细小光箭同时从两侧击中光盾，光盾在两面夹击中炸开，含啸也被再度弹飞，借助这股力道，他以更快的速度射向艾门。

然而这次他却是身在半空，无法自由转向，艾门轻轻抬手，身周的光点化为数枚光箭，所有的光箭连成一线射向了含啸。

一声低吼，含啸的衣服被撑破，他的体型急剧变化，已彻底化为了战斗形态，双臂的刀刃转变为角质盾牌，灵力也大部分汇聚在身前，他要硬挡这一波光箭！

光箭接连撞击在臂盾上，连绵的爆炸中，含啸的速度缓了下来，当他最终停下时，距离艾门已不足半米，然而七根从地面伸出的光链却牢牢的捆缚住了他的身体。

光链散去，艾门向含啸伸出了手。

“已经足够了，我承认，如果你最开始就拿出全部实力的话，或许输的会是我。”

恢复了人形，含啸握住了艾门的手。

“我也必须得承认，这场战斗并不是毫无意义，你给我上了很好的一课，原来力量还可以这样运用。”

“而且，你似乎并没有用出全力？”

艾门摇头：“不，我确实用了我的全部力量，如你所见，我的实力只有这种程度，按照现世的分级，大概仅仅只有5级，而且不会再有增长，我能做到的，也只有不断提高对技巧的掌控而已。”

“剩下的，那都是不属于我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