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初升,荆州多水,雾气刚刚散去,沉寂数日的曹军出动了。中央步兵一万,两边骑兵各是一千,总共万余人的军队,皆穿玄色甲胄,漫漫黑色如同遍野松林,此刻皆击打着手中的兵器,声势只上云霄。
一阵嘹亮的劲急的号角声响起,刘军营垒的大军随之出动,总共万余红衣大军,如同秋色中的枫林,火红火红。
郭奕策马立在军后方的一座土丘上,身旁张虎与庞统分别策立两边,而张虎的眼睛不时的望着庞统,三人身后五百骑兵傲然而立,马匹上负满了东西。
刘军出阵的将军正是关羽,此时他正在军前大声喊将着,做站前的最后动员。
骤然只见,曹军中的夏侯惇将手向前一挥,顿时曹军中鼓声号角大作,夏侯大旗在风中猎猎招展。两翼的骑兵率先而动,中军兵士则跨着整齐的步伐,仿若山岳一般向前推进,每跨三步大喊一个“杀”,竟是从容不迫的隆隆前进。
与此同时,刘军中的关羽手中青龙偃月刀擎天一指,凄厉的牛角号声伴着轰隆隆的鼓声声震云霄,两翼的长枪兵迅速斜倾长枪向前,刀盾兵趋于中军之前,弓箭兵立于其后,无可阻挡的傲慢阔步,恍如火红的火焰袭林般席卷而来。
终于两支大军排山倒海般轰然相撞,轰隆隆沉雷响彻这片天地,又如万顷怒涛撞击巨石。前排长剑与环首刀铿锵飞舞,长矛与长枪呼啸碰撞,密集箭雨如同蝗虫过境般飞天密集,沉闷的喊杀与短促的怒吼声震得大地颤抖。
兵对兵,将对将,夏侯惇很快便与关羽在乱军之中相撞,青龙偃月刀便如排山倒海般劈砍而来,而夏侯惇右手持巨剑,左手持盾,在关羽的攻击下不时的挥盾格挡在其刀面上,举剑如流星般绚烂,一时间两人交手十几个回合,谁都奈何对方不得。
两军碰击,死不旋踵,狰狞的面孔,带血的刀剑,低沉的嚎叫,弥漫的烟尘,整个平原都被这种原始搏杀的惨烈气息所笼罩所湮灭。嘹亮的嘶喊惨叫,动人心弦。
平原上荆州军两翼的兵士健硕的身影,如波浪般起伏,他们口中,发出了震动天地的喊声。这种喊声,互相传染,互相激励,消褪了心中许多莫名的恐惧。只是曹军两翼的骑兵并不与他们实际接触,远远的开弓射箭,空中箭矢狂飞,拖着长声的箭雨如蝗虫过境般纷纷划破晴空,只见不断地兵士中箭倒地。
凄厉的嘶喊,疯狂的杀戮,炽热的烽火,使得两军兵士欲加地愤怒,战争越来激烈。
此时夏侯惇完全沉浸在刀剑相击的杀戮世界里面了,他与关羽斗了近五十个回合,关羽见拿他不下,顺势冲杀到了别的地方。而夏侯惇在交战中体会到疯狂般的快乐和陶醉。一切东西在他眼前起伏和闪动,人头飞滚,马咕咚一声栽倒在地上,他象个剑客,剑光的闪耀中和自己的激情中,遇人便杀而听不见被杀的人的悲鸣,带着中军仿佛一只尖锐的凿子,直接刺入到刘军的中军之中。
刘军的败势开始呈现,曹军渐渐掌握了战场的主动,双方此时死伤接近三千兵马。
“当,当,当…”刘军军中此时低沉的鸣金声响起,大军开始撤退,关羽手持重刀,重力向前一挥,几个想上前的曹军士兵纷纷倒了出去,趁着闪出的空档,胯下宝马赤兔彷如火红的烈焰一般迅速的在曹军中冲杀开一条道路。
立于自方军前,长枪兵迅速将整个军队围成一个圆阵,弓箭兵立于中央,刀盾兵护在长枪兵后面,保护着弓箭兵,整个圆阵在关羽的指挥下,徐徐后退。
此时,夏侯惇在冲杀忘我的状态中醒悟过来,带领着身后的曹军紧紧的咬住刘军不放,两翼的骑兵四散包围着刘军,不时的开弓搭箭。
“是时候了,张虎,你带人咬住刘军,他们必然会向博望坡退却,记得,不要追入,只要他们一退入,立马引火,然后告知夏侯将军,将所有的弓箭对准出口,嘿嘿,让他们被火吹着跑吧!”郭奕将手伸向天空,感受着空气中刮起的东北风,眼中的利芒一闪而逝。
等到张虎带着背后的骑兵冲杀而去,庞统一脸好奇的向郭奕问道:“参军大人,你怎么知道今天肯定会起东北风。”
郭奕没好气的一笑,漫不经心地道:“你猜!”
庞统表情一窒,讪讪的摸了摸鼻子,不再言语。
张华带领着一种骑兵,由于博望城西地势开阔,在他们精湛的骑术下,很快便咬上了刘军。
而此时刘军一退再退,有一半的军士依次退入了博望坡,全然不顾之前扎好的军营。
当最后一名士兵退入到博望坡时,关羽冷然的向后一望,看着仍在追赶的曹军,眼中的不屑一闪而逝,只是心中的不屑很快变成了惊讶。
只见夏侯惇和张虎兵合一处,所有的骑兵和弓箭兵,从身上背负的包裹中,拿出油浸的布条,缠绕的弓箭上面,点火,拉弓,射箭,一气呵成。
无数的火箭如同黑夜划过天空的流星雨一般,无数的火箭伴随着骑兵投出的引火之物全部砸入博望坡的密林之中。
关羽瞪大着眼睛,心中惊骇的无以复加,看着身后早已慌乱的军队,大喝一声,“跑,快跑。”
风借火势,火助风威,几日的干燥使整片密林开始燃烧起来。藏于密林中引火的刘军,突然看到自己的部队呼啸着跑过,刚想引火,身边却传来了呛人的烟味。
只是有的刘军仍不自觉,按照之前的交代,迅速将身前的引火之物点燃,当他们收拢起自己的兵器,准备向前方绕过密林,去截杀曹军时,迎接他们的事一堵堵的火墙,无数的火点随处可见,和一开始的预计全然不同。
关羽此时带领着一众军士只能向西南跑,跑的慢了就会被身后的火蛇追上,他来不及去提醒早早埋伏下的军士,暗自祈祷他们能逃过一劫。
“炽啦!”密林边上,一棵棵燃烧的树木枝干不时的落下,泛起一地火星。
埋伏的刘军不少从火势未被波及到的地方中逃出,只是迎接他们的不是慌乱的曹军,而是一支支的利箭。
夏侯惇自然不会给他们逃走的机会,火海中逃出的刘军士兵只是刚刚看到一丝阳光,光明的前途突然便被黑暗笼罩,继而陷入永久的长眠。但是更多的士兵未见到光明,便葬身于火海之中。
“唉,这一场火不知造了多少杀孽。”远处立于山丘上的庞统看着燃烧的密林,怅然长叹。
郭奕有些奇怪的望了他一眼,翻了个白眼,说道:“此时不是冬季,树木清秀,烧不了多久,若是冬季放上一把火,恐怕刘军的士兵要全部葬送到这里。”
庞统不以为然的摇摇头,说道:“冬季多是北风,元直不会用火攻,否则就是烧起来,他埋伏的士兵处于下风,岂会占到便宜。”
“哦,看来你也不是一无是处,起码明白基本的火攻之道。”郭奕审视了一下庞统,心中有些意外。
庞统脸色有些潮红,辩解道:“我才不是那种人,当时只是为了保命而已,我可是荆州大名鼎鼎的凤雏,刘表几次邀我,我都未去。”
郭奕眯着眼再次打量了庞统一下,阴阳怪气地道:“是啊,是啊,与‘卧龙’齐名的‘凤雏’,到了刘备那里被轰出来,到了我们这边,差点被杀了,你这经历当真是不凡。”
庞统一张脸拉的老长,额头的青筋都绷了起来,强忍怒气道:“那是刘备不识人,干我何事,要是此次我在刘备军中,你这点计策根本就不入我的眼睛,夏季放火,岂能长久,伤亡也是有限,若是我就佯败至博望西边的白水河,之前降雨,河水大涨,只要你敢追,水淹大军,你何处可逃?”
郭奕嘲笑的表情一凝,脸上的表情变了几变,不过很快又笑道:“你当徐庶想不到,我若没猜错,这便是徐庶的后手,假设他的火攻成功,我军必然大败,很有可能会退之博望,坚守自居,那时他若再掘白水河,博望城地势低洼,必会在水中成为一座孤城,粮草全无,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跑都没地方跑。走吧,那场火一时半会还烧不完,对付完放火的,该去对付放水的了。”
庞统暗暗吃惊郭奕的分析,不由地问道:“你早就准备好了,那为什么夏侯将军当时没有向我说起?”
“有些事当然是越少人知道越好。”郭奕策马向前,马速极快,一句话也是断断续续的传到庞统耳中。
庞统此时只觉丧气到了极点,自以为傲的计策在对方眼中却一文不值,他叹了一声气,抬头怅然而望,却看到郭奕策马已至曹操的后军之中,向李典大声呼喊着什么,一手还直直的指向远处的博望城。
庞统好奇的看了一会,突然恨恨地拍了下巴掌,骂道:“该死的小子,现学现卖,他根本就没想到水攻之计,这下我可害死元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