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飞何其敏捷,眼见羽箭射来,知道不好,身体本能侧身闪开,却见那羽箭贴着他的面颊一擦而过,在脸庞上留下一道寸许的血印,随即,箭羽钉入甲板,掷地有声,箭羽更是颤动不已。
张飞双目大瞪:“是何鼠胆匪类,竟然偷袭俺老张!”说罢,蛇矛一收,便见四十步外的河面上,曹操的主力部队已经飞快地贴了过来,当中那艘楼船二楼的甲板上一名悍将凭栏而立,手中弓弦犹自颤动,正是那夏侯惇是也!
张飞嗓门极大,夏侯惇如何听不清楚,老脸微微一红,他这一箭偷袭本就不光明正大,若是将张飞射死却也罢了,无人嚼舌根子,可偏偏这一箭下去,竟没能伤了张飞,颜面顿时有些挂不住,只是不说话,那数百艘战舰立刻破浪而来,四十几步的距离,顷刻便到,那甲板上得近百名士兵簇拥这于禁却也不敢围攻张飞,眼见大军呼啸而至,俱都面露窃喜,庆幸逃过一命。
张飞身后,关羽也是率领所有部众登上曹军的战船,士兵们被关羽杀得毫无还手之力,纷纷落入水中,而关羽却领着八千余士兵占领将曹军战船调了个个,倒转过来,面朝夏侯惇大军。
只见关羽疾步冲到张飞身侧,身后数百名士兵立刻张弓搭箭,其余船只上的士兵也纷纷将羽箭瞄准夏侯惇大军,就等关羽和张飞一声令下便来一场厮杀。
夏侯惇本来早就可以放箭支援于禁,可是因为于禁部众还在船上,不能乱射,因此忍耐至此,此刻,双方战船船舷一碰,他再无顾忌,于禁等人已经快速跳上了己方战船,夏侯惇冷冷一笑:“关云长,若是早早投降,且可留得一命!”
关羽蚕眉一挑,不屑道:“若要关某投降,还得问过关某手中长刀!”说罢,将青龙偃月刀一提,刀刃上青光湛湛。
“二哥,休要跟这不知廉耻的小人多费唇舌,且看俺拿他下来立个头功!”张飞嫉恨夏侯惇刚刚那一箭,早已跃跃欲试。
关羽点了点头:“那此人便交给三弟了!”
他二人说得振振有词,仿佛夏侯惇的性命早已捏在他们手里,听得夏侯惇脸色铁青,一言不发,只是将拳头捏得嘎嘣直想,少顷,才松出一口气:“好得很,虎牢关前早就见识过张将军勇猛,今日却要见识见识才好!”说到这里,夏侯惇已经将手抬了起来,全军也早已做好准备,就等夏侯惇挥手下令!
“咚咚咚......!”强烈的鼓声从身后的河畔潇潇而来,夏侯惇心中一紧,这鼓声却是曹操下令退军的号令,不禁眉头打皱,不由自主地将手停在空中。
关羽和张飞自也听到传来的鼓声,两人对视一眼,却见于禁立刻走到夏侯惇跟前,两人疑惑片刻,夏侯惇却突然叫道:“退军!”
张飞和关羽面面相觑,就见眨眼之间,夏侯惇的船队纷纷调头,数百艘战船竟真的退了出去。
张飞见装大喜:“二哥,咱们追上去,杀他个片甲不留如何?”
关羽愣了一下,随即摆了摆手:“不知曹操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这不在侯爷的计划之内,况且今日一战,我们已经大胜,没必要冒这个险了!”说罢,也是下令所有士兵退回岸边。
待关羽和张飞下了战船,登上堤岸,郭绍和刘备立刻迎了上来,就听郭绍道:“今日辛苦两位将军了,今日之功,本侯必定转呈州牧,重重赏赐!”
不等关羽和张飞领谢,刘备却道:“若不是侯爷指挥有度,今日之战,也未必如此顺利!”
郭绍微微点了点头,他早已命曹豹和陈圭回去打点酒宴,犒赏军队,今日这一战可算让他见识了关羽和张飞之勇,有道是千军易得,一将难求,今日若不是仰仗这二人的勇猛,想要取胜,又谈何容易啊?
就在这时,刘备话锋一转:“只是不知曹操如何会在这个时候退军,却是摸不透了!”
关羽也接口道:“确实奇怪,曹军的主力军队才刚刚和我军碰上,便宣布撤军!”他疑惑道:“看样子不像早有布置,连那夏侯惇都有些迷惑呢!”
郭绍也是想不通,曹操如何会在这个时候退军?虽说一战必然拿不下自己,可是今日夏侯惇部众也应该和自己一较长短才是,就这样退去,岂不是弱了自己的士气?一念至此,郭绍顿时有所领悟,不禁微微一笑:“这一点咱们莫去管他,今日关将军好缴械了曹军百艘战船,弥补了咱们战船少的弱势,就算明日他曹操再挥军前来,咱们的胜算却也多些!”
众人闻言俱都点头不已,郭绍又道:“来来来,我已让曹豹和陈圭在城内设了酒宴,今日先犒赏两位将军,他日再请州牧赏赐!”
张飞听得此言,自然欢喜,三兄弟和郭绍翻上马背,同时朝郯城奔去。
且说沂水对岸,夏侯惇、于禁下了战船,就见戏志才只身站在岸边,两人急忙迎了上来,戏志才忙道:“两位将军,随我去帐中面见主公!”
夏侯惇忙问道:“戏大人,主公这么急下令收兵,所谓何事啊?”
于禁也急忙凑了过来,却见戏志才重重地叹了口气:“见到主公你们自然知道,主公已经等得急了,快快随我过去!”
夏侯惇和于禁两人可是毛脑子的疑问,见戏志才也不多说,两人也是着急,疾步朝中军大帐中走去了。
中军大帐内,就见曹操阴沉着一张脸跪坐在地上,面前一封书简横放在书案上,夏侯惇、于禁和戏志才进来,三人行过大礼,却见夏侯惇问道:“孟德,到底出了什么事情?这么急让我们撤军,这必定影响我军士气,就算推迟几日再战,怕也是会影响到的啊!”
戏志才闻言幽幽一叹,却见曹操抬眼瞧了夏侯惇一眼:“再战?”他说了两个字,不禁苦苦一笑:“孤第二次进军徐州,怕就要到此止步了!我已经传令给徐州其他军队,让他们即刻撤军,退回衮州了!”
“什么?”夏侯惇和于禁同时脸色大变,两人面面相觑,却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何事?
戏志才见状,不禁叹道:“两位将军,趁着咱们大军进攻徐州之际,陈宫、张邈迎吕布入我衮州,占领濮阳,这数日下来,从者不计其数,唯鄄城、东阿、范县三城仍为我军所属,其余衮州之地尽皆落入吕布之手了,如若这个时候咱们还不撤军退回,只怕他日衮州便再无我军立足之地了!”
“啊!”夏侯惇和于禁齐齐倒吸了口凉气,只听夏侯惇吼道:“张邈这个匹夫,孟德待他不薄,想当初袁绍暗示孟德杀他,孟德与其相交甚后,不惜得罪袁绍保全他张邈,却何曾想到,此人狼子野心,居然断我军后路,当真该千刀万剐!”
曹操闻言,顿感唏嘘不已,尚记得第一次出征徐州之时,自己曾亲自写信予张邈且还对家人说,若是此战自己回不来,便让他们全部去投靠张邈,他相信,以他和张邈的情谊,张邈断然不会薄待了他的家人,后来自己得胜而还,张邈来见,两人更是感慨良久,可谁曾想到,这事情不过才两三个月,张邈居然迎入吕布,趁着自己征讨徐州之际,断了自己的后路,曹操咬紧了牙关,倘若当初自己当真将家人托付于他,后果又是如何?
曹操心中发凉,手指关节更是苍白如纸,良久,曹操忽然仰天大笑且笑而不止!
戏志才见状,不禁讶异:“主公为何发笑?”
曹操止住笑声,却道:“亏得今日便发现张邈此贼的毒心,我曹操还有三城在手,尚有回旋余地,若是日后他才对我起歹心,只怕是半城不留,那便是绝路了!”
戏志才闻言,呆了半响,曹操这话虽有自我安慰之意,但戏志才跟随曹操经年,如何见曹操在盛怒之下还能如此说出这番话的?可见曹操早已将张邈恨到了骨子里,他日若让曹操翻身,张邈的下场可就......戏志才不愿再想下去,而历史也确实印证了他的想法,张邈一家被诛三族,可见曹操恨其之深!
曹操说罢,忽然起身:“来呀,撤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