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不要紧?”
一诺趴在地上,浑身上下都是叫嚣的疼,稍一动弹,都像骨头要掉一般。这还不是最要紧的。她的头,在滚下来的时候,磕在了楼梯的棱角处,血汨汨地流了下来。
她勉强抬起被血水模糊了的双眼,看到正在企图将她扶起的人,终是没说出一句“我没事”,便晕了过去。
一诺醒来的时候,映入眼帘的是干净的不带任何杂质的白色,飘入鼻中的是虽然有些刺鼻但却可以忍受的消毒药水的味道,再看看,刺进皮肤的针头,一诺知道,这一次,她已经倒霉到在慕家无法解决,而要被送到医院处理伤口的地步了。
缓缓的将眼睛闭上,想着那一串无辜的手链,被慕子心践踏的母爱,她的眼睛由干涩变成了湿润,闭着眼睛用力将鼻子吸一吸,才遏制住想要倾泻而出的泪水。
“你终于醒了。”明显松了口气的话传入一诺的耳朵。
将眼睛睁开,一张干净清澈的面孔就在她的眼前,那双眼睛虽然被金边眼镜遮住,却遮不住眼中流露出的温柔。
一诺有些惊讶,沙哑着嗓子说了句“是你?”,随即又幡然醒悟,是啊,那天自己在晕倒之前,就是眼前这个男人想要扶起自己的-顾涵熙,顾晴雪的哥哥。
碍于与顾晴雪恶劣的关系,一诺对她的哥哥也并没有什么好感,说了那句“是你?”以后,便将头侧向了一侧。
这个男人,总是在她很落魄的时候出现,第一次,是她的婚礼,她被人当众扔在了婚礼现场,他将她扶起,第二次,是在慕家,她被人推下了楼,也是他试图将她扶起。
思及此,一诺又将歪在一侧的脑袋正了过来,对上那双温柔的眼睛,淡淡的说了句:“谢谢你。“
“你身上的伤并无大碍,只是额头上的伤,伤及到了头部,需要留院观察一下。”
听顾涵熙如此说,一诺这才仔细的打量了一下眼前的这个男人,他一身白大褂,胸前挂着标牌,隐约可见“顾涵熙”几个字,一诺有些诧异,“你是这间医院的医生?”
“是,我刚刚从英国留学回来,现在在这间医院任外科医师。”
眼前这个男子温文尔雅,一诺着实不能将他与那个飞扬跋扈的顾晴雪联系在一起。
似看出了一诺的心思一般,顾涵熙伸手将一诺的被子又向上拉了拉,将被角掖严一些,“你只管把我当成你的主治医师便好,其他的不要多想,把身体养好才是关键。你的身子看起来本就有些虚,这种时候更要多加休养,不要落下了毛病才是好的。”
“谢谢你。”一诺除了感谢,真的不知道该跟眼前的男子说些什么。
“不要再谢我了,你醒来后就和我说了四句话,有两句是‘谢谢’,这样也未免太生疏了一些。”一诺看着他的眉眼,竟像是小孩子受了委屈一般有些微皱。
勉强咧开嘴露出一个苍白的微笑。
顾涵熙转身刚要离开,却发现,不知何时病房的门已被打开,而门外恰恰站的就是床上这个虚弱女子的新婚丈夫—慕子夜。
本是故交,只是此时此地再次见面,两人之间的气氛却比从前多出了一些不明的东西。
“子夜,你来了。”
“是啊,涵熙,真不巧,我来了,你就要走了。”慕子夜语气淡然,眼神凉薄,像是在看着顾涵熙讲话,却又像是透过眼前这个男子,对着病榻上之人讲话一般。
“子夜,文小姐的身上有伤,不宜再受刺激。”听出了慕子夜的话中有话,顾涵熙却还是开口维护了一诺。
“我妻子的身子我自是知道的,就不劳烦涵熙兄操心了。”说罢,慕子夜径自朝病房中走去,不再理会站在身前的顾涵熙。
门轻轻被合上之时,屋内又恢复了死寂。
知道慕子夜开口不会有什么好话,一诺也没有什么期望,故将头扭向一侧。
“感觉怎么样?”慕子夜说出这话时,身体明显的僵硬了一下,仿佛这话并非出自他本意。
“承蒙少爷惦念,已经好很多了。”
“那就好,身体养好了才可以早些回家。”没有理会一诺语气中的嘲讽,慕子夜拉出床前的凳子,坐了下来。
家,多讽刺的一个字,那不是她文一诺的家,那只是她的地狱。
一抹冷笑浮上嘴角。
突然,一诺的手腕被慕子夜从被子中扯出,动作并不轻柔,甚至有些弄疼了她。
一诺皱眉,转头望向慕子夜,想要挣开却挣脱不出,却见慕子夜从西服外套的口袋中,掏出一串她熟悉的手链,也不多说,将手链戴在了她的手腕上。
这手链,那天不是被慕子心给扯坏了吗?一诺脑中,至今还回响着那一粒粒翠玉珠子掉落在地上的声音。只是此时,它又再一次完好无损的回到了自己的手上。
失而复得的惊喜从一诺眼中流出,流进男人的眼中。
只是,将这手链完璧归赵的男人,早晚还是要与她脱离关系、走上离婚的道路的,她和他,注定分别,彼时的残忍,却不能被此时的温柔尽数抹杀,喜忧参半也不过如是了。
一诺的眉头再度皱了皱,身子僵了僵,才硬生生从口中挤出两个字,“谢谢”。
慕子夜却轻嗤一声,“谢就不必了,文小姐好好养伤,不要再让我落入别人口中成为不负责任的丈夫,要比你一句‘谢谢’来的实际的多。”
就知道这人说不出好话,一诺也是打定主意了的,忍不住吞了一小口口水,“少爷,我们何时才可以离婚?”
“离婚,是对你最好的赦免。文一诺,我记得我说过,你不要妄想离婚,让我还你自由,你留在慕家是要好好谢罪,这罪还未还清,人就想走了,天下哪有这样的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