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终于醒来了。“
当启扬再一次睁开眼时,看到的就是寒冰中身影显得朦胧的冷漠,耳边传来他的声音。
这种情形他不陌生,在天阴寒潭之下,他和冷漠第一次见面时,在冷漠就要消失的那一刻,他就是这样的。
虚幻的身体、无力地言语、苍白的面孔,这哪是曾经威慑北域的冷月之主啊,看上去犹如病入膏肓,命不久矣。启扬很心痛,因为冷漠这个样子都是自己的原因。
“不要内疚,我说过了,你是我们最后的希望,你也答应过我了,要代替我,去和帝梵罗一战,这是你的宿命,也是我们的夙愿。”冷漠缓缓说道,他的眼神很坚毅,宛如最坚硬的磐石,坚不可摧,那语气中的执着令人震惊,启扬心有所感,似乎想起了什么。
“告诉我,你在无语观音中,还记得什么?”这个问题打断了启扬的思绪,却挖出了他另外的记忆,一幕幕画面犹如走马观花一般在他的脑海中闪现,最后又消失不见。
启扬皱紧了眉头,努力回忆着自己的所见所闻。
他似乎记得那一方天地,那高高在上的神明,那跪伏在地,无力哀嚎着的凡人,鲜血流遍了荒野,白骨绝望的伸出手,想要抓住光芒;
他似乎记得,那无边的原野上,有五道身影安静着站立着,他们气势强大,威严不凡;
他还记得,有一个人,在诉说着自己的过往,他还记得他的名字,好像叫做……
“擎苍……”启扬的口中下意识的说出了这个古怪的名字,这是那个自称万木之主的青年告诉他的名字,他不会忘记那一指令花草臣服的力量,那是天下万木对其的真正尊敬。
冷漠的眼中骤然爆出了两团精光,他笑了。
“很好,很好,记住这个名字,这很重要。”
“冷漠前辈,这擎苍……到底是什么人?”启扬追问道,他想要回忆更多,但脑门在隐隐发痛。
冷漠摇摇头,道:“他不是人。”
启扬一愣,不是人?难不成还是鬼?
“你只要记住,他是一个不亚于我的强者,是一个至尊就够了。”冷漠如是道。
启扬听话的点点头,将这个名字埋藏于心底。
“我现在也要走了,接下来的路就要你一个人去了,我不知道路上还有没有别人会给予你指引,但我相信你的能力,向前走吧,启扬,未来……是值得期待的。”冷漠微微一笑,就像是万载的寒冰融化了一般。
“去吧!”他一挥手,启扬顿时坠入一个冰窟,消失不见,甚至连失重的叫声,也是过了好久才响起来。
冷漠是可以正正经经的将启扬送出去的,但一个再严肃的人,一生也会开点小玩笑,做了个恶作剧的冷漠带着笑意,缓缓消散在空中。
“擎苍……看来你也和他有缘啊。”
坚硬的寒冰中出现了一个空缺,那块保护着冷漠千年的寒冰又何尝不像是一个棺木,将他禁锢了千年,这一刻,他终于自由了。
……
天外之地。
那是一座巍峨的宫殿,云烟雾绕、钟鸣鹤舞,一道道流光自天边而来,隐隐可见那流光中竟是一个个人影,凭空而行,虚空而渡,即使是这些圣境的无上,途径这处宫殿时也自发的放慢了脚步,看着那云雾中的亭台楼阁,眼中都有着尊敬与畏惧。
在宫殿的最中央,一座大殿耸立在一方玉台上,一根盘龙玉柱擎天而起,仿佛是宣告着这是天地主宰的所在。
宫殿内,一名男子端着一只酒盏,盏中酒液如血,弥散着浓香,但男子的眉头却微微的皱起,有点索然无味。
他随手将酒盏跑去,任由那价值千金的美酒琼浆洒落一地,他站起身来,慢慢走下宝座,一声雪白的衣物没有一丝一毫的点缀,但穿在他的身上,却自然而然有着一种王者的气息。
“尊上,发生了何事?”酒盏坠地的轻响惊动了大殿的侍卫,一人腾云而来,在距离白衣男子十米开外就跪伏了下来,一名圣境强者,却在这人面前如此谦卑。
“没事,你退下吧。”男子随意的摆摆手,那侍卫答应一声,立刻站起,转身离去,至始至终,都不敢看男子一眼,仿佛只是看一眼,就会亵渎天颜。
男子名为帝梵罗,天道之主……
“冷漠,没想到你也走了……能当我对手的人……又少了一个。”帝梵罗的声音很平淡,听不出喜怒,就如同苍穹的莫辨,时而风雨,时而灿烂。
“也罢,我再给他一点时间,我到要看看……过了百万年,你们还有没有让我全力一战的能耐……”他背负着双手,看着殿外的玉柱,嘴角,似乎起了一个微小的弧度。
……
“命轮境界……”
冰层上,启扬盘膝而坐,鼻尖有淡淡灵气氤氲,丹田处更是有一方园轮缓缓旋转,原本这个境界的突破,在他看来接近于十死无生,没想到却是在冷漠的帮助下成功了。
他站起身来,双臂展开,气势猛然飙升道了巅峰,命轮境界的气息,竟是让周边的冰雪都飞舞了起来,冰层开始碎裂,就连几只想要靠近启扬,前来觅食的妖兽都被这阵气势给吓跑了,其中甚至还有堪比人类命轮境界事物妖兽。
“以我现在的实力,光是本身命元的力量就不输于命轮中期,甚至能与一些命轮后期稍微抗衡一番,再加上天阴寒气、灵感之力以及无双铸剑之法,我不会比命轮后期要差,而且……”启扬抬起了自己的左手,手背上有一方蓝色的印记若隐若现,“而且冷漠给予我的馈赠,可不止这些啊。”
启扬闭上眼睛,脑海中转过许多的口诀,那是属于天寒冷月的传承,属于冷月之主冷漠的传承,绝不输于桑无双的无双铸剑之法,甚至更高一筹。
“现在,是时候去找找那些混蛋了啊,”启扬伸了个懒腰,骨节发出咔嚓咔嚓的响声,“我天荒铁则,血债血偿可不是说笑的!”
风雪之中,阴魔宗五人正在缓步跋涉。
“彭护法,那小子的标记真的消失了?”康儒问道。
彭护法再次看了看自己左手上那已经失去光泽的印记,点了点头,道:“阎罗掠魂印的主印已经没有反应了,这无非两种情况,一种是那小子已经死了,另一种就是他破了我阴魔宗的秘法,你们说,后者有可能吗?”
其余四人笑了起来。
“对啊,那么深的冰窟窿,别说是人了,神摔下去都得摔个稀巴烂啊。”
“还破除我们的印法呢,我阴魔宗秘法冠绝天下,一个小子有什么能力可以破之?”
“他必定是死了,哈哈哈。”
彭护法嘴角带笑,虽然没有得到启扬身上的那些宝物,但后者死了,也算让自己出了口气。
“咦,你们看前面那是什么?”忽然,有一名阴魔宗弟子指着前方说道。
“什么东西?”众人闻言伸头看去,下一刻,原先那说话的弟子却将手掌插进了一人的胸膛,热血泼洒而出,溅到地上,冒出一阵白气。
“公羊安!你在干什么!”康儒厉喝道,彭护法等人也是转头看来,皆是瞪大了眼睛,这是什么情况?
“嘿嘿。”那公羊安怪笑一声,身形掠出,一拳轰向另一名弟子,彭护法康儒两人解救不及,幸亏那弟子机灵,忙在雪地上使了个驴打滚,狼狈的躲开了要害,但右肩还是被这一拳砸得凹陷了下去,右手算是半废了。
“该死的,公羊安你想找死吗!”康儒吼道,竟然残杀自己宗内的人,当真不想活了。
阴魔宗就是这样,他们可以肆意虐杀普通人甚至修炼者,但是一旦被宗派发现伤害乃至杀害宗内师兄弟,那惩罚可是严厉至极,甚至是骇人听闻。
“康儒退下,他不是公羊安。”彭护法喝止住了想要上前教训自己“师弟”的康儒,而后缓缓走来,站在这人面前五米外。
“你是谁?!”他厉喝道。
“彭护法,我们又见面了。”“公羊安”掀下遮住大半张脸的斗篷,露出一张阳光俊朗的脸庞。
“果然是你!”彭护法咬牙切齿,死死瞪了启扬好几眼,没想到这小子就跟在自己的队伍里,而且还杀了一名弟子,至于那名公羊安,怕是也死了。
“你怎么还没死?!我们明明给你下了烙印啊!”康儒也是一脸惊容,没听说过那个死痕境界能够破了自己宗内秘法的啊。
“我有遗愿未报,老天都不肯收我,”启扬笑了笑,看似阳光的微笑下藏着骇人的杀气,“至于你那什么烙印,只能说质量不高啊,我用水洗一洗就掉了。”
用水洗一洗就搞掉了阎罗掠魂印?你当那是油渍还是墨迹啊!
“你是怎么混到我们里面的?”彭护法问道,他现在的表情很淡然,但任谁都能感受到他胸膛中的杀意。
启扬无辜的耸耸肩,“我跟了你们一两天了,昨天晚上看这家伙偷偷跑出去小解,我当然不能错过这好机会了,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