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凌夕对战的是那个不知来历的安公子。上一轮凌夕轮空,而那个安公子也没有使出真正的实力,二人对彼此的路数都是未知。
有了一定对战经验的凌夕这次没有鲁莽地冲上去,对面的安公子也没有轻举妄动,二人默契地静立台中,眼睛却从未离开过对方一眼。
台下的看客本以为是一场精彩的比斗,没想到老半天还没动静,禁不住催促,但台上的二人根本听不到此时的言语,他们正集中所有精力,观察对方的破绽。
对手的耐心超出了凌夕的想象,她一直在等着对方出手,现在看来必须要主动出击。拔出凤吟,一招冰凌飞花直刺对方心脏,剑身周身聚起数十把小剑,如冰凌般与凤吟剑一起攻向对方,剑未到,气先至,周围的气温忽急剧下降,这样炎热的天气里,安公子脚下的地面已结了层冰。
冰块将要封住行动,剑尖即将抵达时,他终于动了,一个闪身消失踪影,再次出现时已拔出黑色剑鞘中的剑,在凌夕背后发起攻击。与凌夕的偏寒内劲不同,他的内功十分霸道,看似简单的直刺却使空气都有些扭曲了,引得场中刮起一阵大风,吹得人面部生疼。
一击落空后的凌夕感受到身后的变化,赶忙回身,一招冰封之壁,在身前筑起一道冰墙,安公子的剑直接刺进了冰墙,紧接着便是冰块哗啦的破碎声。
台下众人不由一惊,这安公子的实力实在超出预料,居然一剑破开冰墙的防护,眼看那一剑就要直直刺入凌夕的身体,但“哐“的一声,兵器相击的声音响起,凤吟剑挡住了安公子强力的一剑,正面接下如此有力的一击,凌夕握剑的手被震得虎口发疼,显然自己不适合跟对方硬拼。
一招之间,两人似乎都对彼此的实力有了了解,凌夕以灵巧和快速的身法周旋,而安公子也知道对方是在避免与其硬拼,凌夕闪避,他就进攻,凌夕攻击,他就以霸道的内力相拼,千方百计想要近身,奈何对方虽被逼得手忙脚乱,但她的速度依然十分迅速,快到他的每一次攻击都会落空,眼前只剩来回移动的红影。
几次追击落空后,安公子不再盲目出手,而是仔细观察着凌夕的动作,而此时正是凌夕等待多时的机会,绕到后方,一剑直刺对方脖颈,为了一击即中,加大了注在剑上的内力,剑尖忽得伸长,眨眼就要刺中,哪知对方忽然转身,揭掉待在头上的斗笠,露出一抹熟悉的笑意。
“我认输。”
凌夕听到这三个字,赶紧收招,凤吟剑的剑尖停在离他脖颈处一寸的地方,但由剑气凝成的无形之刃还是将他划伤。
“风哥哥,怎么是你,你什么时候下山的?”凌夕扔下剑,一把抱住了眼前之人。
凌风温柔地环住她,直到风如霁的咳嗽声响起,两人才想起此时身在擂台之上,松开手,未等风如霁宣布胜者,就匆匆下去了。
“不是说有事情做,你怎么到这来了?”凌夕没好气地问,虽然心里很开心,却不想让凌风知道。
“刚刚还那么温柔地叫我风哥哥,还以为你下山几个月改性了,看来是我的错觉!”凌风哈哈笑了起来,不过很快回归正题。
“老头子担心,让我来看看你,不错,你的武功有了长进,身边又有了朋友,看来以后可以少操点心了。”一边说一边冲萧亦寒、铭卫几人点头示意。
萧亦寒对这个突然出现的凌风可没有那么放心,凌夕下山这么久了,他是如何知晓她的行踪的,如果不是一路有人跟着,那就是因为归云玉佩,这样就表明他是知道归云玉佩的,那是不是代表他口中的老头也知道,他们一早知道,为何还要凌夕自己下山查,其用意究竟是什么?而且他有预感,凌风此次下山绝不会是探望凌夕那么简单。
看着凌夕脸上的笑,萧亦寒心中忽升起一股恨铁不成钢的感觉,那丫头怎么那么笨,凌风说是来看她,她就信了,完全不考虑其他可能,这样的人,真的不适合江湖,可就是这样的她,让他无法视而不见,看来得暗中查一下凌夕的来历。
铭卫的想法与他一致,他知道凌风对凌夕意味着什么,就算现在让她提防,只会让她觉得为难。
凌风虽然在与凌夕寒暄,但他注意到了来自萧铭二人打量防备的目光,然而他只是笑笑,甚至拉着凌夕跟他们道谢,感谢他们对他妹妹的照顾,只在几人目光相交时,露出狡黠的笑。
“萧亦寒,铭大哥,我跟凌风先走一步,晚上老地方见!”依照大会的安排,凌夕今日的比试已经结束,只等明日决出最后的胜者,所以她可以提前离开,正好带着凌风逛逛帝都,这几个月她憋了好多话要跟他说。
两人没有阻拦,不管凌风的目的是什么,至少现在他不会对凌夕做什么。
接下来的对战是铭卫与项瑾玄,两人因家族的世交关系,从小就相识,两人皆是家里的长子,是家族重点培育的对象,从小便承担着振兴家族的重任,或许就是因为两人的经历太过相似,彼此生出惺惺相惜之感,虽不常见面,却一直保持书信来往,彼此都很珍惜这份友情。
但自从十二年前归云山庄那件事之后,二人就失去联系,直到后来,项瑾玄接替庄主之位,铭卫再次收到书信,信上的笔记是他熟悉的,只是信的内容让他明白,他们的友情已不复存在,有的只是家族间互帮互助的关系。
而经过昨晚酒楼一事之后,二人算是正式决裂,站到了对立的立场。两人都是果断利落的性子,清楚什么时候做什么事情,所以此刻的对战,他们绝不会被旧事影响,必将全力以赴。
项瑾玄依旧是一管玉箫在手,铭卫长剑也已出鞘,双方对峙,并未像之前的比试那样,观察对手,寻找机会,两人一上来皆是气息外放,一时间连台下不懂武功的普通人也感受到强大的威压,似乎被巨石压住,呼吸都变得迟滞。
气势较量过后,两人默契地几乎在同一瞬间移动,没有花哨的招式,都是一击直取对方要害,剑和箫在半途相遇,隔着一寸之距,互不退让。
不过,此时的情势项瑾玄稍占上风,因为箫剑不止剑招,还有音律,玉箫中缓缓飘出的音符化作一道道利箭直直射向对面之人,从那流畅甚至可以说是悦耳的曲调可以看出,项瑾玄聚气成曲的功力比项瑾和又高了好几个层次。
正在全力比拼内力的铭卫此时不能妄动,眼见利箭袭来,将手中长剑一旋,对方以玉箫为中心架起的护罩被破开,人也向后退去,给了铭卫举剑劈开利箭的机会。第一招的交锋,二人未分胜负。
项瑾玄的第二招接踵而至,只不过这一次不是实招,而是曲调,方才拉开的距离足够他吹出完整的曲调,调子听着格外压抑,这种压力下,一举手一投足的动作都变得十分艰难。
项家擅长以音律迷惑人心,其实就是要能读懂人心,明白敌人的弱点在何处,项瑾玄与铭卫相交多年,自然清楚对方的弱点,这点自信他还是有的。
然而,正是这份自信,让他忽略了时间对一个人的改变,所以,当铭卫携着寒光剑如闪电般近身时,他没来得及挡下那一击。
然而铭卫还是手下留情了,在剑尖即将刺入的瞬间稍稍偏离,避开心脏这一要害位置,项瑾玄受了这一剑竟没有倒下去,趁着寒光剑未拔出之际,手中玉箫凝成剑刃,直直刺入铭卫后腰位置。
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台下的看客根本来不及反应,台上的二人已经再次拉开距离,只是身上的衣衫都染了血。
紧接着又是新一轮的攻击,铭卫的苍山快剑每一招都只留下一道残影,偏偏总是在最后被玉箫挡下,虽然他的性格变了,但是基本的剑招,项瑾玄记得不会错,纵然他的速度再快,剑招还是一样。
铭卫后腰的伤似乎比预料中严重,正常情况下,通过气刃造成的伤没有真实武器那么严重,但此刻,除了疼痛之外,他感受到了不正常的出血状况,方才已封住穴道,但经过刚刚的一阵运气攻击,封住的穴道完全阻挡不住血液的流淌,他忘了,项家还有一门点穴的功夫,以项瑾玄严谨的性格,他的攻击不会像常人一样,必然要给对手致命一击,否则绝不轻易出手,所以,方才他刺来的一剑是早已算计好的。
感受到铭卫速度变得慢下来,项瑾玄抓紧时机,趁机发起攻击,再次聚气成曲,无数道剑刃飞向铭卫,铭卫为了抵挡这些剑刃,必然消耗余下不多的功力,所以,结果跟他预想的一样,他胜了。
铭卫的倒下,宣告了此场比试的结束,铭易飞也似地冲上擂台,看着衣衫尽红的兄长,心中是无法压抑的怒火,项瑾玄与兄长以前的事他有所耳闻,向来有分寸的兄长竟然在如此重要的场合中手下留情,却换来对手的无情一击。
他无法忍受,双目赤红地望向项瑾玄,对方丝毫不在意,反而勾起嘴角,铭易看在眼里,暗自发下一个誓言,一个为保护身边之人的誓言。
萧亦寒随身带着很多药丸,这次又掏出一个绿色小瓷瓶,倒出一粒同色的药丸,喂铭卫吃了下去。
“这是止血的药丸,铭易,走吧,他现在需要包扎伤口。”萧亦寒提醒。
铭易收回目光,生平第一次背起了他的哥哥。
“项瑾玄,你自己选的路,希望你不要后悔!”铭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