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找到了!找到了!”不远处的将领兴奋地跑了过来,我也从中清醒,立即与它保持了距离。
“什么事?!”纳召沿的表情臭臭的,极力抑制着怒气,却藏不住喜悦。我心中也有疑问,为什么每次他碰我时,我总是不忍推开他,甚至……难不成我喜欢他?不可能,马上否定。
这个,不是爱。或许只是眷恋他的气息吧。
“王、娘娘,民间的异士找到了!”将领一脸喜气,因为奔跑的缘故,双颊通红。
“是吗?!”纳召沿一听,脸上的阴云全无。
“王,属下立即将他带来。”
一会儿,我已经躺在了床上。那将领带着所谓的异士来了,却也只能隔着屏风看他们。
“参见皇上、娘娘。小的需要近距离观察娘娘的病情。”一个儒雅的声音猛然使我惊了惊。人随之一震,是他?!
“移开屏风。”纳召沿道,身侧的人移了开来。青衣男子进入我的眼帘,俊俏秀美,男性气质中不失婉约,如今他就那样温和得笑着。真的是他!
他见到我时也随之呆住了,眼中满是不可置信,但即刻便恢复了常色。
“草民凌子晰,可否为娘娘把脉?”他躬身行礼,纳召沿起身退了退。“草民把脉需要绝对的安静。”
帐篷中只剩我与凌子晰,虽然蓬外有他们站立的身影。可是我还是忍不住狂喜,压低了声音:“你怎么在这里?!”
凌子晰面目亦有兴奋之色却还是冷静了下来:“我本是来敌国购草药的,两个月前郡主你失踪,之后燕王便发文书至七王爷。我们也猜到你可能在燕国。刚才是我看见悬赏公告本想混进燕兵中,怎想到燕国的娘娘是郡主你!”
我愣了一会儿,才把事情告诉他,自然是隐去了纳召沿的多番暧昧。
“郡主,那你……何时离开?”
“自己创造机会离开啊,”我不假思索出口,“我知道半个月后纳召沿会有一场全面进攻。”
子晰点了点头,话语忽的有些迟疑:“郡主,你身子没事吧?”
“放心,这病是我自己弄出来的。你只要象征性地开些药就可以了。”我轻笑,拍了拍他的肩。忽然又想起了什么,我问:“七叔知道我失踪后,怎样?”凌子晰抬头,道:“七王爷是在郡主失踪第二天发现的,派兵到了很多地方去找都没找到你。之后,燕王就来了讯息。七王爷也把你失踪的消息传到了都城。三王爷知道后,要来找你,最后是太子拦下了他前来的。”子晰,谁要你讲这些啊,我想知道的是他有没有担心我。等、等一下!
“你说纪视晴也来了?!”
“是的,太子率领三万大军前天到达了阳蒲城。”
“好了,你先走吧,我要休息一下。”
我躺了下来,闭上了眼睛。不想让事情闹到,它还是大了。
由于我的“病”有了起色,凌子晰自然被留了下来照顾我。而我和他的计划自然也在一天天拟定完善中。等待着城中人的倾空。只要一有机会就立刻毫不犹豫逃出去。连逃跑的干粮和水我都一天天在积蓄。可是,纳召沿对我的疼爱却一天天加深,我对他的态度也随之温和了一点。有些,是为了我的计划,有些或许是对他的愧疚。
今日,纳召沿在重新整装军队。隔着银色屏风,我坐在案桌前绘制逃跑路线。
路线其实很简单,从许城过道阳蒲城交界处。由于是两国战火弥漫时,这条路线也很危险。但这条路比绕远路要来的好。
我正思索时,一双手忽然伸来夺走了我的草稿地图。眼疾手快,我急速又抢了过来!是纳召沿,那似笑非笑的表情。他看见了什么吗?!
“画什么呢?”他摊开双手,笑道。
“没什么,无聊时随便画的。”我面色通红,假装镇定解释着,“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外面天色暗了,估计是要下雨了,所以提前解散了。”纳召沿看着我的紧张,仍无谓地笑着。
“快给我看看。”他猛然间探手向我。我大惊之下,转身面对了他,把唇贴了上去。他完全愣住了,转而眼中满是笑意,热烈回应我。
我一面应对着他,一面忙不迭把路线图藏进了腰鼓间。
这时,外边一道闪电划破天际,我惊了惊,推开了他。他的眼睛中满是化不开的温柔。我和他四目相对,听着一声巨大的春雷响彻天地。
“刚、刚刚是误会。”我理直气壮又红了脸。
“是吗?”他邪魅地摸着自己的唇。太性感了,我受不了了。
“是的。所以,你别误会。”我等大了眼睛。
“误会也没关系,总有一天,你还是我的。”纳召沿神色中闪过一抹自信。
“你别对我这么好,我不值得。”我叹了口气,拉开了帐中挡风的帘子。任冷风吹进来,清醒头脑。
纳召沿温暖的手臂环住了我:“沉霜,如果你不是楚昭郡主该有多好。”外面的天地似乎都被雨包围了,天空墨黑如夜。我心一凛,纵使我为他动过心,但我爱的还是纪光辞,从没有变过。从六年前,我第一眼见到他开始就喜欢上了他。我对纳召沿只是有好感而已。
我正要开口劝他时,他的手覆在我唇上:“你可以想着纪光辞,但不可以离开我,我会让你爱上我的。”如果我没有逃跑的准备,或许以后真的会如他所说吧。
外面倾盆大雨,雷声隆隆,我的心就此沉了下来,没有了边际。
几天后,一切准备就绪。纳召沿御驾亲征,率三十万大军与纪光辞、纪视晴军队战于两国交界之地。营中只滞留下了一些伤员和大夫。
虽是白天,可是天还是很暗,这为我们逃跑创造了一个有利的条件。
因为这几天凌子晰与营中的守军相互熟识了,于是我换上一套瘦小的白色医袍跟在凌子晰身后。
“是凌先生啊,是去购药吗?”守军伸出的长矛收了回去,面色缓和了不少。
“是啊,麻烦小哥通行了。”凌子晰微微含笑。
“好,凌先生可要早点回来啊。如今两国交战外面可不安全啊。”
“多谢小哥提醒。”
我和凌子晰出了军营,跑着到了许城城门。我正疑惑怎么会这么顺利,城门守卫拦住了我们,穿着燕**服!两侧守卫让开,从后面走出一个男子,面容苍白俊美,强按住怒气未发,纳召沿!
我直愣愣站在了那里,凌子晰轻轻将我的手拉过。纳召沿看着凌子晰,目光足以把子晰杀死n次,一柄长剑出鞘,猛然伸到我们面前。
“你、果然还是要走。”我看着处于暴怒边缘的他,千言万语最终只化作三个字:“对不起。”
“看来郡主还是想念回国了。”他冷笑。
“你要杀便杀,何必如此废话。”凌子晰轻哼,闭目把脖颈搭在了剑身上。
“不要。”我急忙拉过他,面随着长剑:“如果你不想让我恨你,就放我们走。”纳召沿渐渐转冷笑为苦笑,目光中的柔情重新凝聚:“非如此不可?”
“非如此不可。”我直视他的眼睛。
纳召沿苦笑一声:“你可以走。他必须留下。”长剑略过了我直直对着子晰。
“他以为燕国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吗?”
“不可以!”我伸出双臂挡在了子晰面前。
“郡主,你先走吧。”凌子晰这时却一笑。
“子晰,我们既然一起逃就要一起回去。我不会让你有事的。”我坚定地摇了摇头。
“好!好!好!你们滚!给我滚!”纳召沿忽然大笑,手狠狠一挥剑,剑随之落地。“全都散开,让他们走!”
我和凌子晰相视一眼,他点了点头。
经过纳召沿身边时,我随手伸出身边士兵的一把剑,用手握住剑身重重一划而过。血珠如断了的线般飞溅!
“我欠你的……情。”
纳召沿目光中满是心痛,却只是背对着我,从侧面我能感觉到他的身躯在发抖。
“郡主!”子晰惊慌失措,急忙撕下衣布帮我包扎伤口。而后我们一步步出了许城。
从许城到阳蒲城,中途我们抢了一匹马急速前进,才终于在大雨快来时,望见了前方扎营的军队。我怔怔看着远处火光,心中一股酸涩,一个急火攻心,人便昏了过去。
醒来时,耳畔萦绕着一个男声,手则被紧紧握住。
“沉霜!”纪视晴见我缓缓醒来,喊道。
我睁眼,眼前却是一片黑色。
“别动,”他按住我,“你的眼睛受伤了。”
眼睛受伤了?我摸到眼睛上盖着一块布,揭开一角,眼睛尽是刺痛,只好又盖上。
“眼睛怎么会受伤?”我左右摸索着起来,挣开他的手。
“凌先生说是因为脑后血块凝结伤了眼睛。你放心,很快就会好的。”
脑后的血块……我想起在燕国皇宫的事,应该是那时短暂失忆的后遗症。
“视晴……”我轻轻喊道,他重又握住了我的手。
“七叔呢?”
“两天前,你和凌先生从燕国逃出来,而燕国那里忽然撤军。我们本想乘胜追击,可是七皇叔的伤发了炎,只好逼退了。现在七皇叔在营中养伤。”
纪视晴在说时,我的手指紧紧掐进他的掌心中,忍住了,终究没了下文,只是淡淡一句:“七叔要保重身体了。”纪视晴应了一声。
回到阳蒲城的三天里,我因为眼睛的缘故留在了这里,而纪光彦的书信也到达了声称他已经动身从都城赶来了过来。我要做的只是静静等待而已。可是,眼睛却没有怎么康复,脑后的血块也没有消退下去。
“子晰,我是不是不会好了?”凌子晰每天定时给我在眼睛上上药,然后用白布包扎好。
“郡主,会没事的。”凌子晰迟疑了一会儿说。
“这几天军队动静不大,现今燕国、楚昭两国的情况怎么样?”
“纳召沿自那次后在蓄练兵力,并没有再次进攻。我们也在加紧练兵,同时在这春季种粮草。”
“已经是三月中了啊……好快啊。”我感慨。
帐外这时有人通报:“凌军医,一个兄弟的旧疾发作了。”
凌子晰起身,“我先走了。”我轻点头。
等到听不到他的脚步声后才摸索着起身。困在帐篷中这么久了,有些渴望到外面去了。
我摸着帐壁走了出去,寻了一根棍子前进。这时应该是操练兵马的时候,有人经过也没太关注。一直前进着,知道闻到泥土的潮湿香味才停下来,腿边多是草木。我俯身触碰到他们,摘下来放在手心闻,是野草呵。远处有溪水的潺潺声,我循声过去。
真怪,阳蒲城边临荒漠,怎么还有这种景致。可惜我现在眼睛看不见啊。
离溪水声源越来越近,我都可以感受到它间歇性的水珠翻落在我脸上。我伸手人向前拱了拱,正想触碰溪水时,一个大力将我扑到。
“小心!”人摔在草地上,但是身体并没有感觉到疼痛,全身被双臂紧紧搂住。
“怎么样?有没有摔疼?”轻柔的力将我扳过,我忍住惊愕,朝声音的地方看去,没有说话。
“再过去就是溪边了。出来怎么也不找凌子晰,幸好我跟着你来了。”他的语气一改往日的清冷,多了一丝急切。见我还是不说话,他放开了抱着我手。
“七叔。”我轻喊,伸手在半空中寻找他。他抓住了我的手,被我顺带一拉坐在了旁边。
“不要闹了,回去吧。”他无奈道。
“七叔,我就是喜欢你,我不会逃避自己的情感。”我再一次鼓起勇气告白,握住他的手重了重。纪光辞许久没有说话,就在我绝望时,他的呼吸忽然近了。
“沉霜……”他轻语。手搂住了我的腰。柔柔的唇瓣贴上了我的,辗转,如此温柔。我慢慢回应他,同样抱住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