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变得有些凛冽,落叶也已经无法在招摇,漫山的菊花也仿佛走过了一生的灿烂,只留下还能在风霜中屹立的枯枝。
“哈哈!抓到了,抓到了!”萧暮雨形容邋遢,眼中却闪着兴奋的神色:“高乘风你听到没?老子抓到了,抓到鸟了!”
高乘风不知何时出现在樊笼之上,透过樊笼细密的缝隙,看到形容邋遢,满脸胡渣子的萧暮雨,不禁笑道:“抓到了有什么了不起的?”
“没什么了不起。”萧暮雨有些不爽的说道:“我的意思是,我抓到了,是不是该放我出去了?”
“哈哈,不过在樊笼里面个把月,你就这般沉不住气?”高乘风有些戏谑的笑道。
“个把月?”萧暮雨瞪大眼睛怒吼道:“你不知道一个人在这里,没人说话,整天飞来飞去,能把人逼疯么?”
他神色惊恐的说道:“以前我总羡慕你们可以飞来飞去,看上去如此飘逸,如此潇洒,可如今,我最讨厌的事情,便是飞来飞去!”
“哈哈!”高乘风笑道:“你以为,这世上有什么东西是白来的么?天降大任者,必先受其苦,忍人之所不能忍。”
萧暮雨此刻最想做的是痛痛快快的洗个澡,吃个饭睡一觉,哪有心情听他长篇大论?
“我说,高大燕子,先放我出去行么?”萧暮雨激动的说道:“我这一刻也不想待了。”
“门又没锁,你自己出来不就行了?”高乘风淡淡说道。
萧暮雨心中顿时如吃了苍蝇一般恶心。
自己苦苦支撑,已经临近崩溃,接过这所谓的樊笼,自己只需要几步便能走出去。
他咬牙切齿的说道:“你是故意的吧?”
高乘风正色道:“我只是想告诉你,任何时候,有些东西,即便是值得信任的人,或者对你没有恶意的人,告诉你的,你都需要自己去查证一番,你江湖阅历浅,不知江湖险恶,若是遭人算计,还不自知,那也太愚蠢了点。”
萧暮雨心中一震,毕恭毕敬的向着高乘风躬身一礼,说道:“谢过高大哥,暮雨谨记高大哥教诲。”
他迫不及待的打开樊笼的们,出来之后恨恨的踹了笼门一脚,却疼得抱着脚直跳。
“你就这么喜欢给自己不痛快么?”高乘风笑道。
“我乐意!”萧暮雨说罢,一溜烟的便跑了。
秋水已经有些寒,萧暮雨可管不了这么多,一跃便跳入了山谷中的河中。
心中此时只有两个字,舒坦!若要用一句诗来形容,那便是,久在樊笼里,复得返自然。
足足洗了半个时辰,他才将身上的脏东西洗掉,可上岸之时,他不禁头大,才发现自己没拿换的衣物。
就这么赤条条的上去?这……脸往哪儿搁?
或者穿着脏衣服上去?那还洗什么澡?
“怎的?”高乘风拿着一身衣物走了过来,笑道:“现在知道犯难了?”
“还是高大哥想的周到!”萧暮雨接过衣物,悉悉索索的便穿了起来。
高乘风摇了摇头,说道:“行走江湖,靠的不是本领有多高强,而是心思缜密与未雨绸缪,若是妄自尊大,迟早是会一败涂地。”
高乘风叹了口气,说道:“在我这里待了八九个月了,春花秋月都赏了个遍,该教你的我都交给你了,该学的你也都学了,至于学到多少,那便是你自己的造化了,留在此处,也没什么意义了,我这便送你便出谷去吧!”
一旦到了离别,总是会莫名的染上一些哀伤,萧暮雨喜欢这里的景致,喜欢这里的人,喜欢那条凶神恶煞的大黑狗,以及那些整日高来高去的归燕楼弟子。
高乘风似看出了萧暮雨的惆怅与不舍,笑道:“好啦,好男儿志在四方,何须伤感,又不是不让你回来了?明年春暖花开之时,正是我百花酿出坛之日,你若有暇,来饮酒便是!”
萧暮雨没有说什么,只是回望四周,或许归来之时,那一刻,青山未改,绿水依旧,只为了道别时候说的那声后会有期。
萧暮雨长长舒了一口气,人生,总会有许多值得驻足的地方,但我们终将离去,我们可以离开,但我们仍然怀念。
“那高大哥,就此别过了!”他抱了抱拳,郑重的说道:“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高乘风看他离开了,也暗自叹了一口气,回到了归燕楼。
峻极峰,展鸿飞等人归来,上下自然一片欢腾。
“九娘,峻极峰近来可有什么事情?”秦烈大大咧咧的往椅子上一坐,漫不经心的问道。
大事倒是没有,不过就是,你们再不回来,我们峻极峰那块天下第一的牌匾就要被人摘走了。
“拿走便拿走呗!反正也没啥卵子用。”秦烈对于什么天下第一根本就不在乎,虚名而已,他是个好战分子,喜欢的就是打架吃肉,对于门下弟子也没什么约束,只是每过一段时间便会挨着揍上一顿,美名其曰考校。
展鸿飞微微蹙眉,问道:“可是发生了什么变故?”
杜九娘原原本本的将日前壹帮前来峻极峰寻衅之事说与他们听。
“这哪来的什么鸟壹帮?”秦烈皱眉道:“俺老秦要是在这儿,准打得他们一个个跪地叫孙子!”
众人忍俊不禁,展鸿飞笑道:“跪在地上叫孙子,你会应么?”
“他敢叫,我就敢应!”秦烈大咧咧的笑道,忽然回过神,跳起来指着展鸿飞的鼻子骂道:“好你个展鸿飞,诓我是不?来来来,跟爷爷走几招!”
说着撸起袖子便要动手。
“是你要人家跪着叫你孙子,你还偏要应的,跟我有什么干系!”展鸿飞也不理会他,自顾自的说道。
“好啦!”杜九娘劝道:“你怎么还跟你那弟子一样胡闹,没事就喜欢找人过招?”
“嘿嘿!”秦烈抓着后脑勺傻笑道:“我那弟子,除了有些不像爷们儿之外,其他还真是不赖!”
众人也不去理会他的自吹自擂,杜九娘继续说道:“壹帮之中,好手众多,剑客飞雪,与天毅功夫不相上下,天毅或可胜他一筹,枪客之名夜十三,一手枪法刁钻毒辣,孙无落就是败在他的手中,其余还有几人,散仙和刀客都未曾出手,刺客以天罗伞挡过一记媚儿的九天神雷。至于那帮主莫羡仙……”
杜九娘沉吟道:“我有些看不透,那日里,他大意之下中了左天成的花魂落和摩苍天,盛怒之下用了禁法,应该是元尊之术,失传已久的眉抹红,最后被他的军师莫问天叫停。”
“眉抹红?”崇万秋皱眉道:“这禁法伤人伤己,偏偏威力奇大,他是从何处得来的?”
杜九娘解释道:“他们乃是西域来客,听其所述,应该是龙门一带,十五年前,入我峻极峰盗窃秘术之人,使得也是西域那边的功夫。”
“如此说来,我峻极峰,是该和壹帮好好算算这账了!”欧阳烈淡淡说道。
杜九娘摇了摇头,说道:“现在还不是时候,如今天下不安,我建议诸峰可以派遣门下首席弟子,再入乾坤,一为打探天下,二为历练己身,若有什么变故,我等也好即使应对,不至于眼盲于物。”
展鸿飞沉吟片刻,点了点头说道:“如此也好,明日便叫他们下山吧,各自去金陵瓦当朝歌等地,有什么消息,及时传讯我等。”
“对了!”杜九娘笑道:“此次峻极峰与壹帮之争未曾败落,可得感谢牧峰岚牧老哥。”
“牧峰岚?”展鸿飞皱眉道:“他来峻极峰了?”
“这倒没有。”杜九娘摇头道:“只是牧老哥的弟子来了,夜十三击败了孙无落,正自张狂,被那孩子给打败了,只是那孩子性格温顺,中了暗算。”
“哼!”崇万秋冷哼一声,面色不悦的起身离开了大厅。
杜九娘微微一愣,展鸿飞大有深意的笑道:“九娘啊,你这是变着法子打他的脸呀!”
杜九娘微微皱眉,旋即明白了,夜十三打败了孙无落,又被温迟暮打败,那便是孙无落不如温迟暮,温迟暮是牧峰岚的弟子,那边间接说明了崇万秋不如牧峰岚。
弟子之间,本就各有优劣,良莠不齐在所难免,可不想崇万秋如此小肚鸡肠,竟然会为此拂袖而去。
杜九娘瞬间觉得心中酸楚,强忍着不让人看见自己眼角的湿润,她低着头沙哑着嗓子说道:“就这样吧!明日一早,便让他们各自出发,无落和迟暮先养好伤,再过些时日下山。”
说罢,她带起一阵清风,也离开了。
展鸿飞摇了摇头,叹道:“万秋有些过分了!”
秦烈倒是懒得理会那些门门道道,咕隆咕隆的,把茶水喝完,起身说道:“管他娘的,俺老秦都不知道多久没揍那群小崽子了,嘿嘿!”
众人无语,心中不禁为他那群弟子默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