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 ，哥哥。妈妈让我喊你回家。”小女孩拉着他的衣服摇了摇，将他的思维从另一个世界拉了回来。

“怎么了小昭？”王麟低头看着小女孩问道。

“妈妈让我喊你回家。”小昭怯生生地重复着。

王麟心道：“不对呀，以前都是说“妈妈让我喊你回家吃饭。”这次怎么没有吃饭二字呀。”

“家里是不是有什么情况呀？”

小昭抬头傻傻地看着他道：“情况是什么意思呀？”

一下子就把王麟问住了。就他那小学二年级的作文水平抓耳挠腮地想了一会放弃道：“就你这小屁孩，我都多余解释。走，回家。”

小昭也不多问跟在哥哥后面蹦蹦跳跳地向家跑去。

青砖碧瓦的院子房前的空地上种满了韭菜，王麟一进院子嗅着厨房飘来的饭香，不用问又是千篇一律的盐水煮韭菜。有时他真的好奇，老爸是不是真的那么虚，需要这么天天补。一进门就见到蓬头垢面的狗剩妈一脸严肃地坐在堂上。衣衫褴褛的狗剩低着头站在旁边一动不动。见他进来狗剩妈伸手拀了拀孩子道：“是不是他让你去偷白灰（石灰）的。”见狗剩怯懦地点点头接着道：“以前他跟你们家麟哥儿玩，弄的遍体鳞伤的我就不说了。本想着你们书香门第跟着多少也能学些教养，哪想到竟学了这偷鸡摸狗的本事。”说着抓过狗剩在他屁股上狠狠地抽打起来。边打边哭骂道：“我让你不学好，我让你不争气…..”。

王麟看着都觉得疼，这哪是打儿子，这分明是在打我妈的脸呀。看来今天这顿胖揍是躲不过去了。

关映雪脸羞得通红赶紧起身拦阻道：“孩子有天大错咱们好生教他就是，你要是把孩子打坏了可如何是好。”

狗剩妈抽泣道：“天麒妈（王麟，字天麒），你是知书达理的明白人自然是我这种山野村妇比不了的，大道理我们虽然不懂，可是咱们也知道教孩子老实本分。这孩子命贱没有富贵人的命却跟富贵人一起不学好，今日我就要打改他，就算打死，大不了再生一个。”

“过来。”关映雪一声大吼。王麟怯怯地踱步上前。

“老实说是不是你让他去偷白灰？”

“我只是问谁家有白灰，他说他有。谁知道……”

“还敢狡辩！”说完抱起王麟解开衣裳照着屁股就打。

完了完了，这是较上劲了，今天这是要比赛打儿子呀。这得比到什么时候去？要是等她们分个胜负，不得半个月下不来床呀。

一下下去王麟便开始哭天抢地，反观人家狗剩，咬紧了牙愣是一声不吭。一连打了七八下，可能是狗剩娘觉得打不出天麒妈那种效果，也怪自己这笨儿子不配合率先停手道：“知道错就行了，怎么着不都只是个孩子吗？我说天麒妈，你这么打孩子可不行，你家天麟又没有俺家狗剩那么皮实。”

关映雪不好意思地捋了捋秀发，自言自语道：“第一次打，没什么经验。”

“嗯？”狗剩妈没听清略微向她侧了侧头。

关映雪正色道：“都是我教子无方才有今日之事。孩子们都大了也不能总这么胡跑乱玩，我有心起间私塾教孩子们读书识字。您要是还信得过我们夫妻，便让孩子来识几个字吧。”

见狗剩妈面有难色关映雪又道：“至于束脩，免了。”

送走眉开眼笑的狗剩母子，关映雪转头怜惜地看着王麟道：“怎么样？还疼不疼？”

“你说呢？”王麟撅着嘴道。

“疼就对了，不疼不长记性。你没事要白灰干啥？”

王麟哭丧着脸心道：“干啥？难道老子要说造纸吗？你见过纸吗？你知道纸是什么东西吗？宝宝心里苦啊，但是宝宝不说。”

见天麒撅着嘴好像受了委屈，关映雪叹息道：“罢了，我也不问你为什么了。”说着起身跑到里屋取了一串铜钱道：“走吧。”

两人一路行来，所遇之人无不点头致意。走了一炷香时间，穿过了大半个镇子才到朱员外家。

“砰砰砰”一阵急促的拍门声后门“嘎吱”一声打开了。

仆人见是王家娘子赶紧去请老爷。不多久朱员外亲自过来作揖道：“王家娘子，不知此次上门所为何事？”

“听说有个孩子偷了您家白灰。”

“确有此事。”

“实不相瞒此事与犬子有过。今日我就是带他上门请罪。顺便赔偿您家损失。也不知道够不够。要是不够我再派人送来，要是多了你看您府上是不是有多余的白灰匀点给我。”关映雪说着将一吊钱双手奉上。

“唉！”朱员外长叹一声摆手谢绝。“感情是您要呀。既然贵府需要直接拿就好了，也不是什么值钱东西。算了，你们两个妇孺也不好拿。这样，一会我派人给你们送家去。”

“那就多谢了，不过这钱你还得收下。”

“误会了，误会了。王夫人难道真的以为我是那锱铢必较的小人不成？别说是您，就算是大街上的路人想要，也可以随便取用。我不是因为那孩子拿白灰才找他家去，实在是因为他拿的不是地方，您跟我来。”朱员外引着二人来到院外，指着刚抹完砖缝的墙道：“您看这墙。您是不知道，那孩子难耐大着那，就这堵白灰砌的墙给我抠的都能拿下砖来了。”听到这里王麟差点喷出一口狗血。感情自己一世英名就是这样被熊孩子毁于一旦的呀。

朱员外接着道：“墙塌了不要紧，可是砸到人怎么办？这要是真有人为这事送了命，这一辈子我也别想心安了。”

关映雪听了心里一惊没想到这孩子差点闯出弥天大祸，不由扭头瞪了王麟一眼。

看来妈妈真的生气了，王麟心里一酸主动承认错误道：“对不起，我知道错了。”

朱员外摸了摸王麟的头道：“知道错了要怎么做呀。”

“我会改的。”王麟尽力装出一副可怜相。

朱员外冲他满意地点点头然后开解关映雪道：“先圣都说了‘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我知贵府家教极严，但是他毕竟只有七岁，就别再耿耿于怀了。”

关映雪微微颔首道：“嗯，不过这些钱还请收下，不然拙夫回来我实在是没法交代。”

王麟抬起头鄙夷地看着老妈心道：“原来你也会说谎呀。还交代，最横的就是你了。”

朱员外看着她手里的铜钱左右为难道：“这样吧，我这几个恶奴找上门去想是吓坏了人家孩子，虽然我已经教训了他们，但是老夫良心难安，这吊钱就烦请您转交给那户人家，还请代老夫道声歉。拜托了。”说着又是一揖。弄得关映雪满不好意思。

回去的路上老妈一直板着个脸，王麟有苦难言心道：“猪队友害死人呀。这狗剩的脑子难道真是狗吃剩下的！老子都快被他给蠢哭了。”

回到家时太阳已经西偏，小昭带着君宝在门口玩耍，干瘪的肚子不时咕咕几声提醒着他们对着远方望眼欲穿。一开饭两人就风卷残云地消灭了自己小碗里的饭菜，见他们狼吞虎咽的样子关映雪难得的露出一丝欣喜。边给他们盛饭边教训道：“毛毛糙糙的成何体统？妈妈以前是怎么教你们的。”

“妈。弟弟妹妹都饿坏了，你就别说他们了。”。王麟心情本就不好，再加上今天这无妄之灾哪还有什么食欲？勉为其难地扒咽完碗里的糙米权当交差了。

见他撂下碗筷，关映雪把铜钱往桌上一扔道：“你去把这钱拿给狗剩妈。”

“哦。”王麟无精打采地应了一句，将钱收入怀中。

“哥哥，哥哥。我要吃糖人。”小昭赶紧放下碗筷可怜巴巴地望着王麟。

对别人倒是大方，也不知道花点钱改善下生活。毕竟三个孩子还在长身体。看着单纯的小昭王麟心里一酸，不过他还真不敢打这吊钱的注意，这么小的镇子，一家放了屁全镇都能闻见，那有什么秘密可言？而且这是属于那种危害虽小性质却恶劣的那种。，要是被发现可就不是一顿打能完事的了。

“小昭乖，等哥哥长大了买好多糖人给你好不好？”

小昭立刻小嘴一撅自己生气去了，突然院外传来一阵马嘶。“爸爸回来了。”小昭立刻眉开眼笑地像院外奔去，刚学会走路的君宝也踉跄着走向院外。

王芒一手牵着马缰一手持剑缓步走进院子，刚一进门小昭便扑到他的身上。他眉头一皱，左肩膀就像被针扎了一下，下意识地向后一缩。肩膀虽疼，可是面对这个粘着他的小棉袄他始终严肃不起来，还是关映雪看出他神情有异，教训了小昭几句。她才悻悻然从父亲身上下来。

王芒从包裹中取出三个糖人，弯下腰递给受了委屈的小昭道：“呶，你和哥哥弟弟一人一个知不知道。”

糖人一出小昭心头的不快立刻云消雾散。“我才不给胆小鬼哥哥那。你不知道，头几天打雷，哥哥还吓得躲在妈妈怀里哭那，弟弟都不像他一样，胆小鬼。”

王麟心里一囧，赶紧道：“我带弟弟妹妹出去玩了，吃饭再回来。”说完快步走到小昭身边抓住她的手。

“不要。我要陪爸爸玩。”小昭一句话下去王芒猩红的目光为之一暗。

这小屁孩怎么这么不懂事那？小别胜新婚不知道呀？可要怎么说出口？难不成说‘爸爸不要陪你玩，爸爸要陪妈妈玩’不成？老爸不是哥们不帮忙，实在是你生了个好闺女呀。

王芒明眸一转，从怀里掏出几文铜板递给王麟道：“你去带着弟弟妹妹买些杏仁糖。”

小昭把糖人往王麟手里一塞道：“哥哥咱们去买杏仁糖把，快点呀，去晚了就卖没了。”

哎呀我去，难道单纯的是我?这小小年纪心机居然如此之深！而老爸刚才的表现，看来也是憋了很久啊，可是怎么感觉这件事的性质有点变那。

“我们走了，吃饭再回来。”王麟又刻意重复了一边让他们安心，不过心里总觉得怪怪的，是不是表现的太明显了？怎么像是在说“大爷您尽情玩呀！天黑之前我们绝对不会来打扰。”

三人出了家门，先去了狗剩家，一间破旧的草屋，几根枯枝编成的篱笆，一个破旧的陶罐。是锅，是碗，是水杯，也是他们家唯一的财产，真是够惨。王麟心里对狗剩的怒火莫名地变成了同情。虽然狗剩妈百般推拒还是在王麟舌灿莲花地劝说下收下了钱。卖了一包杏仁糖，王麟带着弟妹来到他平时玩耍的山坡，约定的时间还没到几个小伙伴就在哪里等他了。

见他来大家立刻排成一列高声道：“组长好。”

王麟带着两个跟屁虫来回巡视着自己这个残破的队伍道：“嗯，有点样子。你们对于组织作出的突出贡献，我这个组长是不会忘记的。今天就是给你们回报的时候了。

四喜出列，鉴于你上次贡献的两团野麻皮，奖励你杏仁糖两块。

文亮出列，鉴于你上次贡献的一捆破渔网，奖励你杏仁糖两块。

狗剩出列，鉴于你上次贡献的一捆小竹杆，奖励你杏仁糖两块。不过由于你曾经出卖组织现在扣发杏仁糖一块，希望你再接再砺早日改正错误。”

狗剩本来以为王麟会记恨他，不和他一起玩了，更没有奢望还有糖吃。所以虽然只有一块糖却表现的比别人还要高兴。

“小强出列，鉴于需要用到你家的铡刀，现在预支你杏仁糖两块。

“二孩出列，鉴于要用到你家的石臼……”“呜呜呜，哥哥是坏人，我要去告诉妈妈，哥哥把糖全都给别人吃了，不给小昭吃。”小昭看着包里渐渐便少的杏仁糖再也忍不住了。

面对妹妹的哭诉王麟实在是无可奈何。只好赶紧改口道：“这样哈，二孩和小强你们先预支一块吧，放心跟着组长混，少不了你们糖吃。唉小强你给他一块。”小强虽然不甘还是把糖给了二孩一块。看来这硬通货建立起来的权威还是挺靠谱地，来不及过多得意，赶紧将全部杏仁糖往小昭手里一掖道：“哥哥不要了，都给你好不好。”

小昭立马止住了眼泪，拿起一块杏仁糖放进嘴里，嘴角微微上翘，泪珠还挂在腮边。王麟伸手擦了擦她脸颊上的泪珠无奈道：“就知道哭，好吃吗？”

小昭点点头然后转身道：“你们玩吧，我先回家了。”

我擦!这要是回去见到什么儿童不宜地画面怎么办？王麟灵机一动道：“别走，别走。今天我给你们讲个大闹天宫的故事。从前海边有块石头……”

正讲到孙悟空和二郎神大战的如火如荼，王麟口干舌燥，抬头一看晚霞已经布满了天空，一轮橘红的太阳摇摇欲坠。知道时间差不多了，再不回去家人恐怕就该担心了。

“今天就讲到这里吧，改天再给你们讲。都回家吧。”王麟起身拍拍屁股。

“不不不，小昭不要回家，哥哥接着讲故事。”大家都意犹未尽也接着小昭的话起哄“组长，天黑还得会，你就再讲讲吧。”

今天任务都完成了还跟你们在这磨嘴皮子干嘛。王麟一脸坏笑道：“这个故事以后再讲，我给你们讲另一个故事。”

“从前有一群小孩就跟你们查差不多大，他们经常在一起玩，喜欢缠着别人讲故事。后来……”

“后来怎么样了？”小昭好奇道。

“后来呀，后来他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