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双鱼醒来之时已是夜半,她看了看身上的薄被,又望了一眼窗外漆黑的夜空,才觉出自己身处何处。
窗户未关,一阵夜风袭来,寒双鱼被吹的直哆嗦。她掀被下床,未走两步,胃里便翻江倒海,酸痛的很。她不自觉的弓起身子,微微减缓些许,这才想着胃痛的根源。自己一天一夜未进食,胃应是闹腾了。
如是想着,寒双鱼便用手紧紧压着胃部,脚步虚浮的向外走去,如今身上没带药,兴许寻些吃食会好些。如此她便念起今日睡着之前吩咐阿婆给她做的面,不知阿婆可否给她温在了厨房。
她出了柴房,向主院走去。进了主院,她才想起自己并不知晓厨房是哪个房间。她抬眼跑了一圈主院的房屋,凭着一向的习惯进了左侧的一处。
待打开了门,嗅到熟悉的烟火气,她知晓自己猜对了。借着月光,她走到灶台摸索着掀开灶上的锅盆,果真出乎她所料。
空空如也。
寒双鱼忍着胃里又一阵的翻腾,寻摸了一遍碗架,竟也是空空如也。寒双鱼颇觉无奈,这山寨的风气真是令人难解。
但是此时胃部的疼痛已经延伸至腹部,愈演愈烈。她痛的弯下身子,手指紧紧扣住碗架,指甲嵌入木中,鲜血淋漓。
即使如此,疼痛也不能缓解,她大略能觉出许是体内毒物发作。不过这来的太不是时候了。
寒双鱼咬紧牙关,脚下一个踉跄,便倒在碗架上,身后噼里啪啦,寒双鱼也顾不得,只紧紧靠着架子,动弹不得。
而此时门口突立了一个黑色身影,寒双鱼微微侧眼,瞧不清他的面容,不过倒是认出他的音色。
他冷冷道:“你半夜在此作何?”
寒双鱼牙关咬的紧,不发一言。
他又道:“故意引我来此,又一言不发。”
寒双鱼自是听得出他话中的鄙夷。
寒双鱼此时痛意来袭,脾气自也上来了,但她还保持清醒,只道:“寨主,小鱼身子不适,吵惹寨主了,望寨主恕罪!”
寒双鱼说着便强忍痛意从架上立起身子往外走去,待走近莫大时,莫大突退一步,避开寒双鱼,唯恐她突然倒在他身上。
寒双鱼淡淡勾起嘴角,含了一抹讽刺。而后寒双鱼便慢慢挪着步子往院外走去,不过走了两步,她腹部便又痛了起来。她轻哼一声,手紧紧攥成拳抵在腹部,想要缓解一点疼痛。
痛感还未结束,她便觉自己突离了地,因着惯性她攀附住身侧的什物上。
待触手温热,她才瞧了眼将自己抱起的人——莫大。
因着黑夜遮掩,寒双鱼脸上不想装,但嘴上仍娇嗔道:“寨主不必劳烦,奴家自己可以。”
莫大低头盯着垂着眸子的寒双鱼,过了半响,突伏在她耳边道:“小鱼,其实下次你可以装的再像些。”
寒双鱼眸子紧眯,勾着莫大的手紧了紧,很快她便睁大着懵懂的眼睛问道:“寨主的话奴家不懂,不如寨主教教奴家是何意味?”
说着寒双鱼的手便轻轻挑起莫大的外衣,一只柔若无骨的芊芊玉手便探进了莫大的胸口。她轻咬唇畔,眼中欲望外显,脸上娇艳欲滴。
莫大一双眸子毫无感情的盯着寒双鱼,突然他抱着她转身向后走去,走了几步,“砰”的一脚踢开自己的房门。
进了屋中,他便将寒双鱼重重摔在床榻上。
寒双鱼在床榻上借着惯性,翻滚一圈,消去不少力道,不过后背还是撞在墙壁上,骨骼生疼。
她刚要起身,莫大便欺了过来;他乌黑的眸子紧紧锁着她,其中带了些情欲;但寒双鱼却将他嘴角挂着的冷笑瞧得清清楚楚。
此刻,寒双鱼脸上带着娇媚的笑,身子微微前弓贴近莫大,双手穿过莫大撑在她两侧的臂膀环柱他,头微微低着,埋进他的怀中,口中柔弱道:“寨主,莫要弄疼奴家。”
莫大看着身下欲拒还迎的寒双鱼嗤笑道:“小鱼身子此时可是舒服了?”
寒双鱼自莫大将她抱起来那刻胃腹便突然不痛了,毫无预兆,所以此时她才有心力和莫大周旋。但这件事即使她同莫大说,莫大也不会信。
如此最好。
寒双鱼嗔道:“见着寨主便好了。”
她突觉这句话似曾相识,但莫大接下来的话却让她来不及多想。
只听他道:“如此,小鱼便能做我的人了?”
而后,莫大一只大手缓缓下移,慢慢贴近寒双鱼腹部。他的身子随着手的移动更加贴近寒双鱼,一双淡唇贴近寒双鱼的额头,鼻尖,进而移到她的唇瓣。
寒双鱼眸子募地睁大,手指紧紧攥着莫大的衣衫。
她脑海中突的想起萧衍,而眼前人竟同萧衍重叠。而她的萧衍正在慢慢解着她的衣衫,轻轻在她耳边道:“鱼儿,我心悦你;鱼儿,我心悦你;鱼儿,我心悦你······”
她喉间动了动,双目朦胧道:“主子,我亦心悦你。”
莫大听到这句,脸色突变,募地起身,面含嫌恶的看着床上那情动的女子。她竟唤自己“主子”,这般便认主了。她如此这般,同那些青楼的女子又有何差?!
寒双鱼刚刚突地陷入幻境,如今面前人突离了她才回了神,僵硬道:“寨主?”
莫大一身气势冰冷骇人,怒斥道:“滚!”
寒双鱼又往前挪了两步,目露震惊道:“寨主?”
“滚!”
莫大此时已一刻都不想同眼前的女子呆在一处,这世间的女子皆为一般,以貌取人,放浪x贱!
寒双鱼见莫大已怒,便怯生生的爬下了床,迅速溜出了屋子。
待出了外屋,她才紧紧贴在冷硬的墙壁上喘着粗气。
自己又出了幻觉,这是第二次,自己身子这毒竟每次来的毫无前兆,让人疑惑。寒双鱼紧闭双眼,平复自己心口涌出来的苦涩。细细回想刚刚的情景,刚刚的莫大太过可怖,令人疑惑,这般的喜怒无常,总是轻易被她简单一句话挑起怒火,是何因由?
她想了半晌想不出个所以然,便放弃窥探莫大的内心,而是调整了一番内息,运起轻功伏在院外一处高树之上,眼睛紧紧盯着莫大的房门。大约过了半个时辰,那房门微动,莫大大步而出,如今的他已散了满脸怒气,脸上恢复往日的冷硬。
寒双鱼嘴角微勾,她从见到莫大那刻起,便知莫大夜半整装,定是想要外出。至于这因何外出,寒双鱼自是要去探一探。
如是想着,寒双鱼便尾随莫大进了莫家寨后山。
莫大穿过茂密的丛林,片叶不沾身。如此看来他武功不低,寒双鱼不敢跟的太近,只在十丈开外。
之前寒双鱼在暗夜楼时,她同易风不务正事,总是偷溜出楼,这轻功是练得顶顶好的。若是追踪,两个时辰不曾气喘。如今她这轻功着实派上了用场。
莫大自是不曾想到之前那个被他吓得维诺的女子此刻正紧紧尾随着他,也不曾想到这世间有人追踪之术竟如此出身入化,不动声色。
不过这些不曾只因他极少碰见江湖人,尤其是暗夜楼的人。
寒双鱼随莫大走了一盏茶的时间,才见莫大停下,仿佛与身前的人交谈着什么。她选了个隐蔽的位置,竖起耳朵仔细听着前方十丈之处的两人的交谈,但是因着隔了太远,自是徒劳。
如此寒双鱼也未放弃,侧着身子想要看清莫大身前那同他一齐高的人儿。
谁料她刚动一下,那莫大身前的人便觉出动静,手中折扇一动,暗器破空而来——
寒双鱼只觉今日的运气忒不好,她迅速翻身落下树杈躲避,运起轻功飞速往回逃。
而那莫大身前的人看着暗夜中那熟悉的身影,凤眼一眯,而后随意对着眼前的人道:“原是我看错了,是个小野狼,我还当寨主带了兄弟来。”
如此说着,他折扇一展,风流的摇着。
寒双鱼未看清那人是谁,她这边跑了半个时辰见身后无人追来,才略略放下了心。不过脚下仍飞速的回了莫家寨,进了外院,从柴房后窗而入,褪下衣衫,钻进薄被中假寐。
过了一柱香的时间,她耳尖微动,听到里院的房门“吱”的响了声,而后便再无声音。
万籁俱寂的夜中只余她自己浅浅的呼吸。她又将今夜之事反复回想,确定自己不曾落下什么把柄后才安心入了眠。
翌日,她早早便起了。刚出柴房便碰着从内院出来的莫大。他仍旧一身黑衣,见着寒双鱼的面色更加冷冽。
寒双鱼此时自要扮作痴情的女子,便挪着步子蹭到莫大近侧,盈盈道了声:“寨主”
莫大冷觑了她一眼,道了声“恩”,继而便大步而去,行了两步,似想起什么般回身道:“你若这般闲便去帮阿婆准备婚礼用的东西,莫要整日无所事事。”
寒双鱼乖巧应下。
莫大冷冷扫了她一眼便离了院子。
寒双鱼瞧着莫大走出了外院,她才揉了揉挺得有些酸痛的腰。在莫大面前她要一直绷紧神经,所以不自觉的便挺直脊梁。如今能离了莫大的视线范围,自是极好的。
想着莫大的吩咐,寒双鱼眼尾微微上挑,婚礼用的东西吗?可真是好差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