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群装束怪异的人。
说是怪异,实则他们穿戴的也都是一些普通衣物。一个个穿着粗布衣服,袖口和裤腿处高高的挽起,头上包裹着汗巾,怎么看这些人都是搬运货物的伙计,万万不应该出现在这处荒无人烟的城隍庙。这便是其中的怪异之处。
他们来到了这座城隍庙前,十几个伙计装扮的男子随意找地方休息,像是在等他们的雇主。
无论是多大的群体,都至少会有一个闲不住的人,这些人中也不例外。这是一个相貌普通的年轻人,但却始终带着笑容,好像他很喜欢自己的职业。
“咱们要等到什么时候啊?”闲不住的年亲人,拉着他旁边的人聊天。
“我想快了吧!”旁边的人随意的敷衍着他。
“给这么多的工钱,你说他这是要运的什么货呀?”
“谁知道呢?反正是有钱赚!”
“这次的雇主是个外地人,若没有商会从中作保,我还真不敢大晚上的来扛活。虽说咱这条命不值几个钱吧,但好歹是能给家里奔口饭不是?”
旁边的人不愿意继续理他,靠在一颗树上打起了瞌睡。
年轻人向旁边挪了挪,继续找人聊天。“听说在关外跑商队赚钱,就是没有门路,你有没有兴趣干这行啊?总好过天天卖力气赚钱吧!”
“你还想着做买卖?先不说别的,你有那个本钱吗?”
面对着当头泼下的一盆凉水,年轻人丝毫不以为意。“谁说咱们一辈子只能过穷日子?我们就不能发些横财,做些买卖?”
这个人也不理他了,同样的靠在树上打瞌睡。
十几个人都不愿意和他聊天,在他们眼中,年轻人就是一个疯子,一个想发财而得了失心疯的人。
正值这会儿,林中脚步声音响起。从声音上判断,来人并不比这些伙计人少。
正躺在树上的小刀,向着声音的方向瞧了一眼,除了模糊的身影外,什么也看不真切。
“东家!”两伙人碰到了一起,这些伙计纷纷站起身向着对方打招呼。很显然,这些人都是他们的雇主带来的。
“人,都到齐了吗?”这位雇主说话的语速很慢,说话的语气也是毫无生气,整个人一副生无可恋的状态。
“到齐了!就等着您吩咐呢!”
雇主看了看身后,跟随着他一同到来的这些人,而后说道:“不急,先坐下休息、休息吧!开工时我叫你们。”
这样的人,是这些伙计最愿意见到的雇主。拿了一半的工钱,什么都没干,先让休息。
“谢谢您呐!”伙计们各自找地方歇息去了,这位雇主带来的人也不例外。两活人不分彼此,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靠在树下歇息。
这位雇主确是抬起了头,眼望着夜空上的星辰,不知在想着什么。
小刀由上至下的瞧着他,稀疏的星光不足以照亮这片树林,但也可以依稀的看清这位“雇主”的脸庞。
这是一个中年人,挺拔的身躯与他那忧郁的神情,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一个人身上又怎会出现两种截然相反的气质呢?
中年人头上带着顶帽子,帽子压的很低,几乎就要挡住了眉毛。下巴光秃秃的,没有胡须。
这人要么是天生不长胡须,要么便是无后之人。
那时的男子,过了而立之年都会蓄起胡须,除非是没有子嗣之人,才能例外。而庙前站定的这位中年人,从面相上来看,必定已过而立之年。
时间过去了很久,月亮已升到了半空,原本略有些黑暗的树林中,更加的明亮。然而身为雇主的中年人依旧是站在庙前,既没有任何动作,也不曾吩咐伙计们开工。
“唦!唦……”
树林中响起了“唦、唦”的声音,这时树林中的枯草被踩踏是所发出的声音。
又有人来到了?破旧的城隍庙,在今夜格外的热闹。
“怎么还不开动?”
来人同样是一个中年人,留着一绺山羊胡,面容阴翳,看上去也更加的老成。走到城隍庙前,见到各自依靠在树下的伙计,便是出声质问。
借着月光,小刀终于看清了来人的面孔,小刀本能的觉得,这就是他要等待的人。
“还不到时候!”中年人头也没回的答道。
“你这一路上总是拖延时间,莫非还有什么其他的打算不成?”面容阴翳的中年人语气不善的问道。
“此事,不劳秦先生费心了!我本是已死之人,还能够有什么想法?”
这一句话说出口,被称为秦先生的中年人倒是不再开口了。只是面容显得越发的狰狞,背在后背的双手握紧了拳头,像是随时可能爆发一样。
“嘎嘎嘎……”不知是什么鸟的叫声,在林中响起,压过了所有的虫鸣之声。一片薄薄的云彩飘过,挡住了半边月亮,众人都觉得像是头上有黑影飘过一样。
“不能再等了!今天夜里,我们就得将货运出京城范围。”秦先生再次催促。
“然后呢?我是不是就可以留在这了?”中年人说了一句没头没尾的话,其中的含义,只有他和这位面容阴翳的秦先生清楚。
“哈哈!实话告诉你吧!黄金根本不在这里,你永远也没有看到它的一天。”中年人弯下腰、捂住肚子,笑的很开心。
听过了此话的秦先生,眉毛都拧到了一处。“岳英!”这两个字是从秦先生的口中吼出来的。
没有胡须的中年人叫岳英,留着胡须的中年人是救他出地牢的秦师爷。两人跟随商队逃离边城,为的就是寻找在各方势力的眼皮底下失踪的黄金。
“很意外吗?”岳英直起腰,看着色厉内荏的秦先生,说道:“我太了解你们了,我必然无法活着分享你们的胜利果实,所以我宁愿它深埋地下陪着我!这样,哪怕是我躺在棺材里,也会笑出声的!哈哈哈哈……”
“疯子!你这个疯子!”这是秦先生能够想到的,形容岳英最合适的词语了。
“对!我就是疯子。千不该、万不该,你们不应该杀了允儿的!他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最在乎的人。虽然她是那样的贪财,可我却依旧深爱着她。我知道,她也同样的深爱着我。”此时的岳英,仿佛是被神秘的力量所掏空了一般,瘫软在庙前的石阶上。
“你错了!那个贱女人根本就不是真心的喜欢你,她只为得到那些黄金。”秦师爷对那位姑娘给出的是如此评价。
“你不懂的,她是那么的通情达理,为了我,他能够抛弃原有的一切,加入我们。而后为了救我,她更是周旋于各方势力之间。是我害了她呀!”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老家伙,我会拿你们的命,来祭奠允儿的。你就是头一个,拿命来吧!”
岳英快步向着秦先生冲入。他的步伐矫健,挥动的双掌刚猛有力,完全看不出是一个被穿过琵琶骨的人。
“砰!”
四掌相击,刚猛的内力对碰,形成气浪,以两人为中心,向四周散去。方才还在看热闹的伙计们,都感觉到一股凉皮直冲后脑,打着哆嗦的向后退去,让去庙门前的空地,以便两人施展。
“岳英啊、岳英!若是放在从前,我自问不是你的对手。但同样的你也没办法杀我。可现如今,你已被穿过了琵琶骨,元气大伤。虽然强行运功能够使你短时间内恢复从前的水准,可这毕竟是饮鸩止渴。终究也只能是含恨于此!”
秦师爷的评价很中肯,正躲在树上的小刀,对此时的局面也是这样的判断。小刀通过他们的对话,已经猜出了其中的大概。“难怪在酒馆遇见的那个人感觉到眼熟,原来是他!”
在集镇上的酒馆里,与小刀拼桌的两个人就是岳英和这位秦师爷。当时的小刀便是觉得眼熟,却未曾想起。加之,秦师爷与小刀,互相之间并未见过。
“看来,岳英是知道黄金下落的。上次在地牢中,他骗了我,对我隐瞒了这些。”小刀心想。
岳英状若癫狂,“没错!我就是一个疯子,彻头彻尾的疯子!”
“我可以答应你,只要你说出黄金的下落,我可以让你远走高飞。天下又不仅仅那姓花的一个女人!”秦师爷试图说服一个发了狂的人,根本的原因还是因为他们在乎那笔黄金。
“姓花的女人?”小刀从中听出了门道。“难道是那个冒充花道嫦的花姑娘?岳英如此的疯狂都是因为她?”
“嗡、嗡!”岳英的双掌挂动风声,逼迫着秦师爷与之硬碰掌力。短时间内,秦师爷只能被他压着打,毫无反击之力,这就是一个人在癫狂状态下所爆发出的潜力。
人力终有穷时,又何况是一个被穿过琵琶骨的人呢?
挥舞的双臂已感到酸麻,全靠着心中报仇的信念支撑着,才不至于使自己倒下。
小刀打算帮帮他,不单单是因为岳英知道那笔黄金,更是因为他是一个性情中人,能够为了心爱之人,悍不畏死!
然而小刀却又是晚了一步,已有人在他之前出手了!